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戰爭 三百三十一節 魚餌?
《臨高啟明》首發 作者:吹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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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的位置在二樓,站在二樓的敞廊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原子裡的情況。院子面向大街的牆壁是鍛鐵的欄杆,上面攀滿了看熱鬧的群眾——基本全是土著百姓,歸化民可沒這麽空閑。
傳統社會文化社會極度貧乏,看審看殺頭都是群眾喜聞樂見的娛樂活動。自從澳洲人來了之後看審這種樂趣已經沒有了法庭上隻說話不打板子不上夾棍,可看性差了許多,至於砍頭這種刺激性的活動也沒有了,澳洲人雖然也當眾執行死刑,卻是直接吧人掛在架子上一拉跳板門掉下去就完事了,死囚連踢腿掙扎都來不及就直接掛挺了,刺激性遠不如人頭落地鮮血直噴那麽強。
幸好治安法庭每天公開執行的鞭刑彌補了這一缺口。治安法庭的刑務所院子外每天人頭簇動。
以她的任務來說,去要一份今天審理的所有案子的犯人名單並不為過,但是她覺得還是不要冒險了,自己看著就知道了。反正每天公開執行的鞭刑到中午前就結束了,只要自己留心,很容易看到有沒有忻那春。
此刻鐵欄杆外已經觀眾雲集了。李永薰把目光投向了院子中間的木台上。上面安裝著拘束囚犯四肢和身體的刑架。一個囚犯剛剛從上面被解下來,下體赤裸著,被兩個警堊察架著,步履蹣跚,痛苦的喘著粗氣,屁股和大腿上鮮血淋漓,鞭痕裂開,皮肉翻卷起來看上去血肉模糊。
李永薰並沒有覺得異樣,這對她來說不過是小兒科罷了。別看鮮血淋漓其實傷得並不重,到潤世堂買一帖傷藥,休息幾天就好了。
忽然她聽到一陣騷動聲,外面的人群似乎一下興奮起來,指指點點的低聲說著什麽,原本已經露出厭倦神情的人一下都來了精神,全部朝平台望去。
李永薰知道下一個執行的一定是個女犯,所以圍觀群眾才會突然之間熱情高漲和衙門看審的時候奸案總是有最多的人圍觀一樣。
從這反映的熱烈程度看,被執行的女犯多半是個年輕女人。她假作無聊的踱著步果堊然從屋子裡出來了兩名女警,牽著一個女人材豐滿,年齡大概二十八堊九這歲沒有被捆綁,除了頸圈上掛著的繩子,沒有其他戒具在身。李永薰一怔,脖子上戴頸圈,是從事“風俗業”的“非國民”女子的強製性標記。
忻那春是個“非國民”?李永薰緊張起來。
在元老院的統治下是沒有賤民這個說法的,從大明渡海來得百姓,不管是否淨化當歸化民,一概不問良賤。
但是在元老院治下卻有著“非國民”這嬛奇特的產物。
這些非國民大多是是瓊州治安戰後產生也有一部分是沿海剿匪的產物。簡單說來,他們是“匪屬”。
雖然元老號稱“不禍及家眷”、“不搞株連”,但這只是從法律層面上,滿門抄斬、男人砍頭女人為娼之類的事情是沒有了但是打入另冊卻是免不了的。
雖然沒有明文歧視他們的政策,但是在各種內部控制中對“非國民”是有著限制的。而且警堊察和政堊治保衛局對他們的監控管理也很嚴格。因而大多數“非國民”處於社會的下層。年輕女人從事風俗業的很多。
如果忻那春是“非國民”,她是魚餌的可能性很小。一般來說政堊治保衛局是不會用“歷史有問題”的人。不過這也很難說,身份的可能假得即使是真得,為了辦案運用一個妓女也沒什麽大不了。
女警把她帶上了台子,解開了繩子,讓她面向廣堊場站好。
隨後一個女警拿起喇叭,宣讀起手裡的判決書。
李永薰站得稍遠,聽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也聽到了“忻那春”、“風俗業自營業”這幾個字。她屏住了呼吸既然被帶出來宣判,接下來肯定要執行鞭刑那麽這個人就不大可能是魚餌了。
女察打開枷板枷板上有三個洞口,正好用來鎖住犯人的頭和雙手,一旦合攏鎖好,犯人就完全動彈不得,只能彎下腰擺出受刑的姿勢。忻那春試圖掙扎,立刻遭來一陣呵斥。隨後就被鎖了起來。
一個穿著警堊察製服,卻沒有束武裝帶的人拿著鞭子走上台階,直衝著忻那春的背後走過來。隨著他的手一揮,忻那春的衣服被撕扯下來,人群中立刻起了一陣騷動,人們的脖子頓時拉長了。
李永薰喉堊嚨一陣發乾,拷打女犯對她來說不算稀罕事,男人的裸堊體她也見識的多了,只不過那都是在密室裡,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當眾被剝掉衣服,露出隱密的部位即使是個妓女,也是一件極度羞恥的事情。
按照大明衙門裡的規矩,杖刑囚犯的時候,女犯可以不去底衣,以稍存體面。但是妓女和牽扯到通奸的女犯不在此列。不過,公堂審案到底距離看審的人群有一段距離,何況人是趴著的,不是這樣站著受刑猶如展覽一般了。
第一鞭重重地打下來了,忻那春的臉上一陣痙攣。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她走了幾步,換了一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忻那春的臀部——她可沒什麽特殊的嗜好,只是想觀察下是否是真打。肌膚上已經有了一道紫黑色聳起的棱子:這絕對是真打,不是“杖頭著地”的把戲這種作弊的事情瞞不過她,既然是真打,忻那春是魚餌的可能性又少了幾分。
最關鍵的是,這樣的抽法,五十鞭子之後,忻那春的臀部肯定會留下“板花”。所謂“板花”就是受了鞭杖之刑傷口結疤之後留下的痕跡。女人若是臀部有板花,等於宣告她曾經作奸犯科,即使從良都不見得有人要。如果她是給澳洲人做魚餌行苦肉計,這代價可太大了。
這下李永薰心裡就有點迷糊了:既然不是魚餌,她幹嘛冒著受這種罪的危險去大堤上“非法堊拉客”?表姐夫雖然是風流人物,也經常出入行院,但是從不沾暗娼流鶯的邊。去河原街享受下澳洲人的“大寶劍”還在情理之中,和站街女勾搭絕無可能。
莫非她真得是一時發昏去勾引林銘?李永薰心裡暗暗嘀咕。正在這時候,忽然身後有人喊她:
“見習協理員同志!”
李永薰的思緒被打斷了,她趕緊轉過身來,見是左亞美:
“什麽事?”
“有問題想請教一下。”
李永薰回到了辦公室,兩人繼續討論工作一直到治安法庭的工作全部結束,她們又一起處理完全部文書,這才一起返回警堊察局。
晚上沒有加班通知,李永薰在辦公室多留了一會,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其實她的目的是等著晚間的治安通報:一切如常,沒有可能和林銘有關的事情發生。她內心稍稍安定,看來政堊治保衛局還沒有盯上他。
回到了宿舍,卻看到左亞美正在梳妝打扮。她的髮型是純粹的“澳洲式”,長發飄飄卻又一絲不亂,不知道用得什麽法子,李永薰只知道她每周都要消失半天,然後回來頭髮就“煥然一新”了,這讓她對這個左亞美有點“神秘”的感覺。
至於那“女子文理學院”她自己在芳草地上過一年警政班,從來沒聽說過臨高還有這麽個學校。這些“文理學院”的畢業生也是去年才突然間一下子冒出來,填充到各個部門的,原先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學校。
這所學校的學生不僅容貌都在中人之上,儀態舉止更是典雅大方——不是那種閨閣千金式的靦腆含蓄, 但是一言一行,都流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氣質”,李永薰不時會有小小的自卑感。
除此之外,她們的服飾用品常常有一些其他人沒有,街面上也買不到的東西。因而有人謠傳文理學院的學生其實是“首長”的女兒。不過那些接觸過學習院內的“小元老”的歸化民說雖然多少有些相似,但是又不一樣。
要說真正相似的,應該說是首長們的女仆們。不過,把二者聯系起來有些不妥,再者深入的討論首長的身邊人多少是件有危險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人深究下去。
李永薰家時代當差,深知“當差的人永遠要嘴緊”,所以從來不參與這種議論。不過,這並不代表她對左亞美和她那群同學沒有任何的疑惑。她們時而會合法的消失幾天,官方理由是“出差”。但是李永薰知道她們根本沒出差--每次左亞美“出差”回來都是“容光煥發”,一點沒有“風塵仆仆”的樣子。
“這麽晚了你要出去?”李永薰有點吃驚。
“嗯,臨時通知,今晚出差。”左亞美側著頭,用一把發刷快速的刷著頭髮,“後天早晨回來。”
左亞美說完之後換上了那套掛在床邊的“澳服”。李永薰原本還覺得這套衣服穿著是不是有點奇怪,這回卻忍不住暗暗羨慕: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