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衝最近的應酬很多，畢竟做了兵部侍郎，而且，聽說洞庭水師也要被編制進大唐正式的軍衛，這樣一來，長孫家的勢力，幾乎是瞬間再次拔高了不少，而作為長孫家的繼承人，長孫衝也不得不開始了應酬，以往的同僚要慶賀吧，馬上要結識的新同僚也要認識吧，太子那邊也要走動，總之自從回來之後，他一刻都沒停下來。

家裡也很是熱鬧，剛才拜訪的一波人走了之後，長孫衝看著天色尚早，就提了馬，準備去李承乾那裡一趟，最近的太子有些心神不定，好多些計劃都被擱置了下來，他需要去探聽一下，也好有個準備。

才走到門外，長孫無忌的車輛就到了府門，有些奇怪，往日裡父親上朝總是早出晚歸的，今日如何回來的這麽早?

疑惑歸疑惑，還是走上前去，準備迎自己父親下馬車，只是馬車雖然停了，卻許久不見父親的動靜。

趕車的仆人見著小國公過來了，下車行禮，長孫衝抬手示意不必，這是父親身邊的老人，雖然只是一個車夫，卻需要給予足夠的尊重，這是拉攏人心的小手段，他長孫衝一直做得很好。

“福伯，父親這是?”

低聲詢問，那個叫福伯的回了禮。

“老奴也是不知，公爺自宮裡出來，就是如此，說是乏了，要睡一會兒，，公爺心憂國事，勞心勞力的，老奴不敢打擾，就在此等候了。”

長孫衝點了點頭，確實，自己父親於政事上來說，勤勉二字，那是無出其右，只是長孫衝卻從來沒見過自己父親這般樣子的，在他心中，自己的父親，那就是一個永遠不知道累的一般，一年四季，永遠都在計算，在謀劃，只是今日?

看來，這年前的最後一次朝會，開的是不怎麽順利啊。

“福伯，其他的大臣，出宮之時，你可曾見到?是何顏色?”

福伯微微頓了一下，然後左右看看，輕聲歎口氣。

“小公爺猜測的不錯，往日裡，公爺回來，那其他大臣都會駐足相送，只是今日卻奇了怪，無論是誰，出來的時候，都好像憂心忡忡，甚至魂不守舍的也又，老奴雖然沒有什麽學問，可是觀察這些人的面色，老奴估計，陛下是發難了，這個年節啊，估計好多人都過不舒服咯。”

長孫衝沉默，凝眉思索，這個時節，若是最讓人議論紛紛的，自然是劉旭出長安，長孫親自相送這個事情了，當然，還有劉旭的那首詩，只不過一個上午，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一些個不得志的學子，更是搖頭晃腦的吟誦，青樓上，據說吟誦著這首詩，然後醉倒溫柔鄉的，不下百人，以至於本來一片“妖孽”的聲音，也熄滅了不少，內心裡對劉旭的佩服和惋惜者，估計就更多了。

當然，長孫衝也並非像他父親一樣，想要將劉旭一拳頭打倒在地，若是劉旭不與他長孫家爭奪，他長孫衝絕對願意負荊請罪的，他劉旭要什麽，只要自己給的出來，絕對不會二話，在內心深處，他實在不願意與劉旭為敵，更有那麽一點希望，希望那份友情，能夠繼續下去，畢竟，十年呐，人生得有多少個十年?喊了十年的兄弟，突然就拔刀相向了，這不得不說是一種無奈和諷刺。可是為了家族，又能如何啊！

“是衝兒啊?”

長孫衝還在凝思，馬車裡想起了父親的聲音，有些低沉無力，還帶了點輕輕的咳嗽，長孫衝躬身。

“是，父親安好，今日為何如此之早就下了朝，是事情不順麽?”

馬車裡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響起了長孫無忌悉悉索索的起身的聲音，

手指挑開車簾子，看了一眼外面，呵了一聲。“這一個不留神，居然都到家了，人老了啊，精神頭差了不少咯。”

長孫衝扶著長孫無忌下馬車，福伯將馬車牽走，長孫無忌捶了捶有些發酸的腿腳，然後想著府內慢慢的邁步。

“也不是不順，劉旭爵位被奪，官職被去，水師被收，老卒被散，如今的劉旭，算是孑然一身咯。”

長孫衝一震，縱然是自己的父親說出來的，他也有些不太相信，劉旭是誰，聖眷無人能敵，簡在帝心四個字，那就是為他而定的，可是就是一件事情，連爵位都沒保住?這到底是風雲變幻，還是天方夜譚?

“不用懷疑， 陛下當朝下的旨意，文武百官親耳聽見，估計再過一會兒，聖旨也要貼出來了。”

長孫無忌搖頭，回頭看了一眼，心裡卻是五味混雜。

“那父親為何還?”

長孫衝遲疑，木已成舟，再想已經沒有必要，他也終於知道，為何劉旭要在這時候離開長安了，若換了自己，那也是一樣，官位，爵位，這些一朝之間全部喪失，心裡估計已經一片冰涼了吧，再想想劉旭那首詩，自嘲，還是解憂，感慨莫名啊！

但是話又轉回來，既然如此，父親應該高興才是，鬥倒了劉旭，朝堂之中，能與父親放對的人，如今幾乎已經沒有了，李績都算不上，房玄齡嘛，有了房遺愛這件事情，已經徹底的退出了競爭的舞台，至於杜如晦，房謀杜斷，少了房玄齡的杜如晦，單人與父親來爭，勝算實在太小了吧?其他人，那就更不用說了，這樣的情況之下，為何父親還是愁眉不展?

“世事如棋局局新，笑盡天下英雄啊。”

長孫無忌在門邊的柱子上拍了一拍，手指顫抖。

算計來算計去，但是事情到了現在，真正勝利的人是誰?長孫無忌也有些想不明白了，一開始是自己，後來變成了皇帝，可是失去了劉旭這個重要的手段，皇帝好像也沒有贏，更何況，皇家如今也是一片混亂，那勝利的到底是誰?

長孫衝是更加迷糊了，父親今日的話語實在有些難測，這個朝會，到底發生了什麽?看著父親略微佝僂的身軀，長孫衝抬眼看向那個九闕之後的皇宮，上面，烏雲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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