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一個時辰,連菱雖然有耐心,但別人不一定有。她很清楚這其中的變數就在這群人能不能耐著性子跟她走。但她也不是很在乎這件事。
說穿了,賀悔七莫名其妙把這幫人的性命交到她手上,她還沒答應呢。帶他們走一條活路,她已經是足夠道義了。如果他們不走,她沒有強逼他們走的道理。
才走了大約一個時辰,不少人已經怨聲載道。路上高低不平扭傷腳的有,手上臉上被怪異蟲子叮咬了的有,還有跌倒受傷被人背著抬著走的也有,抱怨之聲漸漸大了起來。
“如果飛著去話,恐怕早就到了!”有人嘟嘟噥噥地說道。
“嘿,有些人怕死,沒有辦法。”
“走了這麽久居然也不休息一下,這是要累死我們?”
不少人在竊竊私語。這當然瞞不過連菱那超級敏銳的金丹神識。這幫鶴族少爺雖然嬌貴,但鶴族人最起碼的守紀還是有的。越來越多的不滿是因為這群人裡有人不斷惡意挑撥。但連菱並不在乎。反正再過一個時辰,這些人就和自己徹底無關了。
事情還在繼續惡化。沒多久,至少有一半的鶴族人喊累要求休息,坐在地上就不走了。
連菱冷冷看了他們一眼,說:“想休息的可以留下,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其他想走的人可以繼續跟我走。”說完她絲毫不管其他人,自己抬步便要離開。
“你要走也可以,只不過,”這情況正是賀唳期待已久的機會,“你先把賀悔七前輩給的地圖留下,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賀唳這時候已經阻擋在連菱的去路上,雙手背在身後,下巴高傲地抬起,眼睛裡卻是掩藏不住地緊張,渾身有些微微顫抖。
“哦?我為什麽要給你?”連菱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冰冷如霜。但她腦海中想了好幾個應對之法,其中之一正是直接拔劍殺了賀唳。
這樣可能會嚇到這幫鶴族少爺小姐,他們如果驚慌四散在這叢林裡,最終活著回去的不會剩下幾個,還有可能落在六臂劍魔這樣的妖匪手中淪為人質甚至是妖奴。
她也可以無視這人繼續前進,但如果更多鶴族人更多受賀唳蠱惑自己找死脫隊,結局和前者也差不多。
這倒讓她是有些犯難。她第一次覺得,殺人容易,但給一大幫人當保姆可真是困難。
“我懷疑你根本不是在帶我們去傳送陣!”賀唳忽然振作精神,雙眉一揚起,收斂了眼中的異樣閃光,故意大聲說道,“這個地方我們已經來了兩次對不對?”
他指著叢林中一顆形狀奇特的樹。他記得很清楚,這棵樹是第二次見到了。
連菱通過地圖找出來的路線並不一定可行,有些地方到了面前才發現根本就無法通過。因此她也不可避免地走了一些回頭路。這本無所謂。她故意走過和舊路交叉的路線,反而使得敵人更難以循跡追蹤。
“我一直注意著這路上的特征,用心記下我們走過的路。但我發現,你其實是再帶著我們繞圈子!你根本沒有打算按照賀悔七前輩給的地圖將我們帶到傳送陣,你是在故意消耗我們的體力。你恐怕和那個六臂劍魔是一夥的吧?”
他此言一處,所有鶴族都汗毛倒豎,有些人已經將劍拔了出來。然而連菱依然古井無波地站在原處沒動。賀唳又是眼珠一轉,繼續說:
“為什麽我們一下飛鱷就遇到了那個妖匪?賀前輩說過,我們要走的這條路線是絕密的,不可能有外人知道吧?我現在想通了。
因為我們一下飛鱷,你就把我們的位置告訴了妖匪吧?” “賀唳,你說別人叛族通敵,這是要有證據的。你沒有證據亂說,這就是誣陷!”眾人慌張之中,林環站了出來,擋在連菱的前面,“如果青師妹是叛族,那賀前輩為什麽那麽信任她,將地圖交給她?”
賀唳冷冷一哼,他雖然緊張得渾身發抖,面孔發紅,卻依然努力地維持著自信的冷笑,說道:
“要證據很簡單。青師妹只要肯將地圖交給我,我們分開行事,願意跟青師妹的你們跟她走,剩余人跟我走。
“最後大家都平安無事達到傳送陣,那就說明她不是叛徒。
“如果跟著青師妹那一波人出事了,或者她根本就不願意拿出地圖來給我,那就說明她心裡有鬼,這就是證據。”
“賀唳,你瘋了!”林環一時拿不出話來反駁,但又覺得他說得他明顯是故意挑撥,怒火燒起,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應付。
“你瘋還是我瘋?你叔叔是鶴王,你爹是鸞親王,我爹是柱國將軍賀去白,她爹媽是誰?
“那個根本連鶴人都不是的鱗親王也沒聽說過有家裡有個青家小姐吧?為什麽我們乖乖地聽她的在這叢林裡轉來轉去?憑什麽?
“依我看,只不過沒人查過她的身份。要是有人仔細去查,肯定有問題,搞不好就她就是樹人安插在我們中的奸細。”
話沒說完他已經閃電般拔出劍來,動作快如疾風,一線寒芒往連菱極速刺去!
他已經看出來,這個名叫青玉的女子雖然只有虛丹一色的境界,但軟硬不吃,冷靜得就像一塊冰一樣。他想憑借幾句話就讓她乖乖將手中的地圖交出來根本就不可能。
即便他挑動了這裡所有人懷疑她,甚至聯手對付她,也會受到林環這個礙事的家夥的阻撓。林環身為林家後裔,當今王侄,這裡大半人都為他馬首是瞻。
患得患失,不如果斷。他身為虛丹三色鶴修,比對方這個虛丹一色無論是反應的速度還是出劍的準確都要強了太多。
一劍將對方刺死,他立刻便可以將地圖搜出來拿在手中。
將來真要有什麽事,這也只不過一個誤會,他誤將對方當了奸細而已。無非他爹親自給鱗親王道個歉,賠償一筆錢了事。還真能將他如何?
那位長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鱗親王真能為了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後輩就和賀家玩命?
更何況,在他的設想中,只要地圖到手,這裡除了他之外,將不會有能活著出去的人。到時候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有什麽可擔心的?
果然連菱絲毫也沒有躲避。眼看著一劍離她的喉嚨只有一尺, 她居然還表情沒有一絲改變。賀唳真想看看她喉嚨被劍尖刺穿之後,那冰冷的臉上會是什麽古怪的表情……
連菱雖然沒有動,本來擋在他面前的林環卻猛然移動了。
賀唳當然考慮過擋在連菱前面的礙事的林環,所以他是很自然地先往側面走動了幾步,繞開林環的遮擋才忽然暴起發難。這時候就算林環要阻止,拔劍肯定也來不及了。
他沒想到的是,林環沒有拔劍,直接平移,用身體阻擋。“他這是打算純粹靠護體真氣加上身上的鎧甲來硬生生擋住我這一劍?他瘋了嗎?莫非我如此近的距離一劍連你都刺不穿?那我還不如去撞死好了!”
噗嗤一聲,這一線利刃直接刺破了林環肩上的輕甲,劍入三寸,直透入骨,但是被另一邊的鎧甲阻住了。與此同時,不少忠於林氏的幾個“馬仔”都拔劍衝了過來,直接將劍架到了賀唳的脖子上。
賀唳也沒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傷了林環,隻得將劍松開,兩手一擺,舉起雙手搖了搖,恨恨地說:“我只不過想殺了這個奸細!我可沒想到會傷了林兄!”
利劍入體,劇痛就如一陣閃電般閃過。痛定之後,林環反而無畏了起來,怒目一睜開,自己將賀唳的劍拔出,噌地一身擦在了地上。那劍入土數尺,依然翁嗡嗡地晃動不休。
“賀唳,還有這裡所有人都聽著,”林環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威勢,捂住肩上傷口,聲嘶力竭地吼道,“從現在開始,只要我還活著,我們鶴族人就休想內訌!誰再敢挑事,我就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