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中的乾昭昭隻覺得忽然有一股清涼的氣息直撲面門,灼人的火焰似乎也變得溫熱起來。被翻滾拉扯折磨得神智不清的腦袋隨之清醒了分。就連全身都仿佛重新充滿了力量!
乾昭昭不記得自己在那一瞬間到底喊出了什麽樣的咒語,隻記得自己話音剛落,便周身一輕,緊接著她就聽到一個溫和輕柔的聲音對她說“昭昭,成功了。可以停了……”
她努力想要睜開眼,卻感到自己的眼瞼有千斤重。隱約眼前有個黑黝黝的巨漢在來回晃著,她想了想,應該是傻鐵塔吧,看來他到底還是帶著那誰的爹及時趕到了。
乾昭昭的思緒十分遲緩,動作自然更慢。她還來不及朝魏白露出一個微笑,便被某人一個健步,緊緊抱在懷裡。
“昭昭!昭昭!你怎麽樣?能聽到我說話嗎?”魏白焦急萬分,割破的手腕鮮血直流,抹在乾昭昭衣服的後背上,滴在她的手背上。“月朗朗,昭昭究竟怎麽回事!”
這丫頭自從陣法的光罩一消失,就止不住癱軟的姿勢,慢慢滑倒向地面。一張小臉目無血色,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背和臉頰布滿了細密的血珠,混合著汗水,看起來十分駭人。
更別提她眼睛緊閉,嘴巴微張,想說什麽卻始終發不出聲音。魏白總覺得她要說的話是“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先走了”之類的晦氣話!
同樣虛弱不堪的月朗朗艱難地抬起右手,不客氣地狠狠戳進魏白手腕上的傷口,甚無誠意地說道:“借你的血用用。”
魏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女人下手可真夠狠!比自己用匕首劃得還疼!
卻見月朗朗手指蘸上他的血後,便點向乾昭昭的眉心,勉強畫了一個簡單的符號。
以魏白的眼力,只能認出這圓形的圖案大約也是陣法的一種。不待他發問,月朗朗便倚靠著身後的香案,慢慢站了起來,“你送昭昭回房間休息吧,她只是有些虛脫,睡一會兒就好。我也要回房恢復元氣,審問李海森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魏白聽聞昭昭無事,雖然還有些將信將疑,卻還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他一把抱起乾昭昭,看著月朗朗匆匆離開的背影,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待月朗朗進了房間,“砰”的一聲關上門,他才猛地醒悟過來,“月朗朗!你讓我審問李海森?我根本看不見他的魂魄啊!”
月朗朗的聲音隔著房門傳了出來,顯得有些縹緲,“鬼差!幫魏白!”
魏白聞言環顧四周,這才發現牆角裡還蹲著一個宛如雕塑般的男人,看面孔可不正是被鬼差借用了身體的小馬?
他快步將乾昭昭送回房間,安頓好她再回到客廳,小馬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一動不動。
魏白撓了撓頭,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馬鬼差?醒醒!醒醒!”
小馬身體僵硬,只有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欲哭無淚道:“魏先生,我醒著呐!幫幫忙,把屋裡的窗戶都打開。這真龍香的氣息不散盡,我這一介鬼物根本不敢動啊!”
要不然他怎麽會不願意被那凶女人抓來呢!他就猜到要動用真龍香這等神物,真龍香之所以稱之為“真龍”,就是因為那燃燒形成的氣息堪比真龍吐息。
他雖是有公職在身的鬼差,可說到底還是鬼啊!沒被這氣息逼出肉身之外,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要想重新控制這具來自子孫後代的肉身,還得多耗費些時間。
魏白無奈地依言照做,將所有窗戶一一打開。沒辦法,這屋裡現在能動彈的,大概也只剩他了。
鬼差小馬抱歉地朝他尬笑,明顯一時半會兒還動不了。
閑著無事,只能耐心等候的魏白乾脆將同樣昏迷的李富生也扛到了沙發上。
沒有遮擋光線的香案,他才發現,不過五十多歲的李富生竟然瞬間白頭了!
不久前他在到達極樂苑之前,頭髮分明還是黑白參半!
“是那些血?”魏白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這李富生一下子老了十多歲,要說不是月朗朗那一手的關系,打死他都不信!
這女人真是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為了招魂,竟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奪了李富生的壽命!
可想想昭昭和她都虛弱無比的樣子,魏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魏先生,您在想什麽?這個凡人的壽命不過隻減少了10年,這兩年內都是不會死的。”鬼差小馬見魏白的臉色忽明忽暗,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感到手腳終於能受自己驅使了,他便趕緊湊了過來。
不料魏白聞言,臉色卻更黑了。10年壽命還只是“隻”?這鬼差難道不知道如果李富生只能活70歲,那他剩下的壽命一共也不過十多年?
算了,做這些的人又不是他,自己與他不必爭論這些。
“馬鬼差,請問李海森的魂魄在哪裡?”他收斂了情緒,正色問道。
小馬指了指陣法中央的地面上空,“就在那裡, 不過他好像受了點兒損傷。應該是沒來得及在真龍香燃盡之前就全部鑽進陣法的緣故。您稍等片刻,我來將他喚醒。”
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隻屈指空彈了一下。半空中一直蜷縮著瑟瑟發抖的李海森便漸漸鎮定了下來。
他慢慢舒展開身體,降落到了地面上,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情緒十分惶恐地問道:“是誰?誰在那兒?誰在叫我?這裡是哪兒?”
小馬不由皺了皺眉,“李海森,你睜眼看看不就知道了。這裡是極樂苑,你的父親就在你的面前,你感覺不到嗎?”
“睜眼?”李海森愣住了,好半天才緩緩睜開了雙眼,露出的卻是一片眼白,瞳孔完全消失不見了!
他使勁兒地眨了眨眼睛,又驚喜又緊張地問道:“我睜開眼睛,卻還是看不見!是不是我還活著?你們把我救出來了對不對?我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我已經死了呢!”
小馬頓時黑了臉,轉過頭對魏白說道:“魏先生,李海森的魂魄好像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