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高非這個樣子,夏菊也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會燒菜,他隻是不想自己太傷心,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已。
夏菊走過去,拿過鍋鏟:“還是我來吧,你這個天津衛第一鮮魚湯王幫我打下手好了。”
高非還在辯解著:“可不是我不會做,是你非要自己做,也好吧,我給你指點指點也行。”
夏菊腦子裡回憶著父親做鮮魚湯的步驟,開始按著記憶一樣一樣的添加著佐料,最後把魚放進了鍋裡,等到魚鍋冒起蒸汽,再學著父親把爐火關小,讓文火慢慢熬製著魚湯。
高非趁著這個間歇,下樓在附近的飯館買回來饅頭和米飯。等到魚湯熬到整一個小時的時候,夏菊像計時到點一樣立刻把爐火關閉。
“大功告成!至於能不能吃,就看造化了――你沒買一些菜回來?”
“你熬了魚湯,我還用買菜?”
“萬一大功沒有告成,怎麽辦?”
“不會!有我這個天津衛第一鮮魚湯王坐鎮,應該不會……吧?”
兩個人在忐忑不安的期待中,把魚盛出來倒在大碗裡,聞著味道還真是蠻像那麽回事。
夏菊把湯杓遞給高非:“你嘗一嘗,看看味道怎麽樣。”
高非警惕的瞪著夏菊:“你為什麽不嘗?有什麽陰謀詭計?”
夏菊很怕又嘗到一嘴的苦鹹,就假裝咳嗽著:“哪有什麽陰謀詭計,我讓油煙嗆的品嘗不出來好壞……”
高非用湯杓嘗了一口魚湯,砸砸嘴巴,又夾了一口魚肉放到嘴裡慢慢的品著滋味。
夏菊緊張的望著高非的表情:“怎麽樣?還能吃嗎?”
高非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放心吧,魚湯很鮮,魚肉很入味,不會比你爸爸做的差很多。”
夏菊高興的回身把碗筷擺上桌子:“那就開飯吧,我爸爸說,魚湯涼了味道就變了,一定要趁熱才好吃。”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前,夏菊忽然有種錯覺,這就是自己未來家裡的樣子,自己的未來就是和這個男人坐在一起,每天吃著同樣的飯菜,每天共同渡過。
“一起吃頓飯你也能臉紅?”高非在有些出神的夏菊眼前晃著手指,把夏菊從臆想中喚醒回來。
“哪有臉紅,是廚房的熱氣烤的……”夏菊掩飾著自己的慌亂,給高非裝了飯遞了過去。
“謝謝。”
“不客氣。”
夏菊夾了一口魚肉,放到嘴裡細細的品著味道,鮮魚湯沒有高非渲染的那麽美味,但是也好過自己第一次做的時候,這次起碼可以入口。
“我想好了。”夏菊說。
“哦……啊?想好了什麽?”
“我同意加入你們,為國家出一份力。”
“你是什麽時候想好的?”
“就是剛剛。”
“這麽大的事情,你剛剛那一點時間就想好了?你可要考慮清楚再說,這可不是做一道鮮魚湯這麽簡單!我也不會給你任何壓力,你完全……”
“好了好了!你這人怎麽婆婆媽媽的,像是劉阿婆。我既然答應了,就表示我已經考慮充分,剛剛不過是我最後下定了決心!”
“劉……阿婆是誰?”
“樓下的鄰居,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
“你……”
“你再攏憔拖袷峭跆擰!
“王太婆又是誰?”
“王太婆是劉阿婆的嬸娘,八十多歲咯。”
高非徹底閉嘴,再比喻下去,
自己恐怕要和棺材裡的人物相媲美了。 夏菊微笑著,這一餐雖然沒有爸爸做的美味,卻是最有趣的一餐。自己選擇了人生的目標,也似乎選擇了其他的什麽。
其實早在幾天前,夏菊就去特工總部報了名,但是也隻是報了名而已,她的心裡也在一直猶豫,到底要不要做這樣的選擇。
在夏菊的心裡,國家民族這些大義凜然信念和道理,對她來說都隻是很虛無很縹緲的東西。而高非才是讓夏菊下定決心的最重要的因素。
軍統的人她也一個都不認識,她隻認識高非,隻認識這個不一樣的特務,他的風趣幽默的個性,甚至有些嬉皮笑臉的態度,才是最讓她感覺真實的部分。
如果夏菊接觸的高非是一副嚴肅冷酷煞神一樣的模板,她也根本不會考慮加入進去,她可不想和這樣的人共事,感覺上都是一群沒有感情的機器,和他們在一起,毫無安全感和信任感。
…………
晚上的時候,高非和唐老板秘密碰了一面,高非把夏菊的事情向唐老板做了詳盡的匯報。
“非常好,這就是等於在敵人心髒埋了一根刺,雖然不能要他命,起碼會讓他感覺到難受!”唐老板對高非卓有成效的遊說工作給予了肯定。
“我中總是覺得有一種……誘騙這姑娘上賊船的感覺。”
“高隊長,你要注意你說話的分寸!我們這是在為國為民抵禦外辱而做的神聖事業!說什麽上賊船的話!”
“她一個小姑娘,沒有受過任何專門的培訓,就被扔到一群比狐狸還狡猾,比餓狼還凶殘的敵人手中,我總是心有不忍……”
“這一點你放心,開始的時候我們不會派給她任務,讓她自己慢慢適應慢慢磨礪,她的培訓就是在魔窟中的自我救贖!”
“這樣冠冕堂皇的話我也會說……”
“看你這態度,你是對夏菊動了真感情了?做為你的上級,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把感情帶到工作中來!那是會誤大事情的!”
“是。這個我明白……”
“另外,還有一件事,你我一直都是單線聯系。萬一我的聯絡點出了狀況聯系不上,你還有一個備用的聯絡方式。你到時候每周六下午三點鍾去寶豐茶樓,坐在靠窗戶的一號桌子上,等侯你的聯絡人,暗號是你帶著一本孫子兵法,他會問你借閱。你問他,你也懂兵法?他會回答說,我隻懂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就是你們的接頭暗號!”
高非忍不住笑了:“這個暗號是誰設計的?”
“我。 有什麽不妥?”
“也沒什麽不妥,我是覺得這個暗號有些過於簡單,而且像是話劇台詞。為什麽不設計的就像是日常說話那樣?或者暗號的內容再複雜一點?免得碰巧就有那麽一個人湊巧想借我的書看看,也湊巧說了那一句話。”
“暗號內容太複雜,我擔心你們時間久了都忘記了。再說,又不是在新華聯看電影,哪來的那麽多湊巧!”
“還有,我去茶樓喝茶帶著一本孫子兵法,會不會顯得不倫不類?而引起別人的懷疑?”
“……不會。喝茶的人帶著一本書很正常,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萬一一號桌子已經被人佔了怎麽辦?”
“那你就去二號桌。”
“那要是二號桌也被佔了呢?”
“你……”
高非笑道:“我就是看你太緊張,想讓你心情放松一點。”
唐老板雖然無心和他說笑,但是他對這個性格有些散漫,喜歡隨時隨地開玩笑的下屬多少也有些無奈。
你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愛憎,你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信仰,但是你很難改變一個人的性格。
唐老板嚴肅的說道:“這隻是緊急情況下的備用聯絡方式,平時絕對不可以啟用!或許,我們永遠也用不上這個備用聯絡方式。”
“我明白。”
“好了,今天我們就談到這,再有什麽情況再及時匯報!”
“唐老板……”
“怎麽?”
“其實我說的那些萬一,也真的有可能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