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叫醒李宇昊的不是夢想，也不是鬧鍾，而是來自上司的奪命連環鈴聲。

　　李宇昊看到手機上顯示的來電人，一嚇，睡意去了一半，再看看時間，已經是九點四十分了。

　　他們這種業務，也就是所謂的地推，互聯網BD，其實工作時間比較自由，隻要是沒有開會要求，其他時間都是在自己負責市場上跑業務。市場天南地北，同一座城市距離遠的話，來回甚至要三四個小時，所以就不能像傳統企業一樣，到點打卡，現場監督。那麽如何有效地監督BD的工作過程，那就是各個團隊主管，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而李宇昊所在的團隊主管陳棟奇，弄出來的監督辦法就是，規定每天九點半之前到達所在的區域市場(除非提前報備)，然後拍照反饋。如果沒有反饋或者超出規定時間，沒有圖片反饋，那麽就罰款。罰款充做團隊小金庫，主要用於互聯網人常說的團隊建設，其實就是吃喝玩樂。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了。

　　李宇昊咳嗽一下，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正常，不會像還沒睡醒的起床聲，這才接通了電話，“喂。”

　　“李宇昊，現在幾點了?是不是不想幹了?照片呢?”電話那邊傳來質問。

　　“我早上手機摔了。”腦海裡一轉，一個主意就上了李宇昊心頭，他裝出一種很無奈地語氣說道。

　　“然後呢?”頓了一下，估計是那邊正在思考這話的真實性，又問道。

　　“手機屏幕壞了！按鍵弄不了，現在在手機鋪維修。“李宇昊又道。

　　“哦。就是說你還沒到市場?“那邊又問。

　　瞬間有幾個念頭出現在李宇昊腦海裡。第一個，承認沒到市場，接受有可能的罰款。第二個，撒謊說在市場的手機維修鋪上。不過這個很可能會被他要求重新發市場照片。

　　李宇昊考慮了一下，從他現在出門趕到他負責地區域，最起碼還要四十多分鍾的地鐵，時間上肯定來不及，所以，李宇昊回答道，

　　“恩。等下修好手機就到市場上。“

　　“恩。“電話那邊掛斷電話。

　　“MD！“一大早遇到這破事，李宇昊心情不爽，罵罵咧咧起了床，跑去廁所刷牙洗臉換衣服。

　　十分鍾解決。

　　李宇昊背上黑色盜版瑞士軍刀背包，正要出門，眼角一瞥，發現盤在塑料箱子裡的“地龍”，頓了頓，想了一下，把塑料箱推到偏僻角落，給箱子裡的“地龍”下達了一個“不能出來”的指令後，就匆匆離開。

　　坐公交，換地鐵，再轉地鐵，等李宇昊回到市場的時候，已經是10點35分了。李宇昊沒有耽擱，在自己負責的惠佳便利店門口，自拍了張人臉和招牌圖片後，就上傳進工作微信群。

　　等了一會，工作群還是比較安靜，主管陳棟奇也沒有出聲，李宇昊便不再關注，轉身跟便利店店員隨意聊天起來，在他們公司，這個工作內容叫做，維護客情。

　　維護客情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開展工作，或者換種說法，維護客情的目的是在某些情況下，BD能幫公司更好地打擊競爭公司或者幫公司更好地從老板身上摳到錢。

　　當然利益當頭的話，這客情有沒有用，就見仁見智了。

　　“李宇昊，你又在自拍了?”說話的是惠佳便利店老板娘，名字他不知道，年齡應該是在35歲左右，皮膚保養不錯，體型稍胖，長相中等，嘴型微大，

染著一頭都市女性比較流行的金黃頭髮，也許是胖的緣故，也許是生育兩個小孩的緣故，老板娘的罩杯不小，李宇昊目測有D，每次聊天，都會下意識地裝作無意識地略過老板娘的兩座高山，心裡泛起一絲絲邪念漣漪。算起來，是一個比較有味道的女人。　　“沒辦法！上面動動嘴，下面跑斷腿。”李宇昊掛上笑容，吐槽道。

　　“跑斷腿?我看你每天工作很輕松。隨便拍張照片，找個地方一坐，一天又是過去了。”店裡沒生意，老板娘一邊整理著貨架，一邊說道。

　　“哪有?那是你沒看到我忙的時候，壓力很大的好嗎?我每晚都要忙到一兩點才睡覺。做得不好，說不定就被人吵了！哪像你們，自己開店，自己做老板，賺的錢都是自己的！”李宇昊連忙叫屈道，哪怕他現在工作真的很閑，他也不能明擺著跟老板娘說他現在真的沒事做――這影響不好！

　　“呵呵呵。”老板娘反駁，“我們壓力才大啊！房租連年漲，員工工資給低了又沒人做，進貨價也是一年比一年高，我們都沒賺了，哪像你們，自由打工，反正這家公司倒閉了，你們可以去另外一家公司。我們店鋪做不下去了，我們都不知道做什麽！”

　　每次聊天扯到這方面的事情，不僅僅是眼前的老板娘，還有其他的老板，都會給他吐一大堆苦水，李宇昊每次都是笑呵呵，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聊下去。

　　誠然，現在的生意真的不好做！但還不至於老板娘或者其他老板說的一點賺頭都沒有了的事情。殺頭的買賣有人做，虧本的生意可沒人做。如果真的沒有賺頭的話，這麽久也早就該轉讓或者倒閉了。可惜李宇昊目前遇到的老板們，店鋪還是照常開門。

　　無非是賺的錢沒有以前那麽多而已。當然其中，李宇昊也不否認，可能真的存在一些虧本的，隻是還在死撐拚一把的主，不過肯定是少數派。

　　繼續聊這個話題已經沒有意義了，李宇昊準備把話題轉回來，“各家有各家難處。像我，都快要被開除了。”

　　李宇昊半開玩笑地說著。

　　“怎麽了?”老板娘果然順著鉤兒說道。

　　“鋪貨呀！沒有業績到時候要被開除哦，老板娘，來進點貨呢。”李宇昊道。

　　“你們貨太少了，價格還那麽貴?”老板娘道。

　　老板娘說的是李宇昊公司很尷尬的現狀，主流任務是讓BD去賣貨，偏偏貨品種類少，超市類幾千上萬種SKU，到他們這裡，隻有一百來種左右，而且其中很多還是同一個品種的不同口味。種類少就算了，價格還死貴死貴的，打比方說，一件小可樂24支，正常拿貨，折合下來就是9毛錢左右，但是到他們這裡，就要到1塊1或者1塊2。

　　不要小看多出來這兩三毛錢成本， 它意味著，本來正常能賺6毛的毛利，現在隻能賺3.4毛。超市是一門薄利多銷的行業，這意味著一個合格的超市老板，會對價格非常敏感，而熱銷產品的幾分幾毛，就是說破天的事。

　　“沒有呀，我們的產品有些也是比外面拿的便宜的。”這是之前開會，公司請了以前做過快消品銷售的同事，過來教他們的辦法之一――通過某些便宜的產品，和一些貴的產品，聯合打包銷售出去。

　　聽起來是個好辦法。老板娘也是有點心動，沒有再敷衍地應答，看著李宇昊遞過去的手機B端商品後台，稍微認真看了起來。

　　恩，就稍微認真了幾秒，這個時間足夠老板娘將手機後台那上百樣商品掃一眼過去。然後，帶著略微不好意思的表情，說道，“這個還是等我老公過過看看再說吧。”

　　老板娘的老公，全名叫蔡振強，我叫他強哥，是一個比較淳樸的漢子。因為最近有個員工辭職的原因，老板一時找不到人，所以最近都是他在做夜班。這個時候的他，應該在家裡呼呼睡大覺。

　　老板娘的意思，其實就是很明顯。

　　李宇昊心裡苦笑一下，就沒有繼續聊這個話題下去。畢竟，你說的便宜產品都是一些雨傘、肥皂、不熱銷的餅乾，又有什麽卵用呢！

　　對了，本來公司還教了另一個辦法，那就是賣情懷。可是情懷能讓老板當飯吃嗎?反正李宇昊是沒有這個能力的。

　　閑扯了幾句有的沒的話題，李宇昊就準備開溜了。這個市場上他也沒幾家店，也懶得去跑了，就找了一家kfc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