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恐的睜大眼睛,想要回頭看向施夷光,但整個身子都被巫術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施夷光右手鉗著董四嬸的下巴,左手拿著木棍尖刺抵著她的頸部大動脈。左腿屈起頂住她背上的定穴。
施夷光身子前傾,頭湊在董四嬸的脖子旁,像是一個鬼魅,又向詭異的巫。她貼在董四嬸的耳朵旁。開口道:“四娘,你猜,我敢不敢殺你?”
董四嬸張著嘴,下巴咧著,嘴裡的涎從嘴角流下,她想說話,咿咿呀呀著。看著前方一動不能動的眼珠子露著恐懼。
“還不還?”施夷光的聲音很低沉,沒有任何波瀾起伏。
董四嬸晃著腦子點頭,嘴裡咿咿呀呀。眼珠子一轉,看到一旁似笑非笑的施夷光那雙眼睛,像是深山古譚,讓她心裡頭一驚。
施夷光滿意的看著董四嬸眼中的恐懼,低聲冷笑:“那待會兒,自己將東西送去施家。”說著,施夷光的右手一動,擰正董四嬸的下巴,收回木棍站直身子,一腳狠狠的踹在董四嬸的背上。
董四嬸被踹的一個前撲,直直撲在面前的雞屎上。
她卻管不了那麽多了,起身便轉過身子,半跪在施夷光面前看著她,眼中帶著恐懼:“你你你到底是誰?!”
她將才看到這女娃的眼睛了,那不是小孩的眼神,更不是施夷光!董四嬸篤定,那一定不是施夷光的眼神!
施夷光看著董四嬸,沒回話,隻是抿著嘴邪笑著。
“你是巫對不對?你一定是巫!”董四嬸說著,聲音都開始打著顫。
施夷光聽著,嘴角勾了勾:“這事兒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我第一個就對你下巫術。”
董四嬸聽得,整個人身子一抖,顫巍巍的向後頭爬了些許。
“若是不跟別人講,我就保你平安。”施夷光說著,頓了頓,手裡的木棍指著一旁的屋子裡頭:“還能幫你處置那老東西。”
“啊?老東西???”董四嬸衝著施夷光指著的屋子看去,空無一人的地方讓她心裡頭一顫。
老東西?
施夷光回頭,看著董四嬸便直的眼睛,悠悠補充道:“你害死了她,她怨念不消,你不死她是不會走的。”
董四嬸身子開始打起了顫,她驚恐的轉頭,看向施夷光:“你說的是真是假?”
“我是巫,我自然不會騙你。”施夷光說著,轉頭看了看那屋子:“我這兒有個測鬼法器。”說著,施夷光從懷裡掏出一個鈴鐺,衝著董四嬸晃了晃:“若是無鬼,它便不響,若是有鬼,我一念咒,它就會響。”說著,施夷光停了停,又道:“鈴一響,鬼魂散。”
“你要不要測?”施夷光微微附身,看著癱坐在地上的董四嫂。
董四嫂看著施夷光手裡的鈴鐺,臉色白了又白,她顫著身子吞著口水。
施夷光也不管她,隻是站定身子輕聲喃喃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而後拿著竹節對著那堂屋裡頭一指,厲聲道:“獻身!”
鈴鐺倏然‘叮叮作響’,董四嬸好不容易撐起的身子看著那叮叮作響的鈴鐺,一癱軟。
施夷光正準備轉頭得意的威脅董四嬸時,忽而鈴鐺指著的堂屋一聲陰森的嘶鳴尖叫,緊接著便是一陣陰風飛速刮過,吹的施夷光臉上的得意凝固,脖子一涼,那風又不見了。
她的臉驟然發白!
剛剛那是……鬼???
施夷光捏著鈴鐺的手指開始發白,抬頭,看了看空蕩蕩的房屋,
而後又低頭,看著已經暈死過去的董四嬸。 施夷光嘴皮顫抖,軟著腿向院子外退去。
娘勒,真的有鬼???
看著那陰森的堂屋,顫抖的雙腿後退著。手一碰到院門,施夷光轉身便撒了丫子的往外跑去。
跑出許遠,她站在太陽底下曬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施夷光低頭,拿出手裡的鈴鐺。
真的有鬼???
施夷光將想至此,隻覺脖子一涼。她吞了吞口水,揣著鈴鐺趕緊向著施家院子跑去。
施夷光到家的時候,施母已經去江邊浣紗了,她回到屋子裡頭,躲在被子裡頭瑟瑟發抖,抓著懷裡的鈴鐺,本想等施母施父回來再出門,不想就這樣睡了過去。
施夷光醒來的時候,是被外頭的吵鬧聲弄醒來的。屋外她娘趕著雞鴨,施父說著話。
她起來出門時,院子裡頭已經擺好了飯菜。
看到施夷光出來,施母招呼著用起了晚膳。
她一邊顫顫的拿著筷子,一邊小心的看著周圍。
“光兒,你都八歲了。過了夏日,去西村村頭找王老夫子求學吧。”施父看著一旁的施母往施夷光的碗裡放著雞肉,刨著碗裡的飯一邊吃,一邊看著施夷光說道。
“咳咳……”施夷光聽得一陣嗆,連聲咳著。她生平最怕的,就是讀書!
在現代,從在她媽肚子裡開始胎教,一歲開始識文斷字,到二十三歲。整整二十三年啊……好不容易來古代享受一回原生態農家樂,當做是過暑假。
這還沒過完幾天呢,就又說要讀書了!
施夷光抬眼看了看施父,這跟她那逼著她讀書的爹,簡直如出一轍!眼裡慢慢的變成幽怨。
這破地方,受苦受累不講,最主要是還有鬼啊。日子怎麽過?
想至此,施夷光趕緊轉頭又看了看。
“哎呀,好不容易吃頓飯,提什麽夫子嘛。”施母看著施夷光一臉的不願意,開口責怪這施父。然後回頭對著施夷光又道:“光兒,不喜歡咱就不去找夫子了。”
“怎麽不找啊!”旁邊施父將碗擱在桌子上,轉頭看著施母皺了皺眉:“你看看她現在,都成野孩子了。知乎者也一個不懂,詩書禮儀樣樣不通,再看看人家冰兒。都八九歲了,她這樣,以後哪兒能嫁的出去?”
“嫁人這事兒爹你就甭擔心了。”施夷光看著施父說道,說著,她又向著旁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
忽而動作一頓,施夷光看著施父,道:“不過爹你將才說什麽?冰兒?哪個冰兒?”
“是你一個族姐。”聽到施夷光自個兒好奇起來,施母趕緊在旁邊解釋道:“也姓施,名施冰兒,就比你大一天。在東村兒,人好看的很,人稱東施。外人長長叫你們倆二施。”
“哦……原來有血緣關系啊。”施夷光了然的點點頭。怪不得東施也那麽好看。
“你東施族姐,就在咱們村的季夫子那兒拜了師。那老先生可是正經的學問人,要不你也去瞅瞅。娘連束都準備好了。”說完之後施母頓了頓,又趕緊補充道:
“當然,就是去瞅瞅。光兒你想學就學,不想學就回來養雞罷。”
有什麽好學的,反正她是要回去的。這地方,她怎麽敢呆?
看著施夷光不說話,一旁的施父又道:“且去學學,也不會多久。不過一兩年功夫。反正你是女子,隻要會認兩個大字便可。”
一旁的施母接著話,趁熱打鐵道:“是呢,如今天下都崇尚詩書禮儀,人總是要會幾個字的,不然被人瞧不上眼。不似古時,兩眼一抹瞎,也能過完一輩子。”
施夷光聞言,看了看施母,心裡腹誹。這婦人哪裡曉得,千年的唐宋朝之後,天下開始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哪裡還會讓女子學詩書什麽的……
忽而,施夷光想到了什麽。
對了對了,西施是個很有才情,又有政治謀略的女子。書,是肯定要讀的!她施夷光不能因為佔了別人的身體,害了人家吧?
“讀!要讀!”施夷光忽而點頭,說的堅定極了:“書怎麽能不讀?不但要讀,還要好生的讀,要勤奮的讀!”
施母施父看著施夷光突變的樣子,愣了愣,對視了一眼,施父轉過頭,看著施夷光:“那就老老實實的讀,可不要在搗蛋。”
“爹,您看您說的,”施夷光看了施父一眼:“我是那樣的人嗎?”
話音一落,便聽院子外一陣大叫:“施家嬸子,我給你還東西來了!”
施夷光身子一頓,跟著施母一道轉頭看去。只見那董四嬸站在外頭,淚眼汪汪的看著裡頭的施夷光,一臉的戰戰兢兢:“東西,都都帶來了。”
說著,一讓,後來拉著的板車上放滿了鍋碗瓢盆鐵鍬鋤頭。
施母眉間詫異之色盡現,而後看向走進來的董四嬸:“這……”
“怎麽回事?”施父看著董家嬸子拉出來的一車無甚,滿臉不解。
“東西我都放這兒了?”董四嬸拉著車子徑直入了院子,衝著施母說道。
施母一臉的受寵若驚,起身笑道:“行行行,就這兒。”
“那個,我有點兒事要找西施侄女兒。”董四嬸東西一放,便怯懦的看向施夷光,不知所措的搓著手。
“這……”施母有些猶豫。
“沒事兒娘,我跟四嬸說點事兒。”說著,也不待施母跟施父回話,便將董家嬸子拉到了她屋裡頭。
一進屋,施夷光將關上門,轉身便見董四嬸‘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看著施夷光滿目淚水:“西施,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隻要你不為難我娘,我就應你。”施夷光抿著嘴,靠著關上的門,看著面前跪著的董四嬸。
董四嬸想也不想變小雞啄米般的點頭。
施夷光滿意的看著董四嬸的樣子,歎了一聲,道:“回去吧,東西我都處理乾淨了。”
“啊,您做法了麽?什麽時候弄得?”董四嬸看著施夷光,有些不解,也有些忐忑。
施夷光看著董四嬸,撇撇嘴:“不過收個小鬼罷了,還用做法?你小瞧我了。”說著,施夷光站起了身子:“回去吧,沒啥事兒了。”
“真的?”董四嬸看著施夷光,又忐忑的問道。
施夷光不耐煩的點點頭:“再不走我就把它放回去了啊。”
“不不不。”董四嬸趕緊應聲,便起來要拉門出去。
“等等、”施夷光叫住了董四嬸:“這事兒不準跟任何人說。”
施夷光頓了頓,又補充道:“泄露了天機,可是要”說著,比了個抹脖子的姿勢。
董四嬸趕緊應聲:“不敢不敢!”
“那回去吧。”說著,施夷光拉開了門,看著董四嬸向外走去。
施父施母跟董四嬸打過招呼,便看著董四娘離去。
施夷光看著董四娘遠去的背影,打了個顫。轉頭立馬拜了拜屋子:“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想想,反正董四嬸她婆婆死了半年都沒出什麽事兒。
真要嚇死了董四嬸,那也是她活該。
“光兒,董四嬸跟你說了啥?”施母轉頭看著施夷光問道。
施夷光停下動作,回身搖搖頭,徑直走到桌子旁坐下:“沒沒事兒,就說她們家桑葚熟了,讓我去吃。”
施母正要開口繼續問,便聽見一旁的施父看著那一車板子的東西:“她娘,這些都是咱們家的麽?啥時候借給她的?”
施母和施夷光對視一眼,而後低下頭默默的吃起了飯,也不做聲。隻留下施父端著碗站在那堆東西前頭,一邊刨飯一邊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