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一來到這裡,蘇牧就感覺到了一陣異樣的靈機,他早就沒有什麽廢話,直接將紅夜殺掉了。
這異樣就像有另一名虛丹道人動用了某種隱匿術法,刻意隱藏在紅夜的周圍。蘇牧雖然感覺到了他的存在,卻無法明確具體的位置。
雖然也有別的可能,但蘇牧覺得這九成是剩余的兩頭鬼鴞聯手定下的一個策略。
這二人明知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乾脆將傷者拋下作為誘餌。另一人佯裝奔赴了骨鷹峰,其實依然用某種秘法隱匿在附近。只等他心神凝聚在誅殺紅夜一事上的時候,他們便可乘機出手翻盤了。
蘇牧也將計就計,並未乾脆了當地將紅夜殺了。而是自己把控著時機,左手將石劍提起,右手雖然在鮮血淋漓的袖袍之下,卻已經悄然地摸了一件法寶在手中。
他猛然將劍一提,作勢要猛次下去。這樣一來,對方也不得不發了。果然他身後靈機大動,一股強烈的神識威壓猛然透了出來。一個黑色的身影瞬間便到了自己身後。
這黑影移動的速度遠超他的預計。雖然他早已凝神準備,卻依然來不及反應。尤其對方神識透出的威壓更是讓他心中一寒。對方居然是一名紫府上人?
當初莫生愁讓李盛和他們土德三傑來這裡,就是為了阻截七八之數的鬼鴞妖修。如果其中有紫府級別的化形妖,那麽由李盛對付。剩下的都歸他土德三傑。不求全殲,只求重創,以待援軍。
他也盡心竭力地完成了人物。七名妖獸級別的鬼鴞,被他們誅殺了四人,還有一名自爆。如今只剩下了兩人。但對方居然還有一名紫府化形妖存在?這就不是他能奈何得了的了。
他是虛丹圓滿,半步紫府。如果是完好的狀態,他倒也不怵與對方決一死戰。但這種形勢之下,他身帶重傷,又是剛經過一番苦戰的疲憊,而且對方還在暗處。他心知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半生苦修,轉頭為空!
對方只是輕輕在自己背後一拍,看似絲毫沒有用力。他卻感覺胸口一蕩,一股奇怪法力湧了進來,所到之處,一切血脈凝固,真氣阻滯,堅硬麻木之感興從胸口傳來。內視之下,他的心臟連同肺部,赫然變成了堅硬的石塊。
心跳呼吸頓止,他的意識模糊了下去。幾乎與此同時,暗滅瘴氣也從地底湧了上來。
雖然暗滅瘴氣能屏蔽人的眼識,但對擁有鬼鴞之眼的紅夜卻不起作用。鬼鴞的眼識極強,能匯聚暗滅瘴氣之中最微弱的光線來看清周圍。
紅夜看到蘇牧背後是一個黑衣人,在蘇牧背後給了一掌之後,便閃身到了自己面前,將她一翻,變成正面向上,然後攔腰抱起就走。
“你是什麽人?”
“不要亂動,我是和你簽訂妖血契的古仲由。”
“是你?”想起這個趁著自己重任在身的時候,忽然殺出半道攔截的上人,她心中又是泛起一團惱恨,“你想幹什麽,為什麽要救我?”
古仲由笑道:“你以為為何?我苦心和你立下妖血契,就是為了我古氏能和鬼鴞一族結盟。此事你是我唯一的抓手,我豈能讓你死了?”
紅夜臉上浮起一絲苦笑。原本自己最喜歡的師兄湯不遲,已經被自己親手殺了。原來自己最敬重的師門尊長,已經被自己背叛得死傷大半。而自己的同族,卻對自己背後捅刀子。
她還想不如就在這裡被蘇牧所殺,也算是為部落死而後已,又部分地贖還了背叛師門之罪。
沒想到又被古仲由這個趁火打劫的小人所救。 這世事無常得就像一團亂麻,對她來說,恩怨情仇是非曲直早已模糊,連她自己就糾結不清了。
古仲由將她帶到一片隱蔽的密林之中,然後將自己頭上的黑布摘了下來。
“你到底想要如何?”紅夜有氣無力地問到。
“我要你去骨鷹峰,成為鬼鴞一族的聖女,將來才對我有大用。但是你放心,我古氏不但不會對你鬼鴞一族不利,反而我要設法助黑夜王奪取妖皇之位!”
“妖皇?”紅夜心中一驚。就算是整個萬流谷部落,迎回黑夜王的目的也只不過保住萬流谷不失,讓部落能繼續存在下去。至於黑夜王回歸之後他們能否壓過昆林部等其他鬼鴞大部一頭,雖然有人想過,但還並未真的有這個奢望。
但古仲由開頭就是妖皇,這可還真是讓紅夜震了一震。
妖界雖然混亂,但確實存在妖皇的概念。眾多的妖族會共尊某個強族中最強的一妖為妖皇。妖皇在妖界擁有巨大的權威。但從數萬年前開始,妖皇便是由樹皇擔任。以至於妖界的眾妖們都快忘記了妖皇是可以輪替的了。
但古仲由這麽一說,紅夜赫然覺得,鬼鴞一族出一代妖皇未必便是不可能的。
黑夜王畢竟是上古大能。這種天然的光環本就無可匹敵。而現任妖皇木野已經失蹤數十年。一旦黑夜王試圖奪取妖皇之位,樹族去哪裡把失蹤的木野找回來?
樹族根本找不出來人與黑夜王抗衡,妖皇之位自然也就到輪替的時候了。
這不是古仲由自己想到的。而是他在乾坤寶盤之中,將此事前前後後因果推算一番,得出的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向。
古仲由自從在莫生愁那借口查看骨鷹峰來到這裡,就在這一帶轉了很久,將骨鷹峰裡裡外外都摸了一遍。
莫生愁堅信骨鷹峰才是鬼鴞一族的真正目標,但只派了李盛和蘇牧為首的土德三傑四人駐守。一方面他是不願意其他戰線上太過空虛而全線崩潰,另一方面也是堅信骨鷹峰有李盛和古仲由兩名紫府上人在,可謂萬無一失。
但他怎麽也想不到古仲由會乘機反水。
古仲由並未現身去攔截紫焰等人的入侵,反而一直潛藏一旁,關注著被他種下妖血契的紅夜。畢竟此女是他最重要的棋子。如果她死在半途,妖界他又要不得門而入了。
但黑翎兒的忽然出手,就是他也沒有預料到。但他也沒有貿然現身。
古仲由終究是掛著五行宗長老的名頭,一旦現身被五行宗布置在這山上的諸多懸目和其他法器監控到自己勾結妖族,可就不止是一個防守不力的罪名了。
直到蘇牧打算誅殺紅夜的時候,他才到了非出手不可的時候。此時暗滅瘴氣也湧了上來,五行宗的大部分懸目也會隨之失效了。
暗滅瘴氣籠罩了虛空,他又故意隱匿了氣息,在這密林之中的僻靜之處,他相信五行宗的手段應該監控不到他的存在了,才放心地把紅夜放了下來。
紅夜有氣無力地說道:“說什麽成為聖女。如今丹藥被人奪了,連黑夜王見都見不著。這件事已經和我無關了。你不如殺了我吧,反正我對你也沒什麽用了。”
古仲由拿出一顆能逐退暗滅瘴氣的紫珠,同時點起了一盞油燈。這時候油燈照亮了方圓十步的范圍。四周濃厚的暗滅瘴氣就像一個厚厚的繭包圍著他們。紅夜處在這個封閉的環境中,竟沒有來地產生了一絲安全之感。
古仲由將她背過去,毫不客氣地將她暗紅衣衫從後頸處拉下,頓時露出一大片膚色慘白,黑血淋漓的裸背。
她的傷口在肩胛骨下,這裡一刀捅破肺部完全可以致命。但黑翎兒並不志在殺她,所以手下留情,性命無憂。
古仲由笑道:“說什麽喪氣話。無非一點小毒而已。先將毒血排出,然後服下我給你的丹藥,你便可以生龍活虎地去爭一爭這聖女之位了。”
說完他將左手按在紅夜傷口上。法力倒轉,猶如拔罐一般,一股吸力作用在傷口上。頓時染了毒的黑血如同蠕蟲一般逆流而出。紅夜感覺身上一陣寒意,不由得發抖了起來。
一股暖洋洋的純陽真氣從她背後注入了自己的經脈之中。經脈來真氣湧動,原本衰弱的氣血此時竟然又開始活躍了起來。
用功排毒完畢,古仲由取出一根細針,一包桑皮線,小心地將她傷口縫上,塗上止血生肌膏。
然後他又從自己黑衣之下的錦袍上撕拉撕下一個長條來,圍繞一圈將她的傷口捆了個結實,衣衫重新拉上。
古仲由也不管紅夜如何想, 直接左手一捏她的臉頰,此女朱唇已經不由自主地打開。他法力稍微一運,一青一紅兩枚丹藥已經飛起落入她的喉嚨中。
“一枚清心丹,幫你提神用,可以驅除殘毒余力。一枚氣血衝天丹,能短時間內激發你體內氣血,讓你仿佛傷愈如初。
“此丹有點副作用,但是今日之後好好休息一下,便可以將副作用減少到最低。
“你要注意背後的傷口,盡量少用右臂,也不要飛行,避免傷口破裂。”
果然,這兩顆丹藥入腹,紅夜感覺精神為之一振。之前中毒之後那種萎靡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不但如此,體內早已空虛的真氣竟然又回來了。她甚至比受傷之前感覺更強了一些。
“骨鷹峰中的陣法我已經進去探過了。”有乾坤寶盤的仿品在手,古仲由幾乎能在任何幻陣之中逢凶化吉,不用擔心會被困住。
“我早已在黑夜王所在之處附近設下傳送標,隨時可以把你傳送進去。只是為了避免暴露,我就不能和你一同去了。”
紅夜秀眉蹙起,問:“黑夜王要的丹藥並不在我這裡,怎麽辦?”
“這還不簡單。在那守著。黑翎兒必然會從那經過,殺了他,取回丹藥就行了。”古仲由輕描淡寫地仿佛在說著一間輕松無比的事情。話說完,他便已經將手中的大傳送符點燃。
紅夜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一個白色的傳送陣默默展開,明亮的白色靈光將她的臉照耀得皎潔如月。她忽然覺得,自己只不過一片落水的紅夜,只能隨波逐流,根本無法知道自己會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