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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點鍾鬧鍾如期響起，規培醫生的第一天還沒緩過神來，第二天又開始啦。匆忙地洗漱後梁博發現孟良華已經走了，當然梁博也已經習慣了。

　　醫生的工作不像其他工作一樣，朝九晚五，醫院每天都是早上8點準時交班，所以梁博必須在8點之前趕到醫院，但是對於孟良華來說這個時間點上班都是奢侈的。孟良華的導師李院長習慣早起，每天7點準時到科裡，無奈組上的其他醫生也跟著一起早到，所以不論是春夏秋冬孟良華都是雷打不動地在6點40之前出門，特別是在冬天的早晨，出門時天都沒徹底放亮。梁博每每因為早起感歎自己苦逼的職業時，孟良華都是他的參照對象，隻要一想到孟良華還得起得更早，瞬間就感覺自己很幸福。

　　早晨的醫院非常地熱鬧，梁博路過電梯口，發現路口已經跟早市一般人擠人的。乘這電梯肯定是趕不上交班的，梁博這時候一般是選擇乘坐醫生專用電梯，雖然每層都停，但是人少不至於那麽擁擠。等梁博走到醫生專用電梯才發現這裡一樣的排了長隊，沒辦法隻有等。

　　出了電梯，一路小跑，路過護士站時，梁博聽到有人叫他，聲音正是從不遠處的走廊裡傳來。梁博一下子就認出來那個人，他不就是高自己兩屆的蘇師兄嘛！蘇師兄今年剛剛結束規培醫生生涯，正式轉為本院醫生，他的職業發展方式正是梁博這批人所跟隨的――醫院規培兩年後自動轉為本院醫生。

　　“蘇師兄，早！”梁博迎過去打招呼。

　　“怎麽?剛到啊?”蘇師兄打量了一番梁博。

　　“恩，是啊，剛剛上來，電梯太擠了。”梁博氣喘籲籲地回答。

　　“呵呵。。。現在肯定人多啦。對了，你們組上進修的劉醫生昨天跟我說他要提前出科，那你就頂上他的班吧，正好這個月也沒給你排班。”蘇師兄說道。

　　由於科裡的秘書還沒有到崗，目前各類後勤安排工作被安排給了剛成為本院正式醫生的蘇師兄。

　　梁博內心是拒絕的，但是沒辦法，進修醫生走了，晚班肯定要接過來的，便應承到:“好的，師兄。那稍後我去看下排班情況吧。”說著兩人一起走向了醫生辦公室，此時交班工作已經開始啦。

　　交完班、查完房後，梁博去查看貼在辦公桌旁邊的牆壁上的本月排班表，梁博內心有一種要罵娘的衝動，居然明天就是晚班！住院醫生值班安排是這樣的，第一天白班，第二天晚班。也就是說，明天晚班的話，今天就要值白班。而梁博本想著昨天做好的談話，今天就有機會參與那個膽囊癌的手術，結果今天要值白班，那就意味著上手術的機會泡湯啦！

　　對外科醫生來說，手術是最重要的。研究生在醫院實習期是沒有上手的機會，隻能是去當二助拉拉勾打打結。好不容易期待著今天能做一助，昨天晚上才有那麽大的動力去做術前談話，今天居然上不了手術，梁博的內心是無語的。成為規培醫生之後機會應該很多，梁博又默默安慰著自己。

　　醫院裡有個口口相傳的說法“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使”。醫生每天的工作就像上戰場，而作為規培醫生，每天的工作就是換藥、開醫囑、寫病程、術前談話、與病患及家屬進行各類溝通等，即除了做手術，所有醫生的工作都得做。肝膽外科的換藥比較複雜，本科生一般都不能完成，偶爾碰到比較優秀的實習研究生可以幫忙寫病歷和換藥。而梁博這個組是，

自己的師弟已經承擔了管床的工作，實習研究生又沒能及時補上，剩下的本科實習生又不頂用，隻能自己上。一次換藥經過清洗、消毒、清除腐爛的區域，整個流程下來最起碼要30分鍾以上，碰到比較麻煩的耽誤1個小時。　　中午值班時，由於各個病區的管床醫生都下班了，值班醫生還要處理所有病區的所有病人各種突發事件。今天一天下來，梁博總共換了7次藥，開了6個醫囑，到下午6點晚班醫生來交班時，梁博才徹底換完藥。

　　然而還沒有結束，自己管床的病區第二天還有3台手術，下午沒時間術前談話，晚上需要談3個術前談話，這就意味著又要加班到很晚才能回家。

　　規培醫生每天的工作就是這樣的，做著最繁瑣的工作，無限期地加班，包攬著最累的活，卻拿著最低的工資。連軸轉甚至抱怨的時間都沒有，因為太累了，回去有時間抱怨不如好好睡一覺。

　　2

　　晚班如期而至，規培醫生的晚班算比較輕松的，不像研究生實習時凡事都要親歷親為。實習期那會，病人一有個頭痛腦熱的是，護士就把你叫起，必須立馬從夢中清醒趕去處理，這樣算是好的，至少處理完還可以睡上一會。最怕的是碰到緊急事件，一個晚上可能都不能沾床，第二天交完班、查完房還要把手頭上的事情忙完才能回去睡覺。而規培醫生的晚班主要是處理重大問題及參加各科室會診，值班會診也是醫生收治病人的一個渠道。當然也會碰到晚上緊急手術的，比如闌尾炎、急性結石等，這時候規陪醫生就有機會上手術，甚至是主刀。

　　今天的晚班並不太平，急診科有好幾個會診，好不容易忙到凌晨兩點多回去睡覺，剛一躺下又一個電話，梁博急急忙忙趕過去。急診收治一個腹部激烈疼痛的病人，病人57歲，男，意識清晰，能清楚表達自己是在本地旅遊突發腹痛。根據病人的陳述、症狀，還有目前的檢查結果，梁博初步診斷為胰腺癌。當晚梁博就病人的病情跟范主任商量後收入自己組上，隨即他們便被轉入肝膽外科19床。

　　這是梁博第一個親自診斷收治的病人，不知道是因為這個，還是因為這個病人家屬比較特別，梁博格外地關注他們。在這裡住院的病人和家屬，都不怎麽愛說話，氣氛較為沉悶，而19床病人雖然不愛說話，陪同一起來的妻子卻很熱情。她50來歲的樣子，每天笑臉迎人，不管是跟鄰床的病人還是見到醫生都非常熱情地打招呼，每次路上碰到梁博都非常熱情的叫“小梁醫生”……她這樣樂觀的心態給沉悶的病房帶來一些輕松和愉悅。

　　一天中午，梁博在等電梯的時候碰到了19床家屬，她左手提著一袋子水果，右手提著裝著三個塑料盒的紙袋子，袋子外面依稀看到“永和豆漿”的字樣。一見面她就笑嘻嘻地跟梁博打招呼:“小梁醫生，你好，吃飯了嗎?”

　　“您好，剛剛吃完了。”梁博回道。

　　“哦，小梁，你是哪裡人啊?”19床家屬熱情地問道。

　　“祁縣的。”

　　“哦，祁縣啊！那地方我去過，建設的蠻好的，那裡好多生意人，都好有錢的。我以前就有個客戶是祁縣的。”19床家屬滔滔不絕地聊著。

　　梁博對這樣的事情並不感興趣，正好電梯開門了，趕緊岔開話題，“電梯來了，我幫你提吧。”

　　19床家屬卻客氣地說:“不用，不用，也不是很重的。”

　　“沒事的，我幫你提吧。”梁博堅持著。

　　“真的不用了，小梁，你真是個不錯的小夥子。”梁博見19床家屬堅持著，便不再問了，和19床家屬一起走進了電梯。而19床家屬並沒打算結束剛剛的話題，繼續問道:“你家裡有兄弟姐妹嗎?”

　　“還有個姐姐。”梁博回應道。

　　“哦，那挺好的，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姐姐結婚了嗎?”19床繼續問道。

　　“結了。”梁博無奈地回答，又怕被繼續追問，便趕緊補充道，“結婚了，也生孩子了。”

　　“哦，那挺好，對了，那你找女朋友了嗎?”梁博想盡快地結束這樣查戶口式的提問，而19床家屬卻沒有要停的意思。

　　電梯裡除了梁博和19床家屬，還有3個其他的病區家屬，雖然他們不認識梁博，但是在公眾場合被人追問這些個人問題，梁博還是有些小尷尬的。但又不好不理她，畢竟她是長輩，便不情願的回答道:“沒有。”

　　“叮――”12層到了。梁博像抓到救星一般，趕緊逃出了電梯。梁博想著走快點，好把19床家屬甩在後面，可是萬萬沒想到，提了重物的19床家屬居然跟上來了，追著說到:“G，小梁，等下我，我剛剛忘拿水果給你吃了。”

　　梁博看著50來歲的老人，提著重物跟著自己，突然對自己剛才的想法有些愧疚，停下來趕緊說道:“不用了，你們吃吧，我中午剛剛吃完飯，很飽了。”

　　“拿著，吃飽了，晚點吃可以啊。”說著便硬塞給梁博一個很大的蘋果。

　　梁博趕緊推脫著，19床家屬便說道:“怎麽?我們老人的水果你們不敢吃啊?沒事的。呵呵。。。”

　　梁博看著她慈祥的樣子，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親人，便不再推脫，拿著這個蘋果，也一並把19床家屬提著的袋子拿起幫她送到病房。

　　也許是因為19床病人是自己收治的第一個病人，梁博花在他身上的心思比其他病人更多;也許是因為病人家屬和藹可親、很好相處，梁博對他們的關心不同於其他病人，特別是19床家屬給梁博的感覺跟別的家屬不一樣，不像醫生與病人的關系，更像是家裡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