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非和尹平走進臨街的悅來茶館,茶館內的客人不是很多,稀稀落落坐了幾桌。
夥計見來了客人立刻迎上來:“二位先生,裡面請。”
尹平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用手一指靠著門邊的桌子:“別裡面了,我們就坐這吧。”
這個位置距離前門後門都是最近,如果遇到突發情況,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尹平做為一名有經驗的特務人員這是他本能的選擇。
“您二位喝點什麽茶?”
“來一壺香片。”
沒過一會兒,一壺香片,一碟瓜子就擺在了桌子上。
高非他們最近沒有任務,中午的時候,三個人買了些鹵味在住處喝了點小酒。高非不喝酒,一瓶酒都被張茂森和尹平瓜分,喝的迷迷糊糊張茂森乾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尹平就和高非到附近找一家的茶館喝茶解酒。
高非背對著門,尹平坐在他對面,兩個說著閑話,打發著時間。
茶館的門一響,進來一個人。尹平給高非遞了一個眼色,高非沒有回頭,但是他的身體已經做好了隨時應變的準備。
進來的是一個穿著日本武士服的四十多歲的日本浪人,腰上斜插著一長一短兩把日本刀,走路有些踉蹌,嘴裡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夥計看見這麽一位,心裡也在叫苦,這些日本浪人真是惹不起,他們比那些日本兵還要混蛋。
日本兵起碼還有軍營約束著,也沒有機會天天在外面胡作非為。這些日本浪人則不同,他們每天除了惹是生非,再沒有其他正事可做。
“您裡邊請……您也聽不懂我們中國話啊,這可怎麽辦……”夥計扶著他往裡走,一下沒扶穩,這個日本浪人就勢坐在挨著高非他們的桌子旁。
“我,聽得,懂,你們支那人,都是,豬。”這個日本人竟然能說幾句蹩腳的中國話,末了還學著豬的哼哼聲,然後自己放聲大笑著。
尹平氣得就要站起來教訓教訓這個日本人,高非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您要喝什麽茶?”夥計是不敢得罪這些日本人,一心隻想趕快把這尊瘟神伺候走了,也就萬事大吉。
“我要最好,最貴的,茶!你這頭,支那豬,快快的準備!”
“好嘞,您稍等,馬上就來。”
夥計心裡問候著日本人的八輩祖宗,反身去廚房準備茶水。
日本浪人叫高橋澤,他是在十年前就來到了上海,受日本軍隊指使,糾集一些其他的日本浪人,在上海蓄意挑起事端,日軍以此為借口發動了對上海的侵略,也就是一二八事變。
淞滬會戰結束後,日軍佔領了上海,高橋澤也並沒有想要回去日本,在日本他隻是一個不入流的浪人,根本沒人搭理他。
在上海則不然,不僅能夠四處混吃混喝白拿白佔,更讓他得意的是,這些中國人見到自己就像是耗子見了貓一樣。
這讓他的心理形成了巨大的滿足感,在上海十幾年裡,也能夠會說簡單的中國話,一般的對話都沒問題,這就更加讓他流連忘返,乾脆就賴在上海不再回去日本。
高橋澤看了看茶館裡的幾桌客人,有幾桌已經在他進來的時候,就匆匆結帳走人,誰願意和這種惹不起的無賴待在同一間屋子裡。
高非和尹平的桌子,緊鄰著高橋澤的桌子,高橋澤的眼睛轉來轉去最後就落到了二人身上。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一屁股坐在高非身邊的椅子上,打量著兩個人:“他們,膽小鬼!都怕我。你們沒走,大大的良民。” 尹平:“哎哎,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咱們又不認識,往一起瞎湊合什麽呀。”
高橋澤:“現在就認識了,我們,可以,做朋友的,我佩服,不怕我的支那人。”
高非把高橋澤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去:“我的朋友不都跟你說了嘛,咱們又不熟,就別跟這起膩了,我們不想和你交朋友。”
高橋澤的三角眼立刻瞪起來,嘩啦一聲把高非他們桌子上的茶壺碗碟都摔在地上:“支那人,良心大大的不好,給不要,臉。”
這家夥估計是把這句“給臉不要”學反了。
高非估計了一下形式,自己和尹平以一對二,應該能夠快速解決這個醉醺醺的日本人。而且茶館距離自己的住處並不太遠,想要脫身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高非看了一眼尹平,尹平早就已經忍無可忍,見高非有要動手的意思,立刻也站起身。
高橋澤雖然喝多了酒,意識還是很清楚的,眼見這兩個中國人面色不善,他退後了幾步,蒼啷一聲拔出腰間的那把短刀,獰笑著:“怎麽?兩頭支那,豬,想要比試,比試嗎!”
這茶館裡的客人一看高橋澤拔刀,都紛紛起身逃出了茶館。
茶館有三個包間,其中兩個是空的,一個包間裡還有幾個客人在喝茶。高橋澤在外面撒野,這幾個人也一直都沒動地方。
直到聽見外面亂成一片,高橋澤拔出了刀,而高非和尹平也準備要動手的架勢,包間的門一開, 走出來一個人。
“高橋君,您這是在幹什麽?”這個人戴著金絲眼鏡,穿一身筆挺的西裝,斯斯文文的,三十多歲的樣子,看起來是認識高橋澤。
“袁桑,你怎麽,在這裡?”
“哦,我在和幾個朋友談點生意上的事,這不是被你們給嚇的什麽生意也不要談了。”
高橋澤哈哈大笑,拍著那個人肩膀:“袁桑,你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朋友,害怕的,不要。”
“高橋君,既然咱們是朋友,我看今天的事,就算了吧!他們都是年輕人,哪能沒點火氣呢?哪天有機會我請高橋君好好喝上一杯!”
高橋澤看了看高非和尹平,回手把短刀插進刀鞘:“我今天,看在袁桑,你的面子上,就饒了他們!”
夥計和掌櫃的早已經嚇得六神無主,這要是在店裡殺了人,無論誰死誰活,這個茶館的麻煩可就大了。
一場腥風血雨忽然的消失於無形,掌櫃的連忙吩咐夥計把高橋澤讓進另一間包間,特別囑咐安撫住這家夥,千萬別再放出來,坐在外面說不定看誰不順眼,再起什麽風波。
等到把高橋澤讓進了包間,掌櫃的趕緊走過來,對著高非和尹平深施一禮:“二位先生,真是抱歉,今天小店就不留二位了,今天的茶資全免,改天二位先生再來,我請二位喝最好的龍井。”
那位袁桑隻是對著高非和尹平一額首,就回到了他的包間裡,繼續和朋友喝茶。
高非:“剛才那位先生是什麽人?”
“大名鼎鼎的袁先生您二位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