從甜茶店出來時我接到了店裡的電話,這也是這麽多天以來店裡打來的第一個電話。我必須要返程了。給車行打了電話讓他們想辦法在拉薩還車,最後那邊加了我三千塊錢的費用。
夜裡我在酒店外坐著看星星,雖然有些冷可別有一番韻味。雪域高原的確很美,可如果一直生活下去會把我逼瘋。
“你明天要走了啊?”是王倩,手裡好像拿著個什麽盒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嗯,是啊。不能給你們當導遊了。”
“我送你個小禮物,希望你收下。”她雙手將一個盒子狀的東西遞給了我。
“謝謝,有心了。”我接過了盒子。她示意我打開看看,拆開盒子是一個藏銀的風鈴。上面有一些梵文和藏文,很精美。
“很漂亮,謝謝你。”
見我滿意她似乎松了口氣,:“你明天幾點的飛機啊?”
“十點。”我邊將風鈴放回盒子邊回答道。
“好可惜啊,還以為你還能再帶我們玩幾天的。”看來她還有些意猶未盡。
“沒關系,時間還長。以後總有機會的。”我繼續看天上星星,海拔的緣故會讓你覺得天很低,星星就在你眼前,可無論你怎麽伸手也摸不到。
“你要是在杭州就好了,我們還可以隨時出來一起吃個飯什麽的。”
“嗯,是啊。”我點了一支煙,煙霧在眼前繚繞。我們坐在星空下看著夜晚的藍天星河,靜靜地欣賞最後的夜晚。
“你們後面就別搭車了,還是坐火車返程吧,四十多個小時。”我提醒她,畢竟兩個女孩子出門,還是要注意一點安全問題。
“嗯,我們也就在拉薩再玩兩天就回去了。不過這次還是挺遺憾的,來之前也沒什麽計劃,路上又碰上了下雨好幾個地方都沒去成。”
聽得出她還是有些遺憾的,於是我告訴她:“沒有哪個地方是去一次就玩遍了的,總會有點什麽遺憾。下次再來唄。”
“那人生呢?不也一樣麽,總會有點什麽遺憾,可你為什麽總是放不下呢?”王倩話題轉移速度之快令我有些應接不暇。
“因為人生不能重來。”我緩緩地掐滅了煙頭兒告訴她。
對於這樣的小女生在我內心深處是有一絲鄙夷的,什麽都不懂也沒見過真正的殘酷性。所有的概念都是來源於書本和別人的嘴。
“算了,我說不過你。”王倩有點小失落地說。於是我安慰她。
“哎,你一開始就把點搞錯了,你非要拿一個可以重新來過的事去論證一個無法重來的事上。這不就是自討苦吃麽?只有把自己立於一種不會被人輕易撼動的位置去論述,才能最後達到駁斥對方的目的。”
“就像你不複婚,不談戀愛,就是為了讓自己不受到這些情感的干擾然後去專心賺錢一樣?”她又轉換了話題。
“咱能別說的這麽俗氣麽?那只是生活,你要生活下去,難道不去做點什麽嗎?”我實在受不了賺錢這麽庸俗的字眼,反駁著她。
“誒不是,我發覺你每次跟我聊天兒三句半就能扯到情情愛愛上去,你對我這些事兒這麽關心嘛呀?你不會看上我了吧?”我大言不慚的一本正經地問她。王倩直接回了我一個白眼。
“你怎麽那麽自戀啊?你是不是以為全天下女的都得圍著你轉啊?”
“這你算說對了。我這人還真是自戀。”我嬉皮笑臉地自顧得意。
“懶得理你。
走了。” 王倩嘟囔了一句回房了,留下我一個人對著漫天繁星發呆。一個不留神就坐到了天明,看著朝陽慢慢從山脊處躍起,黑暗與寒冷慢慢消失。是要說再見咯。
收拾好了行李告別了王倩和多多,一個人踏上了返程的飛機。下了飛機直接到了店裡,上海在下雨,小王在門口焦急的等著我。
“什麽人啊?你還搞不定,非得我回來?”我拖著箱子冒著小雨衝進了店裡,小王接過了箱子很是忐忑。
“高哥,你千萬別罵我。”
“怎麽了?”我察覺她臉色不對,開始還以為是下雨天冷到了。
“是Mina姐,她非要找你談談。”
我知道小王也很為難,不想責怪她,把箱子交給了她。
“沒事,先幫我把箱子放好吧。她在樓上是嗎?”
小王接過箱子暗示我小心,我不以為然地踏著大步上樓。Mina在二樓的小廳裡端坐著,腳上的鞋子連雨水的痕跡都沒有,看來是等了有一會兒了。
“說吧,又什麽事兒?”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
“我想找你幫我個忙行嗎?”Mina看起來很誠懇,想了想讓她先說。
“我們的事一直都沒有告訴家裡,爸爸來過幾次電話都問你什麽時候和我一起回去,我都借口說你太忙,可後天他過生日,我真的沒有辦法再推脫了。你看你,能不能陪我回去讓他高興下?”
Mina說的情真意切,也是人之常情。我自己到現在也沒有敢跟家裡說過離婚的事,說了怕是要被打死了。在我猶豫的生活她又開口了。
“我也知道這很為難你,可你也知道的,爸爸是最喜歡和你下棋聊天的。就算是告訴他真相,也讓他高高興興過完這個生日再說。行嗎高晉?”
再怎麽說也是夫妻一場,我沒法拒絕她這個請求。
“行吧,那你安排吧。要幾天時間?”
“最多三天,可以嗎?” Mina見我答應急忙比出手指,殷切地看著我。我答應了。
“好。那後天我過去。”
“別,我來接你吧。開你原來的車回去。”
Mina的話提醒了我,如果各自回去很容易讓老人起疑心。再一看車也換了,家裡已經三台車了沒必要再添置價格相差無幾的車了。
“你開車了嗎?”我問她。
“嗯。開了。”
“我一樓庫房裡有個香榧木棋盤,待會兒搬你車裡吧。本來就是以前找來想給你爸的,後來沒等再回去我們就。。。。。。算了,不說了。就當是給老人家的生日禮物吧。”
“好,謝謝你了高晉。” Mina低下了頭。
我不知道和她還能有什麽可聊的,兩個人靜靜的喝著茶。過了許久Mina開了口。
“高晉,原來是我不好。我不該那樣猜疑你。”
“別這樣說,Mina。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是我自己作的太狠,和你沒什麽關系。換作其他人也許連婚都不會結。是我把你害了。”
“我要是當初不找人跟蹤你就好了。”Mina失落地看著面前的茶杯。
“你找不找人跟我,最後的結果也許都一樣。有些東西可能就是注定的吧,早和晚的差別。”
“高晉我們能和好嗎?”
我看著Mina的眼睛,她是認真的。
“Mina很多事情都,都已經變了。可能你還是原來的那個你,但我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我了。”
“你有新人了嗎?” Mina又是懷疑的眼光看著我。
“哎。你怎麽老是想到這些呢?我實話告訴你吧,我現在就不想跟女人談情說愛。我就想掙錢,感情對我來說是個禁忌品,是個包袱。懂我意思了嗎?”
“可我不會成為你的包袱呀?大家不都是在忙著賺錢麽?可人家也有家庭的啊。”
“那我就是不想,行嗎?”我很不客氣的回著Mina,她不再說話。氣氛十分的尷尬。過了好久她從旁邊拿出一個袋子。
“我聽說你去西藏了,給你買了點護膚品。你皮膚乾從那種地方回來臉上肯定不舒服。”
“裡面還有一些保護肝髒的藥,維生素什麽的。你總熬夜喝酒,以後自己記得按時吃。”說著把袋子交給了我。我看了一眼,倒還很全。
“謝謝,讓你費心了。”
“沒事,你還沒吃飯吧?要不,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以前總是你買單,這次你幫了我的忙,也讓我請你一次。”
我是一個不太會拒絕別人的人,跟Mina一起出了門。她帶我吃了一家新開的日料,店裡有些冷清但是味道著實不錯。常年在外面吃飯已經把我的嘴巴吃刁了。也許是剛從西藏回來,肚子裡都是牛羊肉冷不丁吃這些海鮮類的東西加上味道不錯,讓我一直讚不絕口。見我吃的開心她胃口也好了起來。兩個人原來就是夫妻,雖然她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我的人生觀,可我從沒記恨過她。吃飯時氣氛比原來緩和了許多,我給她講著這一路的事。如何在雨天裡換輪胎,躲避泥石流塌方。還有雲彩是如何在山的中間徘徊,五色海有多麽神秘漂亮。她聽得很認真,我講的很生動。
隔日後的早晨,她開著我原來的車早早來接我。前一天的晚上我由於失眠整晚未睡,精神狀態不是很好。疲憊的下了樓。
“怎麽了?你昨晚沒睡好麽?” Mina問我。
“嗯,最近有失眠的毛病。”
“你去醫院看過沒有?”
“沒事。你開車吧,我咪一會兒。”
我很清楚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態,可我不想和她聊這些。放下座椅靠在旁邊閉目,她開的很穩可我怎麽也睡不著。到她家後我馬上恢復常態,像是從前那樣精神抖擻。我是一個很好的演員,全程都沒有任何破綻。家宴進行的很順利,我和曾經的老丈人聊的也順暢。他很高興我們能回來,也很喜歡我給他帶的禮物。小媽熱心地叮囑我別太累,說我都瘦了也黑了。我沒敢說是去西藏曬的,會穿幫。女兒和女婿回來讓家裡更加熱鬧,歡聚一堂後我和Mina回到她原來的房間睡覺,也是我們之前每次回來住的房間。看著熟悉的擺設和剛剛經歷過的場景,有一種往事不堪回首的酸楚。
我脫掉衣服上床準備休息,昨晚就沒睡又演了一天的戲也確實累了。Mina在我身邊躺下,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人在這樣氛圍和環境下很容易留戀起過去的美好,將那些不愉快的拋到九霄雲外。Mina一點點靠近了我,我沒有反抗也沒有迎合。
“高晉你能再要我一次麽?最後一次。” Mina在我耳邊輕輕地呢喃著,我身上的茸毛似乎都已站立。
“真的是最後一次,行嗎高晉?”
她的話讓我想起了我們的往事,我閉上眼睛把她按了下去。一夜纏綿。
我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來,出來時剛好碰見小媽,不知為何我臉紅了下。她還打趣道,膩成這樣結婚這麽久了怎麽也不見個動靜。說得我和Mina臉都紅了,吃飯時曾經的老丈人問我們什麽時候要孩子。我不知道怎麽回答,Mina替我解了圍。說可能以前吃減肥藥影響了體質,現在已經停了,估計過段時間就有了。陪著Mina在家裡演了兩天的戲後我們回了上海,小媽依舊給我們塞滿了一車的東西。我隻帶了一盒湯圓回家,這個東西現在更適合我。
兩天以後我們正式辦理了離婚手續,她執意將我原來送給她的那台奔馳過戶到我的名下,自己留下那台我開的路虎。並將我當時已經打到她卡上的全部存款和流動資金歸還於我,還將我最早買的那套房子鑰匙交到我手上。她自己留下了我們的新房、兩台車、以及工作室和她父親曾給她的股份。看到這樣的一份協議時我明白這一次我們是真的離了,簽字後我們到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同結婚登記相比辦離婚的地方就沒那麽歡快了,每個人都很沉悶。哢嚓兩聲後我們的結婚證作廢了,心裡有一些沉重。出了民政局的大門我不知還能說些什麽。
“謝謝。”我對她說。
“散買賣不散交情。”她微笑著對我說然後擁抱了我。
“好。。散買賣不散交情。保重。。”我輕輕拍了下她的後背。
“你也是。。”
我們是最平靜的一對兒辦理完這些的,各自開車回到了新的生活。看了下她奔馳車裡的公裡表,有點明白了她為什麽這樣做。因為這車幾乎就是新車,平時都是我載她或者姚夢夢來接她,這車就沒怎麽動過。
有了原來的資金注入讓我的生意重新注入了血液,我決定在杭州選址開新店。不是因為女人,而是我很看好杭州的消費能力。這裡土豪遍地而且出手闊綽,我早就見識過了。離婚的事並沒有讓我感到太多的難過,相反的是輕松,我可以大踏步的潮前走了。那些天我忙於選址裝修和籌備新貨,花錢如流水的往裡面砸錢,加上新買進幾塊料子讓我手裡的錢開始有點緊了。老康得知後主動提出今後可以隨時無息提供給我一千個以內的資金,使用周期是一年。條件是希望我以後可以帶著他一起玩兒。這種玩法很簡單,他的平台資源本身就要比我的高一些,我替他把關東西,他拿去賣給他身邊的人而且還會給我一定分紅。我很清楚我是做不到一家獨大的,這世界比我眼光毒的人也大有人在,貨源是掌控在我的手裡的,就算是這一千個我不用來進貨倒買倒賣,拿去放貸一年都有不少的收入。何況還有分紅。我當即答應了他的條件,第一次就拿了四百砸到了新店裡。我就是一個這樣的人,追求完美的人。我一定要做到最好,讓所有人都大開眼界。
兩個月後我的新店開張,取名“一石”。上下兩層一樓是珠寶鑲嵌,奢華至極,二樓是擺件把玩古典素雅。我做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珠寶私人會所,光大號的保險櫃就八個。所有人參觀完擺出來的東西後都讚不絕口,其中包括許多同行。有的人說這店看一樓兜裡要有個幾十,沒個幾百不敢上二樓。但他們最感興趣的還是我保險櫃裡的東西,我哈哈大笑告訴他們以後再說。
開業典禮辦的很簡單,我一貫不喜歡在這種事上鋪張浪費。老康由於和我的特殊關系還特意安排了電視台來采訪,說是也可以打個廣告。門口的花籃堆到放不下,紅包收了一抽屜。當晚宴請了所有來道喜開業的人,並安排好了他們的住處,因為有許多人是特意從外地趕過來一賭新店裡的東西的。回到住處時已經很晚了,那是老康為我找的一處兩層獨棟。裡面裝修豪華不失典雅,外面自帶花園式草坪。甚至還帶了一個健身房,我懷疑是他原來養小三的地方,他告訴我想住多久都可以,如果以後生意好了送給我都不是問題。我相信這事他能乾出來,因為這兩個月以來我已經徹底見識了他是怎麽花錢的,幾乎每晚他都要帶我出去花天酒地,介紹各種三教九流的人給我認識,每晚花在女人身上的錢就是平常人家好多個月的收入。這地方門口有二十四小時站崗的安保刷卡才能進來,沒卡沒業主告知誰也進不來。而且還要穿過一條曲徑幽幽的小路,才能抵達裡面的住宅區。環境好到不知道的人以為進了公園。
喝了酒的我靠在躺椅上搖來搖去,落地窗前趴著一個小小的蝸牛,我喝了酒望著它發呆。壁咚一條微信進來。
王倩:我們這裡今天新開了一家店,也是賣石頭的。電視台都去采訪了,你什麽時候也能賣石頭賣成那樣啊。
我:你大半夜的就跟我說這個啊?
王倩:沒,我想問問你最近怎麽樣。回去了就沒動靜了。
我:還那樣。那家賣石頭的叫什麽啊?
王倩:忘記了好像叫什麽石的
我:哦。。
王倩:你這個周末有空沒啊?我去上海找你玩啊?
我:你去上海幹嘛啊?有什麽可玩的啊?
王倩:你這人好不解風情啊。
我:我在杭州呢。
王倩:你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啊,也太不夠意思了啊,好歹請你吃個飯盡下地主之誼啊。
我:就你還地主呢啊?
王倩:別小看人好吧,吃頓飯我還吃不起了,真是的。
我:那行吧,給你盡下地主之誼。明天晚上吧。
王倩:這還差不多,你想吃什麽。
我:不是人什麽都吃,不挑。
王倩:想吃人也沒有啊,那你明天等我微信吧,下班前告訴我你在哪。
我:別了,還是我找你吧。
王倩:那也行,我就在網易上班。
我:行,明天我去接你。
王倩:你開車來的啊?
我:嗯。
王倩:不用,我自己有車。那我們直接飯館碰頭得了。
我:也行。那你明天告訴我地址,睡了。
扔掉手機我在躺椅上慢慢搖著,看著小蝸牛一動也不動了,書裡寫的蝸牛會一點點爬都是騙人的。天快亮時才入眠,已經好知足了,好過睡不著。
第二天我按照導航開到了一個商圈,停好車發現已經遲到了。路不熟真是麻煩,一路小跑的上樓找著那家飯館。她已經到了並告訴了我桌號。
“不好意思啊,我這路不太熟。”我坐了下來。
“哇,你好白啊。”王倩看著我的臉說。
“啊?什麽好白?”
“皮膚好白啊。你怎麽保養的啊?真的是大叔嗎?”
“這有什麽的啊,你不也挺白的麽?要不要看身份證?”
“好啊,給我看看。”
手包裡抽出了身份證給她,她看看身份證又還給了我。
“你還真的是大叔。。”
“對吧?”我撇了下嘴把身份證放了回去。
“點菜吧?姐請你。”她大方地拍了拍胸脯說。
這是我在西藏後第一次見到她,已經不再是整日衝鋒衣裝扮的那個王倩了。修長的小腿,白暫的肌膚,長發披肩。還是挺漂亮的一姑娘。
我沒客氣地點了兩個剩下的交給了她,杭州的平價餐飲做的還是很好的,味道很棒而且價格不高,人均一百已經吃的很好了,接地氣。
“我發現你真是個怪人啊?你怎麽從來不發朋友圈啊?整天在幹什麽都不知道。”王倩吐槽我這個怪癖,已經不止一個人說過我了。
“為什麽要發啊?”我問她。
“可以曬曬美食啊,好玩的事啊?”
“飯麽不都是天天吃麽?有什麽可曬的呀?”
“行吧行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你回來以後很忙嗎?像失蹤了一樣。”
“嗯,事情挺多的。你怎麽樣啊?”
她擺了擺手,“我麽一上班族,就那樣唄。能有什麽新鮮的。你來杭州幹嘛來了啊?”
“我新開了一店在這兒。最近都住杭州。”我邊啃著雞爪子邊回答她,嘴裡沒停過。
“什麽店啊?叫什麽名啊?”
“賣石頭的,一石。”
“哦。。。”
她應了一聲後繼續吃著,突然好像想起來什麽。
“我想起來了昨天上新聞那店好像就叫一石,你開的啊那是?”
“嗯,是啊。”我點頭。這時候已經沒必要瞞她了,以後可能會長時間在這城市了,總歸會知道的。
“幾點關門啊?待會兒帶我去參觀參觀啊?”
“行啊,反正吃完也沒什麽事,想去去唄。”
我答應了她,我們聊起了旅遊時候的事。她說那晚和多多搶熱水袋搶的頭破血流的,看來她們關系應該不錯。不知是什麽原因,我現在越來越善於迎合別人的聊天,把她逗的前仰後合。我們愉快的吃完了那頓飯後我在前面帶路,她開了一台奔馳E系跟在後面。剛工作就買這車,看樣子家裡也不會太差。到店時已經九點多了,店裡人也準備著打烊了。
“老板,”
“老板。”
店裡的新員工和我打著招呼,我點了下頭。
“參觀吧。隨便看。”我說著。
“我發現你店員都蠻漂亮的啊。”王倩小聲地說。
“那當然了,膚白體嫩大長腿,面容姣好口齒清晰這是最低標準。”我心說你也太小看我這地方了,當是什麽人都進的來的呢啊。
“那你店裡這幾個都是大學畢業?”
“當然了,而且還都是不差的大學呢。”
我讓店員小張帶著王倩隨便轉轉,自己出去收拾車了。江南總是下雨,我很討厭這種雨天,車很容易髒。
“哇,你店裡的東西好漂亮啊。。”王倩驚歎著從裡面出來。
“一樓就夠漂亮了,二樓都把我看傻了啊。。”
我擦著車沒當一回事,她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說著。
“怪不得你店員都找那麽好的,薪水還那麽高。大哥你這還缺店員嗎?我來給你看店吧?”
我在水桶裡投著抹布眼皮也沒抬一下。
“你啊,快歇了吧。開個大奔馳來上班。我可養不起你。”
“大哥。。你有沒有搞錯啊?我那是一國產奔馳,你這才叫大奔好不好?你這一個都能買我仨了。。”
“還說自己賣鵝卵石的,你怎麽想的啊?誒你明天幹嘛去啊?我來找你玩兒吧?誒你說話啊你?大哥?誒大哥你走什麽啊?”
我拿著水桶往回走,王倩在後面嚷嚷著。店員在門口偷笑,我嘟囔了一句,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你剛才都跟她說什麽了啊?
“我沒說什麽呀,她就問了我幾個價格,工資多少錢。”小張無奈地笑著。我直搖頭。王倩跟了進來在我後面繼續絮叨。
“我帶你喝酒去吧?”我扭頭看了看她,反正明天周末估計她也沒事。
“好啊。走啊。”王倩興奮地在我後頭一臉鬼相。
“行,等我把水倒了。”
“你幹嘛不倒外面啊?非得拿進來。”
我無奈地回了下頭。“保護環境,人人有責。還有你能不能老實會兒?嘰嘰喳喳嘛呢?”
“好的,大哥。領命。你有錢你說了算。”
帶著王倩到了一家和癮差不多的小酒館,是以前老康帶我來的。
“高哥你真的沒女朋友啊?”一落座王倩就問我。
“嘛呀?想撩我啊?”我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問問嘛,好奇唄。你說你這多金,又帥,待人又好,又幽默。怎麽還能沒個女朋友呢?”
“哎,早就跟你聊過這個話題,我嫌麻煩。想喝什麽酒?雞尾酒還是純酒?”
我翻著酒單問她。
“必須純的啊。。”
“行。那來個麥卡倫。拿桶冰塊兒,來盤肉渣,再來個小果盤。”我衝服務員說著。
“這酒多少錢一瓶啊?”王倩問我。
“兩千多點。”
“啊?這麽貴。你平時都喝這個嗎?”
“不一定,看心情。”我開始東張西望起來,看看有沒有漂亮姑娘。這是我現在的一個樂趣。
“哎,這可是我一個禮拜的工資了。你們這些資本家啊。”
王倩的話讓我想起了王堯,他以前沒事兒也喜歡假酸。
“那你平時不看店的時候都幹嘛呀?”王倩問我。
“在家。”
“在家幹什麽?”
“繡花。”
王倩白了我一眼,我自己也樂了。
“你應該找個女朋友,這樣你就有事幹了。”王倩不依不饒地又扯到了這個話題。
“宅在家,多繡花,沒事少去啪啪啪。”我生動形象地教育了她。聽完她更是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約過炮沒?”王倩突然問我,我搖頭表示沒有。
“不過挺關照我的一個大哥的司機經常約炮,我們給他起了一外號,龍騎士。。”
“啥意思?”王倩不解,於是我告訴她來由。
“這哥們兒吧今年也就二十多歲,天天晚上出去約炮,反正就是各種APP照死了搖一搖。也從不挑食,也不管多大的什麽樣的照單全收。這龍騎士呢,其實是縮寫,全名叫恐龍騎士。”
“他不怕得病麽?”
“那誰知道了,反正我那大哥說要換了他了。熊孩子實在是太可怕,誒你說這現在的人是都瘋了嗎?過去都是去酒吧喝點酒找個*什麽的,現在二十四小時隨時隨地手機上搖一搖。到底有那麽渴麽?”
王倩聽了也搖了搖頭說:“你老啦,我那天在公司樓道裡抽煙,剛好碰見倆同事在樓道裡那啥。”
“你還抽煙啊?”我印象中沒見她抽過煙。她點頭。。
“嗯,抽的少。那時候在西藏不是怕高反麽,不敢抽。”
“早說呀。真是,害我憋了半天。”
我剛怕煙味熏著她,一直忍著沒抽。聽了這話後立刻從包裡拿出了一盒煙點了起來,同時遞給了她一支。她熟練地點了起來,兩個人面對面的吞雲吐霧起來。
“你抽煙的樣子好像我第一個男朋友。”她看著我說。我不由冷笑一下。
“你怎麽不說像你現任?”
“我現在的男朋友不抽煙。”她脫口而出,我還以為是隨口的玩笑。
“你有男朋友啊?”
她點頭。
“你男朋友不管你麽?”我好奇地問她,她歎了口氣。
“我不管他,他也不管我。各玩各的,也不能說各玩各的,反正比較自由就是了。”
“那你們倆這談的什麽勁啊?”我本以為她和老楊一樣是政治婚姻的犧牲品,沒想到她後面的話讓我大吃一驚。
“現在談戀愛和結婚又沒什麽兩樣,搭夥過日子唄。早點進入狀態對大家都有好處,省的以後不習慣再離,多愁人啊。婚姻麽就是找一個人過一輩子,誰生病了對方能照顧下。其他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離婚就行了。”
“聽你這口氣好像是外面有花頭啊?”我喝了口酒說道。她倒也不避諱。
“對啊,我覺得情人的關系挺好的,開心就在一起,也沒什麽負擔。大家說好不介入對方的生活,新鮮感過了想斷的時候就斷掉。我也不會因為對方找別的女人生氣,反正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開開心心就行了。”
“那你那情兒是幹嘛的啊?他也不介意嗎?”
我問她這話不是因為好奇她的標準,而是單純地想知道是她是如何處理這樣的一種關系。
“和你一樣,也是做生意的。我和他好的時候他就結婚了,我們是談好的,隻談情不說愛,無論哪一方因為什麽原因想要分開了就一定分開,也不干涉對方。不過我們倆好了小半年就散了,也沒什麽理由,就是都有點膩了。後來就是普通朋友,見面打個招呼。”
“那時候你多大啊?你不是才畢業一年多嗎?”
“對啊。我和他好的時候大四。”
“那你那車就他給你買的?”
“也不算全是,我一直沒要過他錢。後來我畢業了他聽說我買車,給了我十萬塊錢,說當是貼補我買車了。”
我聽了後哦了一聲,覺得也是人之常情,這種關系總不能讓人姑娘白跟你一場。
“那你男朋友呢?”
“我男朋友就普通的公務員,家裡條件也還行。我們倆上高中的時候就好了,這麽多年對我也都挺好的,就是人。。。。比較面,老實人。”
“所以你就外面找找新鮮感,男朋友那邊也不舍得分。是吧?”
她想了想,喝了口酒。
“也算是吧,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就沒什麽激情了,光剩下守著過日子了。”
我心裡想老實人真是惹到你了,可轉念一想這種事好像也不足為奇。於是張羅著和她玩起五,十,十五。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還是個高手,一番激鬥後我居然敗下陣來。我不服,又和她玩起骰子,還是敗下陣來。兩個我最拿手的居然在今日慘敗,一瓶酒兩個人很快就喝光了。兩人臉上也有點微紅了,她臉頰上紅撲撲的很是誘人。
“再來一瓶?”我問她。
“行啊,來啊。”
哎喲呵,我這暴脾氣的。還能被你嚇著了,我心說。喊服務生又開了一支,兩個人繼續廝殺著。
“哎喲喂,王倩啊,我是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本事呢。。合著你之前在西藏都是裝純呢啊?”
“那是因為有多多在,我早就想修理你了,讓你整天裝。”她得意的笑看我摸著肚子。
“我裝什麽了啊?”我不屑地問她。
“你說你裝什麽了啊?整天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我跟你說我要是把我平時一起喝酒的小姐妹叫出來能收拾死你。”
“誒不是,你們平時上班是不是都特壓抑啊?所以下了班就瘋?你們這生活到底是有多枯燥啊,把你們壓迫成這樣。”
“少廢話,接著來。。”
她嚷嚷著拽我繼續,又是大半瓶下去。我擺手不來了,再喝就真多了。趁著現在還清醒趕緊走。她哈哈大笑的挎著我的胳膊出來了。
“我叫倆代駕吧,你等等。”我說著拿出了手機。
“叫一個吧。”她說完不再看我,頭側向了另一邊。
“哦。。”
代駕來了後我熟練地為她打開了車門,她鑽了進去後我也進去了。路上她頭輕輕靠向了我,洗發水的味道清晰可聞。喝了一肚子的酒讓我的大腦反應很是遲鈍,不願去想太多。
進了房間後不知是她喝過了酒還是暴露了本性,我們纏綿在了一起。從客廳到落地窗前,從臥室到洗手間,直到精疲力盡。那是我從未有過的快感和刺激,她很棒,像是一頭大海豹。
第二天一早Amy打來了數個電話,我還在睡夢中。
“喂,高晉。你來杭州了啊?”
“嗯。”我迷迷糊糊地回答著。
“來了也不說一聲,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啊。我還是看電視才知道的,你現在行啊,都上電視了啊。我以後是不是要叫你民營企業家了啊?”
“嗯。”
“你是不是還沒起來呢啊?”
“嗯。。”
“那你先睡吧,醒了給我回電話啊。我找你有事。”
“嗯。。”
掛斷了電話我側過身繼續抱著王倩,王倩好像是聽見了。問我是誰,我說一個朋友。
“是不是又是你哪個小狐狸精啊?說話遮遮掩掩的。你放心,我不會管你這些的。你可以當我不存在的。”
“哎喲,什麽亂七八糟的啊。睡覺。”
我抱著她繼續睡了,她身上很香甜。可咪了會兒我就怎麽也睡不著了,心裡始終想著Amy到底有什麽事。於是起來洗漱,清醒之後給Amy回了電話。我開了免提,邊挑今天穿什麽衣服。
“說吧,什麽事兒啊。這大清早的就奪命call。”
“好久沒見你了啊,你來杭州了我總得請你吃個飯啊。今天剛好周末我有空。”
我看看王倩,王倩表示不介意。
“行吧,那一起吃晚飯吧。”
“好啊,那就六點半,餐廳地址我等下發給你。”
“嗯。好。”
掛了電話我抱住了正在洗漱的王倩。
“那我今天晚上不陪你吃飯了啊?吃完飯我給你打電話。”
“好啊。嘿嘿嘿。”
說著就親了我一口,剛洗乾淨的臉被她弄的全是牙膏沫。這種不干涉對方生活的感覺如王倩所說很愜意,不用負責原來是這麽一件開心的事。
“等下我們去逛街吧?給你買點東西放在這,以後方便。”我試探性地問了下她。王倩從鏡子裡看了看我,我把嘴唇湊了過去。許久之後。
“好啊,那我們吃完飯去逛街。”王倩答應了我。
王倩就這樣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我的情人,我們在人多的地方絕不牽手也絕不會有親密動作,以免被熟人認出來。買了兩件睡衣和一些洗漱,化妝品後我帶她去取了車。她開車回家,我去赴Amy的約。
那是一家私房菜,獨門獨院。看樣子Amy現在的薪水很高,我到時她已經到了。
“怎麽找這麽一地兒啊?外面隨便吃點不就行了嗎?”
她越來越成熟了,已經不再是那個剛畢業的小丫頭。主持人的工作讓她越來越光鮮亮麗,皮膚還是那麽吹彈可破。
“你現在都是民營企業家了,我哪敢隨便找個地方招待你呀?”
“你可得了吧。。給你,送你一禮物。”
我把一個袋子遞給了她,那是逛街時王倩聽我說了和Amy之間的事後幫我挑的一條愛馬仕絲巾,說好久沒見帶個禮物比較好。
“謝謝老板。” Amy還學著古人的樣子給我做了個揖,弄得我一時好下不來台。
“哈哈哈,你現在還臉紅呢啊?我以為你早金剛不壞了呢。先喝茶吧,待會兒我們再吃飯。”
她邀請我在外面的茶桌前坐了下來,桌上一副茶具,旁邊臥著一把古箏。
“你現在這混文藝圈兒了,吃個飯都這麽講究了啊?”我喝了口茶調侃她。
“哪有你講究啊?來了都不告訴我。微信也不聯系我。”
“真記仇兒啊,一早上說到現在了。”我抿了下嘴唇兒,她咯咯直笑。
“哎呀我不逗你了,知道你忙。怎麽樣,你複婚沒呢?”
“嗨,我還以為問我什麽呢。離了,徹底離了。”
Amy聽了以後很驚訝,可能很出乎她的意料吧。
“還真離了啊,不過沒事,再找就是了。”
“再說吧,走一步看一步了。你怎麽樣啊?我看你這朋友圈天天都挺熱鬧的。每天充實的很。找沒找男朋友呢?”
她撇了下嘴,似乎並不滿意現在的生活。
“就那樣咯,哪有時間找男朋友。再說好的看不上咱,一般的自己又看不上。愁的我人都老了。”
“你可真酸,誰能看不上你啊?你這大小現在也是公眾人物。”說完我就後悔了,她應該是有所指的,果不其然。
“你啊,你就看不上我啊。你說連你都看不上我,誰還能看上我啊?”她酸溜溜地把矛頭對準了我。。
“哎呀,這當了主持人罵起人來都拐著彎兒罵啊。真是伶牙俐齒。我跟你說我那是有自知之明,自覺給好人騰地方,咱不能佔著茅坑兒不拉屎不是?”
“你怎麽那麽損呢?誰是茅坑啊?”
“哈哈哈。聽出來了啊。。哈哈哈哈。。”
我大笑著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現在的煙是越來越勤了。
“吃飯啊!抽抽抽,抽死你。” Amy一把將我嘴上還未點著的香煙拽了下去。
“哎呀臥槽?動作很熟練啊?還敢說自己沒交男朋友?”我一本正經地調侃她。
“交你妹!!”她拖著我往裡走,準備吃飯。
“那你得問我妹答應不答應。哈哈哈哈。”我也不反抗,由她拖拽著胳膊。
“你妹今年多大?”她突然回頭問我,手也沒松開。
“我妹啊?我妹還在我媽肚子裡呢啊。哈哈哈哈哈。。”
看著她氣的腮幫子都鼓起來的樣子,我笑的更大聲了。她回過神一把擰住了我大腿裡側,疼的我哎喲一聲。
“哎喲喲哦,你怎麽掐人還這麽疼啊你?”
“廢話,哪次碰見你我都恨不得掐死你。。”她惡狠狠地又掐了一把。
“好好好,錯了錯了。”她這才松開了手。
“哎喲喂,你這掐人也太狠了啊。你這真得改改,不然誰敢要你啊?哈哈哈哈哈。。”
我笑著往裡面走去,氣得她在後面罵我。揚言今晚讓廚房下點耗子藥把我毒死算了。
“高哥,你離婚後聯系過七月嗎?” Amy落座後突然問我。
“沒有,我們倆斷聯系了。她微信好像也換了,朋友圈不見更新了。”提起七月我還是正經起來。
“那你沒托人找過她麽?”
“沒。”
提起七月,我還是很愧疚的。不由得點起一支煙,回想起七月溫水吞吞的性子。是我害了她,她不同於三姐,完全可以找個好人嫁了。而且她的性格也適合結婚後相夫教子,加上這些年自己積攢的財富完全可以過的很好。可現在卻因為我不知所蹤。
“可能這輩子她都不會讓我見到她了吧,所以我找了也是白找。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能在某個地方偶遇。。”我吐了口煙,看著煙霧在眼前漸漸淡去。好像我們的過去。
“你有七月的照片嗎?” Amy問我。我點頭。
“嗯,以前的手機裡有我們原來那幫人的合影。”
“你回去以後能不能找出來發給我看看?”
“幹嘛?”我不明白她要幹什麽。她被我看的有些心慌。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她欲言又止的,我想她是有了七月的消息。
“直接說。。”我冷冰冰地看著她。
“在杭州有一家寵物店,老板娘也叫七月。我不知道是不是和你說的是同一個人,我也就見過她幾次。”
“長什麽樣子?”
“短發,很清純。怎麽看都不像夜店老板。”
Amy說的這個人讓我確信一定是七月,放下杯子我就要去走。
“你去哪?” Amy在後面喊住了我,我才想起來連店的名字都不知道。
“把名字告訴我,哪條街?”
“你現在就要去嗎?”
“是的。。”我斬釘截鐵地回答了Amy。
“好吧,估計你也沒心情吃飯了。在XXX街136號。”
“謝謝。。”
我急匆匆出了門上車直奔那條街道,路上一直祈禱著。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我無暇猜想我們見面後的情景,狂踩著油門直到那家店的馬路對面。我停下了車,看著裡面並不忙碌的身影,真的是七月。還是那頭有點內扣的短發,白暫的肌膚,冰肌如雪。她溫柔地照看一隻隻小貓小狗,門口時不時有幾隻流浪貓臥在路燈下,每來一隻七月就會從裡面拿出一點食物喂他們吃下。七月蹲在路燈下的身影顯得格外狹長,過往的歲月一幕幕在我腦海裡浮現,我到底該不該下車去找她?我遲疑了,我現在這個樣子還真的能和她在一起麽?不管了,我要去找她。
電話突然響了,是Mina的小媽。。她應該是有急事,不然不會給我打電話。
“喂。小媽。”我歎了口氣接起了電話,重新關上了車門。
“是高晉嗎?”電話裡的聲音陌生又熟悉。
“嗯我是。”
“你在哪裡呢?” Mina小媽的聲音很是小聲和溫柔。根本不像幾十歲的人。
“哦我在杭州呢,出什麽事了麽小媽?”
雖然我和Mina離婚了,但畢竟大家還是曾經的親人,我不想輕易的改口。這家人曾經對我真的很不錯。
“Mina流產了,你能不能回來一趟。”
“流產 ”
“是啊,Mina不讓我告訴你,可是我覺得這孩子怎麽也是你的骨肉,何況Mina現在這個樣子身邊沒個可靠的人照顧我也不放心。我又不敢在這裡多待,怕她父親知道。她父親到現在也不知道你們離婚的事。”
“好我知道了,小媽。你這樣,你,你等我兩個小時。我馬上就到醫院。你把醫院名字告訴我。。”
“好。我把醫院地址給你。你路上開車小心點。也別著急了。大人沒事,就是孩子。。。。。”
“好,好。。”
我掛斷電話發動了車,疾馳回滬趕到了醫院。小媽在外面樓道裡靜靜坐著,我輕聲小跑了過去。
“小媽,Mina怎麽樣?”
“你來了高晉,大人保住了,小的。。。。。。”小媽難過的擦了眼淚,我安撫她先坐下。
“我是說大人有沒有什麽後遺症,小媽。”
“哦,那倒沒有,就是身子虛。”
“到底怎麽回事?怎麽不告訴我懷孕的事?”
“Mina不讓告訴你,她想把孩子悄悄生下來。結果一個人在浴室裡摔倒了,我告訴她你來了,你進去看看她吧。我還要連夜回那面。已經出來兩天了。”
送走了小媽,我進了病房。Mina臉色蒼白的在床上躺著,看見我來後眼淚涑然而下。
“先躺下吧,我都知道了。”我急忙走過去讓她先不要起來。她順勢靠在了我的懷裡,這一靠把我什麽心思都靠軟了。抱著她的時候,她只是在默默抽泣。
“沒事的,別怕。我回來了。”我抱緊了這個剛剛為我流產的女人。
“我沒想告訴你的,我。。。。。”
“噓。。。”我按住了她的嘴唇。
“別說了,好好休息。出院後我們複婚。”
她似乎並不意外,眼睛直直的目視著我。
“這次聽我的。什麽都別說了。”我輕聲對她說道。那是我現在少有的溫柔,這個決定是在我剛剛抱住她的那一刻時下的。說不清楚究竟是為了什麽,雖然她現在還是讓我心生討厭,可我必須面對自己造下的孽。
“我們回家吧?” Mina對我小聲又溫柔的說。
“不行吧?大夫讓你走嗎?”
“沒事的,只是回去靜養和食補。醫院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聞不慣。”
“還是再住幾天吧?萬一有什麽事呢?”
“真的沒事,我是女人,我自己心裡清楚。”
在Mina的堅持下我找來了一部輪椅,私人醫院的最大好處就是只要不是太嚴重都會尊重病人的選擇,和護士台說了一聲我就帶著Mina回家了。
新家沒有任何的變化,連我用過的拖鞋都在。看著曾經熟悉的家現在突然感到有一種陌生,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正確,但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要一起過一輩子,Mina現在是我最好的選擇,這是一種對自責的救贖。
我給林姐打了電話將她請了回來,因為杭州的新店還不能完全離開我,可家裡總要有個人照料Mina。那幾天裡應該是我最溫柔的樣子,一直陪在她身邊。Mina一個眼神我就會把她想要的東西拿到她面前,扶著她在陽台上曬太陽,看著對面的浦江景色。仿佛這才是我原本的生活,Amy和王倩都來過兩次電話,被我借口在忙匆匆掛掉了。Mina視而不見也未問及,她也變了。Mina睡著時我就出去買回來各種各樣的滋補品,林姐告訴我有一種叫鹿胎膏的東西很適合Mina現在的情況,我找了人聯系到了一家鹿場,連夜驅車前往取了回來。這東西是我前所未聞的,據說還可以治療痛經。配方越是考究,純度越高的越貴,以克計價。一天一夜的車程讓我回到家時已是疲憊不堪,把東西交給林姐,倒頭在Mina身邊睡下了。
睡了兩三個小時我就醒了,Mina含情脈脈地看著我。
“再睡會兒吧,你現在怎麽睡得這麽少。”
“沒事,昨天怎麽樣?”我更關心她的身體。
“好多了,明天我們把手續辦了然後回家看看爸爸吧?”
“嗯。好。你想回去住兩天我就陪著你。”
這個時候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會給她摘下來。更何況這種小要求。
“可你身體沒事嗎?”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沒事的,我在國外那麽多年,一直吃肉,身體素質很好的,再說你還給我買那麽多補品回來。”
“我們看完我爸後,你就回杭州,把你手上的事處理下。然後我們回趟你老家,看看你爸媽他們。好不好?”
“行是行,可你這。。。。。。。”我心裡有些打鼓,怕旅途顛簸。
“哎呀,我自己的身體,我有數的。放心吧,真的沒事。我們都那麽久沒回去了,再不回去老人該起疑了。”
確實如她說的,我爸媽早就打電話催我們回去了。老太太更是罵了我多少次娶了媳婦忘了娘,我又不敢把他們接來。於是答應了她。
次日我帶著Mina辦理了複婚,陪著她高高興興地回到家。小媽看見我們手拉手的進了家門偷偷看我,我點點頭她立刻明白,喜笑開顏地迎接我們回家。同上一次相比我已沒那麽累了,更自然了許多。住了一晚後便回杭州了,新店開張,生意還顯得有些冷清,這是難免的。交代了一些事項後就收拾東西接了Mina飛回了老家。我什麽都沒有買,幸虧Mina大包小包的帶了許多東西。有Mina爸媽給我爸媽帶的禮物,有她自己給老人買的。感覺她這次像下了血本一樣。老頭兒老太太看見兒子兒媳回來自是喜出望外,每天換著花樣給我們做好吃的。我把Mina小產的事告訴了媽,但沒有提離婚的事。媽搖頭歎息說都是命,安慰我們養養身體以後還會有的。到家的第三天就接到了老張的電話,說是有一批原料非常好,讓我過去看看。我將信將疑他能有什麽好料,狗屎眼。可他一再要求我務必最快時間趕來,就是天邊也要回來。說的我不敢耽擱告別了爸媽先走了,Mina則留在了我爸媽身邊,說是好好替我盡盡孝道。她也在朝著一個更合格的兒媳努力著。
老張是親自到機場接的我,一上車就喋喋不休和我誇起那幾塊料子。我讓他先別把牛吹上天,見了東西再說。到了村子裡已經是中午了,他急不可耐的讓人從裡屋搬出了五塊料子。
“給我拿個小馬扎。”我對旁邊小工說著,小工急忙找來一個小馬扎讓我坐了下來。不是我累了,而是這幾塊料我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非同尋常,一定會消耗我很長時間。我要保存精力。
坐下來後我仔細地一塊一塊看著,每一塊都足以讓我目不轉睛。任何一塊都可以說是罕見的好料,如果做出來絕對是五個珍寶了。這五塊東西光是雕工師傅恐怕都要花不少的錢,否則就是暴殄天物。
“行啊你,老張,這麽長時間沒找我,找我就這麽大的手筆。你這眼光看來沒少長進啊?”我盯著石頭對老張說。
“哈哈哈,那你看看。你高老弟當初對我有恩啊,要是沒你我當初早翻船了。我實話跟你說,這批料一入關我就給你打了電話。第二個人我都沒考慮。”
“行,算你仗義。說吧,多錢。”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老弟我實不相瞞,為了這五塊料我把全部身家都壓上去了。真的是都沒有第二個人看見,我也不打算賣給別人。可著你先挑,你挑剩下的我再給別人看。掙錢我也不掙你的錢。”
老張說的情真意切,眼眶裡連眼淚都要飆出來了。可想而知這麽久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做原料的人比不上我們,風餐露宿睡在礦上的事都是常有的。不見得就比工人們強到哪去,國外人生地不熟還要擔心被弄死在異國他鄉。許多做原料的人做個幾年就收手不幹了,不是人乾的差事實在太苦了。有命掙錢沒命花錢說的就是他們這種人。
“你的意思是讓我先挑,挑出來再說是吧?”我問他。他點頭。
“你給我留兩塊,我去賺別人錢。這種料你也心裡有數的,拿到外面就是好價錢。但老弟你挑的,我就加你百分之十,多一分錢我都不加。我連匯款記錄都能翻出給你看。。”
他說的百分之十是我們行裡不成文的規矩,同行之間拿貨,最少加十個點。不能讓人白忙活半天,已經是最好的情分了。老張連匯款記錄都敢給我看,這已經是很信得過我了。
“你先告訴我這五塊一共多少錢,我再看怎麽個挑法。”我想讓他直接說,心裡好有個底。因為我想全部吃掉。
“老弟你胃口真的那麽大麽?這可不是小數啊。。”
“你就說得了,你怎麽跟我還磨磨唧唧的啊?我虧待過你嗎?”
“那沒有,那沒有。高老弟你做生意絕對這個。。”老張豎起了大拇哥。
“這五塊我是1760拿過來的。”
我確定老張沒撒謊,這五塊料別說這個數,就是2000拿過來再賣都能賺個不少。看來他還真是一口咬到一塊大肥肉。可我現在手裡別說1760,就是176我也沒有啊。杭州新店砸進去大把的錢,而且我還欠著老康四百。可這東西要是不吃了,簡直就是錯失良機。連我都少見的好貨就這麽錯過?心裡跟貓抓一樣。
“你想多少出?全部。。。”我手指比劃著畫了個圈。
“老弟這不是小數啊,你要不要想想?”
“你先說,我他媽還能被你嚇死了啊?”我有些急了。這樣的好貨給任何人看心裡都得急,何況是我。。。
老張一直猶豫著,不知道該報多少。足足想了五分鍾,院子裡安安靜靜。
“老弟你是不是再想想?我真不想全賣你。你知道這料我有多難才弄回來,連房子都賣了。”
“不想。你直接說。。”我很堅決地告訴他。心裡默默盤算著等下如何殺價。
又過了十幾分鍾,老張終於一咬牙。
“2000.”
“多少?”我有點不敢信自己的耳朵。
“兩千。還嫌貴啊?”老張臉都漲紅了。
“不貴不貴。。。我只是沒想到會這個價給我。。”
我說的是實話,這樣算來他也就加了十個點。這種料加這個數真的是天大的情分了,簡直就是在送你錢一樣了。即便我不去找人做, 拿著這些料一件件出,都能賺個盆滿缽滿。我決定大乾一票,把房子壓了。
“老張,想好了。。2000.可別反悔?”
“哎呀老弟,你也太看不起我了。說啥呢啊?”老張馬上就不太樂意了。
“行,你講究,給我一個禮拜時間籌錢。我實話跟你說我也得去把房子壓了,還得找人做又是一大筆錢,這料得找大師級裡面的頂尖做才不算浪費。這些人做起東西來那日子你也知道,沒個一年半載的都出不來一件東西。你等我緩過這口氣來,我慢慢找補你。情分我先記下了。行不行?”
“沒問題,你做事我絕對信得過。但我勸你別一口氣全做了,一塊一塊做。這都是難得一見的東西啊。真的是好啊,我現在看都不敢看第二眼啊,怕舍不得。你做的時候可千萬千萬要慎重啊。這東西做出來了傳下去都絕對算得上珍寶了啊。”
我明白老張的意思,這些東西做起來肯定耗時長久,以我現在這種情況無疑是在冒險。可我認為風險是永遠存在的,哪怕就是把全部家當砸進去,只要這五塊東西出來了。都足以讓我連本帶利的翻回來。哪怕是頂著資金鏈隨時斷裂的風險這幾樣東西也必須吃下來,這不光是魄力也是一個石癡看到好東西時的執著。不全部拿下來估計我好些年都睡不好了。
“行,你可給我看好咯。。。一個星期後我來拿,這東西我可是要了,你要敢給別人看。我跟你說。。。。”我叮囑著老張。
“放一百個心,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些東西。”老張拍著胸脯和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