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夷光聽著,還是沒有直接應下。她隻皺著眉頭,垂著腦袋,思慮起來。
她一開始思慮,屋中也沒有人打擾,整個屋子裡頭都安靜下來。
一旁的半兒早已煮好了茶水,敷著茶帕,跪著側身端著茶鼎耳,倒在子西的茶盞之中。
又轉身放下茶鼎,拿起施夷光案前早已涼了的茶,倒在一旁的茶塢之中,再端起茶鼎,又滿上一杯。
屋中的茶氣氤氳開來。茶爐上煮著的茶鼎氣霧繚繞,讓屋子裡頭更加暖和了。
施夷光端起半兒才斟滿的茶盞,抿了兩口,而後放下杯子,抬頭看向子西,緩緩開口道:“承蒙大人垂愛,得幸入府借覽藏書。”
說罷,端起兩隻手並著,對著子西行了個禮。
子西見此,面上也放松下來,亦是抱手,對著施夷光行了個禮。
兩人說定之後,一翻寒暄,子西便起身告辭。
起身之後,又轉頭看向旁邊的熊朝:“你跟我一道歸家否?”
熊朝見此,跟著站起身子後,又對著子西搖了搖頭:“父親家去,我隨後便回。”
子西看著熊朝,又轉頭看了眼施夷光,兩人行了禮後,便轉身離去。
屋子裡頭又變得安靜下來。
半兒走到院門口,送走了子西,這才轉身回到屋內。
“你到底對父親做了什麽?”屋內,熊朝正偏著頭不可思議的看著施夷光。
在他的印象裡,除了王上,可從沒見過他爹對誰這樣恭敬有禮過。
看著半兒走進來,施夷光屈起盤在毛毯上的腿,伸直揉了揉,又屈起膝蓋,撐著手肘,看了眼熊朝。
“你還不回去?”施夷光隻開口問道,也不作答。
熊朝看著施夷光,點了點頭:“我就要回去了,不是,回去之前先問一下,你對我父親做了什麽?讓他竟對你那般態度?”
施夷光收回看著熊朝的目光,膝蓋撐著腦袋翻起了桌案上的書卷。
“什麽也沒做。你回去找你父親問吧。”施夷光一邊不鹹不淡的說著,腦子裡卻是飛快的想著其他事。
熊朝看著施夷光的模樣,也知她心裡多半在想些什麽事兒,便不再打擾她。隻疑惑的皺起眉頭,對著半兒伸出自己的茶盞,一邊嘴裡噥噥道:“到底什麽事兒呢?”
客人走之後,半兒在一邊便熄了茶爐的火,余溫還在,茶鼎上的熱氣還冒著。旁邊忽而伸出一隻茶盞,半兒先是愣了愣,而後偏頭看向熊朝,不耐煩的衝他撇了一眼,這才端著茶鼎向著熊朝的茶盞裡頭倒去。
坐了一盞茶的時間,熊朝便起身離去了。
留下施夷光一人,在屋子裡看著書發著呆。
半兒拾掇好了屋子,便走到房簷下,搬出自己的工具,開始繼續做起了他給施夷光做的弓。
仲春之後,新綠繞梁,樹上的枝椏已經長出了葉子,飄在枝頭,被春分吹的蕩漾著。
花朝二月,天暖氣清。
半兒便在這暖天之中一下一下的雕起了弓上的紋飾。
施夷光坐在屋內,屈著腿大張著胯坐著,冷著臉皺著眉頭低頭瞧著桌案上攤開的竹卷,盯著竹卷看了許久,都沒有展開一點兒。
若是有人在旁邊,便能瞧出案後坐著的人其實在發著愣,眼睛盯著的書卷是一片沒看的。
坐了良久,施夷光才抬頭,對著屋外便是一喊:“半兒。”
屋外的半兒聞言,停下手裡雕著的弓,走了進來。
“如何?”半兒褪下木屐,走進屋內,看著施夷光問道。
施夷光看著半兒,猶豫了片刻,才再開口道:“你知不知道,有什麽藥吃了,
會讓聲音變得沙啞?”她記得,上次半兒說學天象,就是為了能讓陳音上山采藥前有所綢繆。所以大概是懂藥理的罷?
半兒聽著施夷光突然問起的問題,想了想:“飲用黑炭灰泡的酒,嗓子會壞。不小心還會成啞兒。”
“哦,那你出去繼續做你自己的事兒罷。”施夷光看著半兒的目光挪過,抬起手衝半兒擺了擺。
半兒莫名其妙的看了施夷光一眼,又轉身走到了屋外,繼續雕起了自己的弓。
春日之後,天氣暖和,街上行人又多了許多。
在子西來的第二日,施夷光便帶著半兒帶著書,走向令尹府的門上。
她帶著半兒,站定在令尹府外。各自手裡都捧著一卷兒書。報了名好,站在令尹府外等著門人通稟。
半兒隨施夷光站著,落後了半步。他跟著陳音很久,但卻從來都是別人上門找他們的。自己倒是沒上門過。初次上門,心中好奇著,卻也埋著頭,一言不發,老實的抱著手裡的書卷。
施夷光偏頭,看了眼身邊抱著書卷一言不發的半兒,又回過了頭。
前一年的冬日,她跟長卿先生便是如此站在令尹府的門外。
當時大雪紛飛,她帶著的氈帽和肩頭都覆上了一層白白的雪,才被門人請進去拜見熊申。那會兒她跟著長卿先生,做個小啞兒,被人當成奴兒,跟在身後也是這般,垂頭低眉,一言不發。
不過也正是如此,得以讓她在令尹府裡頭避人耳目,做這個隨侍的啞兒,平平安安的混到了今日。
“半兒,今日起,你便少言少語。若是無人問及,便做個啞兒罷。”施夷光看著面前令尹府的大門紅漆大門,開口輕聲道。
聞言,半兒偏了下頭,看了眼隻比自己高個頭頂的施夷光,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施夷光聽到半兒的答話,也不再講話,兩人之間又變得安靜起來。
施夷光抱著一手的竹卷,站在花朝二月的暖陽裡頭,不大會兒卻有些熱了。她抬頭,看了看天上如洗的碧空,和路旁已經蔥蘢的綠樹。
不知不覺,已經在這個時代,到了第三個年頭了。
施夷光思緒遠去,漆紅的大門卻“咯吱”一聲打開了。
而後便是令尹子西從紅門裡頭走了出來。他提著裙角,走下門外的石梯,站定在施夷光跟前,伸手行了個禮,而後半側了身子,對著大門比了個請的姿勢:“先生,請。”
施夷光雙手捧著書,亦是跟子西回了個禮,跟著道:“請。”
子西在前,施夷光在後,兩人一前一後向著令尹府中走去。
“我以為,先生還要想上幾日才會來的。”令尹子西走在前頭,微微偏著頭,對著身後的施夷光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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