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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職》八十章 心中有敬畏,何需廟來拜
  陳朝江和劉賓各自的家裡。都拿到了五千塊錢的政府補貼,這份補貼沒有所謂的補償賠償定義,只是一份政府補補貼。

  沒有人對此有什麽不滿和質疑,正如同相關人員在勸說的時候所說的話那般,他們倆本來就已經是犯罪了,防衛過當致人重傷也是要判刑入獄的。只不過介於當時的調查和判決有各方面的失誤,量刑過重而已。

  這件事,到此算是劃上了句號,不會再有什麽波瀾。

  也不會再有人想要再做出些什麽。

  陳朝江和劉賓出獄的當天晚上,一夥人聚在了滏頭鎮“天外天大酒店”吃喝一頓。許正陽和周強搶著付錢,最終還是鍾志軍趁著二人爭執的空當,漁翁得利付了帳。

  接下來…

  並沒有所謂的幾日狂歡慶賀,兄弟們日日坐在一起把酒言歡,對酒當歌等等感動人心的一幕幕場景出現。

  而是該上班的上班,該賺錢的賺錢,只是晚上的時候,一年多來已經很少聚在一起的兄弟幾個,會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憶往事,談今朝,憧憬未來。

  初時的喜悅和激動。很快的淡化下來,倒不是兄弟幾人的感情有了變化。而是……大家都不是年少無憂的時候了,都已經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總不能還是如同以前那般整天懷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饑的心態去渾渾噩噩的玩耍度日了。

  劉賓出獄的第二天,就在曹剛川和張浩的介紹下,跟著一起入了建築隊上班。

  本來建築隊是不缺人的,不過工頭張忠,也就是張浩的大伯經受不住侄子的死纏硬磨,加上張忠也覺得劉賓這小子是個能出力的好手,所以也就勉強答應了下來,卻堅持不讓陳朝江入他們建築隊。一來建築隊委實不怎麽缺人手,二來村裡人都知道陳朝江這小子簡直就是個瘋魔,瞧他整天那冷冰冰的模樣,跟個鬼似的。

  陳朝江對此沒有表達任何的不滿,只是淺淺一笑,雲淡風輕。

  “去派出所當聯防治安員吧。”許正陽提議道。

  陳朝江愣了下,說:“找鍾山叔?”

  “鍾山叔現在已經是縣刑偵大隊長了。”許正陽笑了笑,“我在花鄉派出所和滏頭鎮派出所都掛著聯防治安員的名,現在不想幹了,嗯,所裡還算是有熟人,去不去?”

  陳朝江淡淡的點頭道:“好。”

  “去哪個派出所?”

  “滏頭鎮吧。”陳朝江考慮一下說道。

  “嗯。”許正陽應下來,然後給滏頭鎮派出所所長吳峰打了個電話。

  吳峰說:“你這不是為難我嗎?一個剛剛從監獄釋放人員,弄到派出所當聯防治安隊員……讓人笑話。”

  “幫幫忙吧,怎麽說當年也是你們派出所給搞出來的亂子……”

  “是沈群,不要以點帶面。”

  “幫個忙……”許正陽笑道。

  “好吧,你不是說不幹了吧?就算替上你了。哦對了,以後有事兒找你,你可得幫著我,我還不給你工資。”吳峰笑著說道:“你小子把老鍾給捧到了縣局當刑偵大隊長了,別不承認,老鍾都跟我說了,嗯,以後我這裡有事兒你可不能不管。”

  “沒問題。”許正陽利落的答應下來。

  陳朝江看向許正陽的眼神中,多了絲疑惑,添了些感激,更多的是佩服。

  很少有人能讓陳朝江佩服,即便是十裡八鄉許多同齡的年輕人中,都說陳朝江一夥人當初都聽許正陽的,可事實上並非如此,他們這幫朋友沒有所謂誰聽誰的,誰是頭頭。究其原因,也不過是因為中學時期許正陽帶頭打了朱武春,後來的幾次鬥毆事件尤其是和郭天他們的初次衝突,許正陽牽了次頭而已。

  而陳朝江這種人,是不願意聽從任何人佩服任何人的。

  現在的許正陽,勉強算是一個了吧。

  就這樣。陳朝江在出獄後的第四天,進入滏頭鎮派出所,當上了一名聯防治安隊員。

  那天許正陽專門在滏頭鎮派出所門外的雲海飯店請吳峰吃了頓飯,陳朝江當然也在場。酒席上許正陽和吳峰談笑風生,相談甚歡。這讓陳朝江更是疑惑不已,自己入獄還不到兩年,出來的時候,許正陽竟然已經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能和派出所的所長交上朋友,而且毫無一絲的奉承之意,反而吳峰倒是有些小客氣的樣子了。

  至此,許正陽也算是暫時了卻了一番心事。

  可是他無論如何沒想到,陳朝江在滏頭鎮派出所工作的時間,連兩個月的時間都不到。

  這自然是後話了。

  回過頭來講講這次程金昌借屍還魂後,許正陽生了病的事情吧。

  高燒後的第三天,許正陽才多少清醒了一些,然而他卻不能在意念中與縣錄交流查看情況,一查看就頭疼的不行,暈暈乎乎的。可又礙於病房內一直都有人,總不能隨手就掏出件玉石出來把玩一番,因為他穿得是病人的衣服啊。

  所以許正陽伸著手在被子裡忍者痛用意念將縣錄招出來後,就趕緊收回了體內,也算是放了心。他還真怕這一病真是因
為自己有違天條,所以被剝奪了神職的位子,以後再也不能為神了,既然縣錄還在自己體內,那就說明起碼自己還是位神。

  住了三天院,第四天回到家中休養,直到第六天。他才終於徹底的恢復了健康,意念間也能夠和縣錄做出正常的交流了。

  當然,他還是喜歡在無人的時候手捧縣錄進行對話交流或者查看一番想要知道的慈縣屬地的事情。

  僅僅是因為個人喜好的緣故吧。

  他發高燒這幾天,那位曾經口出狂言肆無忌憚的蔣世清,也終於擺脫了連著幾日的痛苦夢魘:天天晚上都有鬼魂陪伴在身邊,無論是睡在家裡,行走在大街上,還是在ktv的包廂裡,抑或是上廁所的時候,都有鬼魂相伴跟隨跟他嘮嗑,真真是不寂寞啊!

  所以,可憐的蔣世清嚇壞了老婆,也就進了精神病院。

  進了精神病院還天天被關在一間屋子裡還不算完,還被護理人員用繃帶捆在床上動彈不得,為了防止他因為過度的驚恐和精神緊張而咬傷自己,連嘴巴都用膠帶給粘住了。看到鬼魂聽到鬼魂與他談話,卻連逃跑躲閃的自由都被束縛,叫不出聲,喊不出來,這等於是想要用大喊大叫來發泄心頭恐懼的能力都沒了。

  於是蔣世清在一次次的昏迷,醒來,再昏迷,再醒來的折磨中……習慣了。

  原來這些鬼魂也不能把自己怎麽樣啊!

  當他有了這樣的想法後。鬼魂竟然像是明白嚇不住他了似的,那天晚上,鬼魂再沒有出現,接下來接連幾天,也沒有鬼魂出現。

  蔣世清暗自慶幸的同時,也有了些得意,不過如此而已嘛。

  當然,他也清楚的知道,再不能對人說自己遇鬼被鬼糾纏的事兒了,不然的話,還得天天被關在精神病院裡。好家夥。天天經受鬼魂折磨還不行,還得天天忍受著那些精神病患者沒日沒夜的大呼小叫,狂吼亂笑……

  所以他在精神病院住了五天,又觀察了兩天之後,成為了在精神病院治療時間最短,康復的最好的一名患者,為此精神病院的醫生護士以及院長覺得倍兒有面子,對外更是大肆宣傳。若不是因為電視台和報社不肯實名報到這類消息,他們肯定還會花錢大作廣告。

  即便如此,蔣世清還是在他所居住的慈縣城南光明小區出了名。

  這讓蔣世清臉面無光,門都不願意出去半步了。

  他的妻子詹曉韻這些日子以來,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本來已經在最後時刻,醫生都已經走出了病房,通知她弟弟已經死亡,可就在她表面上痛哭流涕悲痛萬分實則內心裡狂喜不已的時候……弟弟竟然又有了生命的氣息,醫生立刻實施搶救,將已經生命垂危的詹曉輝從死神手中奪了回來。而且,詹曉輝身上原本已經衰竭的各項人體器官,在經過醫院的治療搶救之後,竟然慢慢的開始恢復。

  對此,醫生們也只能說是奇跡,一般這種難以用醫學來解釋的情況,只能說:人體有著自身的抗力和恢復力,一旦度過了危險期,就能夠恢復健康。

  眼看著到手的一千五百萬遺產,就這樣飛了。

  詹曉韻氣得要發瘋,前幾天丈夫突然發瘋天天說鬧鬼,有鬼在纏著他要他的命,把詹曉韻嚇得魂飛魄散,等終於冷靜下來後,趕緊把丈夫送到了精神病院。轉而天天待在醫院裡等著弟弟死去,然後繼承大筆遺產。

  弟弟醒了,沒死。

  丈夫好了,不犯精神病了。

  錢沒了。

  詹曉韻無奈之下,只能繼續做一位典型的好姐姐,無比心疼和待見弟弟。天天在弟弟面前守著以淚洗面,訴說著這些日子以來她是如何如何的擔心心痛等等。雖然弟弟剛剛醒來還不能開口說話,可詹曉韻知道弟弟能聽見,能看見,所以必須好好表現一番,將來等弟弟好了,總得多少給自己一些錢意思下不是?

  詹曉輝醒來的第十天終於能開口說話時,對詹曉韻說的第一句話時:“把我的手機拿來。”

  詹曉韻勸了幾句無用,趕緊掏出已經被自己用上的手機,尷尬的說道:“你的手機卡,我忘放在哪兒了,現在的號,是姐的。”

  詹曉輝沒有多說什麽,勉強的撐著虛弱的身體,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輕輕的說道:“我是詹曉輝,我想,我想見見您,可以嗎?對不起,我,我不該不經過您的允許,記住了您的手機號碼。”

  手機另一端傳來平平靜靜的聲音:“過兩天我去醫院看你,記得,不該說的不要說。”

  只有這麽簡簡單單的兩句話,掛斷後詹曉輝就閉目,不再理會他的姐姐。

  這一天,對於許正陽來說,一共發生了三件比較重要的事情。

  一是陳朝江進入了滏頭鎮派出所當上了聯防治安隊員,算是有了工作有了收入;

  二是詹曉輝給他打了電話,這是許正陽之前沒想到的,程金昌竟然膽敢記下他的手機號碼,娘的,這家夥心眼兒真多,大部分時間都在玉石縣錄裡待著,出來放風沒幾次,竟然偷偷琢磨到了手機號。當然,對此許正陽沒有太反感,只是覺得自己似乎太過於
於疏忽了。

  三……慈縣城東二十裡外的廣安鄉平羅村東北角,村民鄧二虎在自家的自留地裡建起了一座不大的廟宇,起名為“土地廟”。鄧二虎,鄧文靜之父是也,其妻宋月蘭,其子鄧文生。

  蓋這座土地廟的原因,是自家閨女命不該絕,在閻王殿溜達了一圈兒又回來後,痛哭流涕口口聲聲的說是土地神和慈縣屬地功曹救了自己。起初鄧二虎一家人自然是不相信的,可後來聽著閨女說的越來越真,越來越傳神,想到那日在醫院裡醫生確實說過閨女已經死了,卻突然間又活了過來,就連醫生事後都說奇跡、不可思議、命大……

  於是這一家老實厚道人,為了感激冥冥中的土地神和功曹大人,就在自家自留地裡開出了不到三平米的地方, 建起了一座不到一米五高的小廟。之所以取名為土地廟,著實是因為如今的人,哪兒聽說過什麽是“功曹”啊?這個名字不好聽,也不響亮,倒不如土地神這名號響亮,讓人也看的明白。

  小廟不大,沒用一塊新磚新瓦,也沒有打地基,大梁是幾根舊木頭棍子,可以說一個成年人用力踹一腳就能踹倒;開了兩扇窗一扇門,卻是空蕩蕩的窗戶空蕩蕩的門,耗子長蟲都能進,蚊蟲螞蟻隨意出;

  廟門前還用幾塊碎磚鋪出一塊空地用來燒香燒紙,廟內用一塊大青磚刻上“土地神之位”豎立在裡面。

  就這麽簡單。

  夕陽下,一家人在廟前磕頭膜拜,燒香供奉……

  鄧文靜跪拜在地,淚流滿面,口中呢喃著:“大人,讓您受委屈了,等過些日子,我與丈夫相會,走到一起後,一定會為大人您重建廟宇……”

  許正陽看著縣錄,輕輕歎道:“信在於心,而不在物,好好做人吧。”

  鄧文靜驀然抬頭,看著小小的廟宇小小的門裡面那塊普普通通陳舊的青磚上“土地神之位”五個字,愣了半晌,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許正陽輕輕的歎了口氣。

  他心裡明白,只要人心中有敬畏,廟這種實物,有沒有實在是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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