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只能活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之後,你還是會死去。”林翔悲痛的說道。
我還是會死去,這真是一件悲痛的事情,無可挽回的命運之殤。
但換個角度想想,我能多活四十九天,又是何其幸運。
注定的命運,就不要再去抱怨,再多的抱怨也改變不了命運,何必快快樂樂的過好每一天呢?
這麽想想,我又有些開心起來,對林翔說道:“你不必自責,殺死我的人是秦漠,不是你,而你還讓我多活了四十九天,我很感激你。”
林翔聽了我的安慰,抬起頭,也松了口氣,說道:“我還是不忍心,你只能活這麽短的時間,如果你死了,我會陪著你去的,和你在一起,你就不會孤單的。”
這個書呆子,怎麽突然這麽會說話了,我不由噗呲一笑,說道:“那倒不必了,你能陪伴我過好剩下的這些日子,快快樂樂每一天,我就很滿足了。你好好活著,我才會高興呢。”
林翔注視著我的眼睛,說道:“好,我會陪伴你所有的時光,我還有把你留在我的身邊。”
我覺得他又發書生氣了,說道:“別說傻話了,我死了之後,屍體就會腐爛,你無法把我留在你的身邊,你把我留在你的記憶裡面就好了。”
他突然激動起來,說道:“不,我要把你留在我的身邊。那個老道士給了我一個安魂瓶,你的靈魂可以住在裡面,我想你的時候,我就把瓶子打開,我就可以見到你了。”
我當他是胡說八道,就隨著他怎麽想,說道:“好好好,都隨你。”
他聽了我這話,憨厚的笑了笑。
剩下的這些日子,林翔出了出去買食物,都是陪著我。
我倆的感情越來越好,我們以“相公娘子”相稱。我想,這也是彌補我這一世不能嫁人的遺憾吧。
大限終於來臨,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林翔抓著我的手,淚流滿面,喊道:“娘子,娘子。”
我費力的睜開眼睛,也喊道:“相公,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別做傻事。”
林翔泣不成聲,說道:“我說過,我要把你留在身邊,永遠都在一起。”
我隻當他是安慰我,微笑著說道:“好,我也想和你永遠在一起,不分開。”
我終於死了,我飄了起來,看到林翔伏在我的屍體聲痛苦,我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頭,告訴他不要這麽悲傷,相聚一定就會有別離,這是人之常情。
可是我摸著不到林翔的頭,我的手穿他而過,我這下在真的是相信,我已經死了。我感到有些悲傷,我死在青春年少的時節,這個世界的美好沒有看到多少,卻迎來了最殘酷的死亡。
幸好,我死的時候還有一個人為我傷心,為我落淚,我不覺得那麽孤單那麽憂傷了。
我笑了起來,可惜的是林翔聽不到我的笑聲,兀自在那裡悲傷哀哭。
林翔哭了很久,站起來,望著我的屍體,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擦了擦眼淚,口裡念念有詞:“蕩蕩遊魂,何住留存,三魂早將,七魄來臨,河邊路野,廟宇莊村,宮廷牢獄,墳墓山林,虛驚怪異,失落真魂,今請五道,遊路將軍,當莊土地,家宅灶君,山神河泊,六甲黃金,吾今差汝,著意搜尋,收魂附體,助起精神。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他念完咒語,我看到眼前一陣耀眼的光芒,就被攝入瓷瓶之中,周圍一片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林翔在外面喊我的名字:“尤棠,尤棠!”
我大聲的回答:“林翔,林翔,我在這裡。”
接著我聽到瓶塞子被打開的聲音,然後我的頭頂出現一絲光亮。
再接著,我看到林翔的一隻眼睛湊到瓶口往裡面看。
“尤棠,你在裡面嗎?”林翔大聲的喊道。
“我在裡面,你看得到我嗎?”我回答道。
林翔終於聽得到我的聲音了,驚喜的說道:“我聽到你的聲音了,尤棠,這下子太好了,我能永遠把你留在身邊了。”
半夜的時候,林翔放我出來,和我親密的說這話,慢慢的我也適應了這種白天住在瓶子裡面,夜晚出來和林翔相會的生活。
林翔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把劍,交給我,對我說道:“我知道你喜歡舞劍,所以我托人買了一把劍給你。你試試看。”
我伸手接過劍,百感交集,我終於又能握住劍了,輕輕抖抖手腕,挑出一個漂亮的劍花,還好,我的手感還在。
我就試著舞了一整套,我又回到了拿著觀眾雲集、屏息靜氣觀看我舞劍的心情。
林翔在我舞劍的時候,吟哦著杜甫的那首:“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 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絳唇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臨潁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揚揚。與余問答既有以,感時撫事增惋傷。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孫劍器初第一。五十年間似反掌,風塵傾動昏王室。梨園弟子散如煙,女樂余姿映寒日。金粟堆前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蕭瑟。玳筵急管曲複終,樂極哀來月東出。老夫不知其所往,足繭荒山轉愁疾。”
這一人舞劍,一人吟詩,實在是太美妙的搭配,我都有一些沉醉了。
幸福卻是那麽短暫,王爺的野心不斷膨脹,可苦了手下的這些百姓和官吏。
林翔作為一個書吏,也被王爺征發,派到這忘塵塔中,負責處理王爺政事和軍務的一些文書。
林翔不能攜帶武器同行,但他帶上了這個白色的瓷瓶,帶上了我,一起來到這忘塵塔中。
夜晚的時候,林翔一個人偷偷來到這一層,因為這裡是一個儲物間,夜裡沒有人來。
林翔打開瓶子,讓我出來,與他相會。
他抱歉的告訴我,無法把劍也帶過來,讓我無法表演劍舞,他很痛心。
我安慰他,只要我們在一起,有沒有舞劍,都不重要。
後來,朝廷大軍殺到,林翔把瓶子放在箱子裡,臨走告訴我,他躲避一下,等朝廷大軍走了,再回來找我。
可是,他去了哪裡呢?怎麽沒有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