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夷光偏著頭,琥珀色的眸子盯著熊章被墨染過的深眸。
“什麽?”她挑眉,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娶你做姬妾。”熊章看著施夷光,再一次說道。說著,目光從施夷光的小身板上掃過,最後落在她只有一點兒弧度的胸口上。皺起了眉。
“妾?”施夷光看著熊章,語氣平靜極了:“你腦子壞了?”
熊章轉頭,看著施夷光,冰冷的面上沒有多余的表情。
施夷光站起身子,走到門口,將屋門拉上,而後轉身拿過桌案上的紗巾,再跪到熊章的旁邊,歎了口氣:“傷,我給你包扎。包好,就滾吧。咱們倆往後,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當沒見過。”
施夷光一邊平靜的說著,一邊替熊章纏著手臂上的紗巾。
纏著,忽而正纏著紗巾的手被面前的人抓住,向著自己的身前微微一拉。
“嫁給我不好麽?”熊章冷眼看著近在咫尺的施夷光,看著施夷光的墨瞳裡散著危險的光芒:“為何不應?”
手上的一個勁道拉的施夷光一個趔趄。她扯著手想要掙開,可面前人的力度竟然出奇的大。她抬頭,看著面前面容冷峻的熊章。
明明還是個少年郎的模樣,怎麽眼裡的寒意卻這般滄桑冷冽呢?
“我為何要應?”施夷光看著咫尺之間的少年,挑著眉反問道。眼裡的不羈桀驁絲毫不遜他:“你以為你是誰?因為是楚王子,就得全天下圍著你轉?是個女的看到你都得愛上你恨不得巴上你?都要趨之如騖的趕上做你的妾?”
“自然不是。”熊章看著面前的施夷光,冷笑一聲:“世家貴女不如此,你不過布衣民女。”
“那我不嫁你,你還能強上我不成?”
“強上呢?”
施夷光伸出沒有被熊章抓住的那隻手,比了個剪刀手,勾唇輕蔑的笑了一聲,而後看著熊章做了個‘剪’的姿勢:“那我便剪了你的命根子。剁碎了拌蒜醬。”
熊章的臉黑了黑。
忽而兩人身子一頓,轉頭看向屋外。
下一刻,施夷光轉頭對著桌案上的燭火一吹。
燭火一滅,院子外想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施夷光打開熊章的手,躡著手腳,站起身子,走向屋門,彎著身子,湊著縫隙看著外頭跑過的幾個黑影。
“在查麽?”身後傳來熊章的聲音。
施夷光站起身,轉頭看向他:“你惹得好事,官府滿城在巡查。”
“那今日看來我的歇在你這兒了。”熊章拿起一旁脫下的衣裳,說道。
施夷光看著穿著衣裳的熊章,又低身看了看屋外的黑影。
長歎了一聲。
她是真的想將人一刀了解往外頭一扔。心裡煩躁火冒的直想打人。
可是,除了忍,收留熊章逃過一劫,她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那就睡案邊。”施夷光說著,向著裡頭的床鋪走進去。邊走邊不滿的嘀咕道:“倒霉。”
熊章就著毛毯躺下,他看著走向床邊躺好的施夷光。
“你不好奇,為什麽官兵會追我麽?”熊章側躺著,在黑暗之中面朝著施夷光的方向,開口輕聲問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施夷光的聲音有些悶,說罷,她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熊章的方向。帶著悶氣闔上了眼。
第二日清晨,施夷光起床的時候屋中已經沒有人了。她撐起身子,轉頭四看。屋子裡安靜極了。只有屋外的鳥兒在嘰嘰喳喳的叫著。
施夷光還穿著昨日穿著的衣服,她徑直起身,走到屋門,看向外頭。
門檻外的小黑犬衝施夷光吐著石頭咬著尾巴。施夷光看了它一眼,又轉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屋內。
何時走的?自己竟不知道。
回過頭,走出屋外,舀水淨面。
天兒敞亮的不久,施夷光便如往日一般到了令尹府上。熊朝今日休憩,沒有上學。
施夷光徑直走到書房外,先是敲了敲門,而後裡頭傳來熊朝的聲音。
“何人?”
“是我。”施夷光看著屋門輕聲回道。
“進。”裡頭的熊朝聲音放松了下來,開口說道。
施夷光推開門,又轉身關上。熊朝在書房裡的桌案後跽坐著,頭也沒抬,手裡拿著畫筆描著面前的布帛。
施夷光走進,看了一眼熊朝面前畫著的女子胴\/體,移開目光翻了個白眼,坐了下來。
“十一月底王於民間巡視,父親和我都要同往,你也快點兒準備東西罷。”熊朝聽到施夷光推門進來坐下,頭也不抬便說道。
“去巡視?”施夷光看著熊朝:“去何處巡視?”
“去江以南。”熊朝說著,抬頭看了施夷光一眼,又繼續埋下頭開始畫了起來:“約莫要半月的日子,所以你要多準備些東西。”
“我可以不去麽?”施夷光皺著眉頭看著畫著的熊朝。
有楚王和越後的地方,她最好還是要離著點兒的。
熊朝的筆又停了下來,抬頭看著施夷光,奇怪的道:“父親跟我都要去,你怎不跟我一道?”
不管是先生還是陪讀,施夷光都是熊朝的人。這樣的場合,便應該跟著熊朝去。更何況是半個先生,隨同講義解惑更是應該。
施夷光也知道此矩,想了想,推脫也不好,便輕輕的歎了口氣,問道:“何時行?”
熊朝見施夷光應聲,面上輕松起來,回過頭低下繼續畫了起來,一邊回道:“就這月丁卯日。”
“丁卯日?”施夷光轉頭, 瞪著眼睛看著熊朝的腦袋頂問道。
熊朝點頭應聲:“嗯,怎麽,丁卯日你有事?”
施夷光沒有回話,隻轉頭看了看撐著的窗戶外的天兒,隔了會兒,才回頭看向熊朝,道:“沒事兒。”
“那你能去麽?”熊朝偏頭看著施夷光問道。
“你去我就去。”施夷光點頭應聲。
施夷光看著面前的熊朝,當然,是你能去的前提下。
熊朝聞言,整個人都開心起來。回過頭繼續畫起了畫。
“你的曲禮都熟記了否?”施夷光端正的坐在一旁的案邊,轉頭看著熊朝換了個話題。
熊朝沒抬頭,隻從鼻子裡頭‘嗯’了一聲。
“那我抽些許。”施夷光說著,俯身從桌案對面拿了一卷竹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