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棠講完她的故事,我不知道怎麽去安慰她,因為我也不知道林翔為什麽沒有回來找她。林翔如此深愛尤棠,按道理說,是不會不回來的,而把尤棠一個人丟在這漆黑無光的石塔裡面。除非,除非林翔遇到了什麽讓他無法回來的事。
其實並不難猜測,朝廷大軍殺來,林翔去躲避,但以他一個書吏的身手,如何躲得過哪些終日以殺人為職業的士兵們的搜捕,多半是在劫難逃。林翔應該是得到一個悲慘的命運,導致他不能回來尋找尤棠。
想到這裡,我就問尤棠,“你還要在這裡等候林翔來找你嗎?如果你願意輪回,我可以幫你,要知道我是一個道士。”
尤棠搖搖頭,說道:“多謝了,於先生,我終覺得林翔還會來找我的,哪怕一世不會來,但二世、三世……只有有一天,他想起了我,一定會回來找我的。”
既然尤棠心意如此堅決,我也沒有什麽好勸她的,囑咐她吧。
告別尤棠後,不忍心回頭看了一眼,她捧著那個白瓷瓶細細的摩挲,還貼著自己的臉上,感覺它的溫度,那是因為瓷瓶上面留下了林翔的氣息嗎?
歎息一番,我起步往石塔的上面一層走去。
還在門口的時候,我就看到石塔的這一層燈火通明、火把林立。
這是誰啊,這麽奢侈浪費,排場這麽大。
我好奇的走了進去,看到石塔這一層的正中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有一個香爐,插著三炷香,兩邊點著兩根蠟燭。
還有一個穿著明黃色道袍的年輕道士正坐在桌子前面的蒲團上面,手裡拿著一本書,細細的看著。
這個道士有意思,這麽認真的看書學道,不比我這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閑散道士,正是我的楷模。
我懷著敬仰的態度走近道士,咳嗽幾聲,道士終於被我吵到了,回過頭來看著我。
這個道士很年輕,長得很白淨,按現代的標準,是一個帥哥。
我鞠躬說道:“打攪了,道友。我路過此地,看到道友看書如此認真,心生敬仰,故而打攪道友了。”
道士初見我,看我的衣衫比較奇怪,很是懷疑的問道:“你也是道士?”
我點點頭,說道:“是啊,我也是一個道士。”
年輕道士決定測試一下我,道:“那你背一段聽聽。”
是是道士每日功課必誦經典,是修道之徑路,是“命功”修煉功法。黃道長曾經教導過我,讓我按照經中所講悉心做去,小則有益身心,大則證道登真。誦持不退,不但能開通妙理,漸悟真詮,且能感格高真上聖,資助道力。
所以年輕道士讓我背誦這種入門級別的道教經文,還真的難不倒我,我就開口背誦道:“上藥三品,神與氣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存無守有,頃刻而成,回風混合,百日功靈。默朝上帝,一紀飛升,智者易悟,昧者難行。履踐天光,呼吸育清,出玄入牝,若亡若存。綿綿不絕,固蒂深根,人各有精,精合其神。神合其氣,氣合其真,不得其真,皆是強名。神能入石,神能飛形,入水不溺,入火不焚。神依形生,精依氣盈,不凋不殘,松柏青青。三品一理,妙不可聽,其聚則有,其散則零。七竅相通,竅竅光明,聖日聖月,照耀金庭。一得永得,自然身輕,太和充溢,骨散寒瓊。得丹則靈,不得則傾,丹在身中,非白非青。誦持萬遍,妙理自明。”
背完之後,我對年輕道士說道:“請道友勘察謬誤之處。”
年輕道友聽完我的背誦,琢磨了一下,說道:“你背誦準確,不知道你理解經文之意沒有?”
這篇經文的意思,黃道長曾經講解過,我就借花獻佛,拿來應對一下這個年輕道士的考驗了,““心印”者,即以心印道,以道印心,印無所印,心無所心。心印於事,則體必紛,心印於物,則體必淫。於無印,於無心,心從無宅,印從無精,一靈不昧,善果臻身。人本有心而自失之,人能印而自失之失非其失,則可有心;棄其所棄,則可能印。即知其心,既知其印。既知其印,即知非心有心。既知非心,即知有印非印。印不印印,心無心心,真神真氣,合我真精,一元三品,是印是心。斂情斂意,忘見忘聞。三年乳哺,一紀飛升, 如此真道,名得真心,真心一得,七竅皆靈……”
解釋道這裡,年輕道士站起來,擊掌打斷我的話,笑著說道:“說得好,看來你真的是一個道士呢,學過這篇經文。這麽說吧,我相信你是一個道士了。道友,這廂有禮了。”
說完,年輕道友朝我一鞠躬,行了一個禮。
我也慌忙還了一禮。
年輕道友繼續說道:“請教道友道號。”
我聽黃師傅說過,道門無男女,道號都是根據個人興趣有自己取。一般的道號都是“某某子”或者“某某道人”、“某某山人”、“某某散人”、“某某先生”等居多,比如純陽子、鬼谷子、三豐子。黃道長給自己取了一個道號“玄山子”,但是我才剛剛開始跟著黃道長學道,覺得自己道行就是三腳貓的水平,取了道號反而顯得可笑,所以至今還是沒有道號。
現在年輕道士問我的道號,我都誇口我是道士了,這……我靈機一動,胡謅了一個道號:“在下了真子。敢問道友道號?”
年輕道士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複念了幾遍“了真子”,似乎在琢磨這個道號的內涵。
其實,這是我臨時編造的,哪裡有什麽內涵啊,我不由臉紅了,把頭低下去,免得被年輕道士看到了,丟臉。
過了一會,年輕道士抬頭注視著我,說道:“道友的道號實在是好,了卻塵世,求真務實,好好。我的道號是青玄子,我本姓田,道友,這廂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