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寧鑰已經向惲夜遙合盤托出他在妻子死前和死後的行為和想法。雖然我們不知道寧鑰有沒有全部說實話,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寧鑰已經和惲夜遙達成了某種互相合作的共識。
樓上,騰騰在緊張的氣氛中將自己發現主人小步的事情全盤告訴了婆婆,只因為她認為,婆婆已經發現了秘密,而且是這個家裡現在唯一可以幫助小步和寧鑰的人。
這個時候,所有人的懷疑目標似乎都已經集中到了房屋的托管者衛新榮身上,衛新榮之前的表現也確實可疑。
而在處於中心點的客廳裡面,交談中的謝雲蒙對衛新榮也越來越懷疑,因為衛新榮對這個家的了解程度,以及他所說的小步爺爺的種種過去,似乎都在證明這位老管家是最了解小步爺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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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樁又一樁事件的延伸中,萊卡翁別墅慢慢迎來了眾人到達之後的第一個夜晚,惲夜遙和謝雲蒙當然也想辦法留了下來。
夜晚,是犯人行動的最佳時機!密室中的繃帶人開始不安起來,整整一個下午,管事者都沒有來再次看過他,這就等於他得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手邊的手表指針已經指向晚上9點鍾。
估摸著這個家裡的人已經都睡下了,黑影悄悄向一樓方向摸索上去。那扇密室的大門可以從裡面通過機關打開。黑影向來都是知道的,只是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而已。
那份在森林中確定的愛,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緊緊把握在身邊了,等了那麽多年,在陰暗的角落裡像一個被拋棄者一樣等待了那麽久,終於可以第一次擺脫牢籠,堂堂正正地看他一眼了。
在黑影心中,感情是複雜的,仿徨、喜悅、恐懼和期待讓他喘不過氣來,但是其中最重要的還是仇恨。黑影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對那個人的仇恨。是的,愛和仇恨就像一對親兄弟一樣,在愛的同時,他也恨得咬牙切齒。
這種感情埋在心中太久太久了,直到今天,黑影終於找到了噴發的缺口。他要保護的人和他要懲罰的人現在正住在一個屋子裡,這種事情,黑影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靜心等待。
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黑影剛剛離開密室,他身後的衣櫃中就探出了一個男人的頭顱,那個男人魁梧挺拔,雙手上也同黑影一樣纏著繃帶。
男人舉起事先準備好的凶器用足力氣朝黑影后腦杓砸過去,速度快到一般人根本無法反應……
突如其來的恐怖殺戮在黑暗空間中展開,粘稠的腦漿和血液噴濺上剛剛修補好的牆壁!甚至連細微的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十分鍾之後,滿身血汙的人從小房間裡離開,他回頭鎖上了房門,快速朝萊卡翁別墅外面跑出去。而在他身後的樓梯拐角處,也很快閃出一個高大的人影,躡手躡腳跟上了出去的人。
在萊卡翁別墅的頂樓上,此刻也有一個人還沒有睡著,那就是住在寧鑰房間裡的惲夜遙。管家衛新榮和小蒙住一間屋子,他和寧鑰住一間屋子。
惲夜遙有點擔心隔壁會發生什麽事情,所以一直站在玻璃窗前側而傾聽著隔壁的動靜,自從和寧鑰在一樓溝通之後,他的這種行為同屋人也不會感到奇怪。
就在剛剛,寧鑰還在他身邊一起傾聽,不過,現在這位主人家的朋友出去上衛生間了,
隔壁房間一點動靜都沒有,‘小蒙和管家是睡著了嗎?’惲夜遙心裡想著。好一會兒之後,才覺得眼皮有些澀,今天在森林裡走了那麽久也夠累的,於是惲夜遙順手給謝雲蒙發出了一條短信:‘注意安全!’然後就準備上床了。
晚上的事情靠他是不行的,他只能動動腦子幫助小蒙,而體力活那就只有小蒙可以勝任了。
就在惲夜遙剛剛坐到床鋪邊緣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之間響了起來,謝雲蒙居然直接給他打來了電話。
光是聽到電話鈴聲,就足矣讓惲夜遙警覺了,等到電話裡的謝雲蒙一開口,惲夜遙差點從床沿邊上摔下來!
“小遙,趕快到一樓來,寧鑰又殺人了!!”
“啊?!!”
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之後,惲夜遙手腳並用衝到了一樓,謝雲蒙剛才的話讓他差點暈過去,因為在他心中,寧鑰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殺人的。
迅速衝向謝雲蒙指著的小房間,惲夜遙下一秒就像一尊雕塑一樣呆立在了房間門口。
房間裡到處都是噴濺狀的血跡,地板中央癱軟著兩個男人,一個老男人頭顱被砸爛,渾身就像泡在血水和腦漿裡一樣,只看一眼就可以確定已經死亡了。另一個年輕男人癱坐在地上,手上胸口都沾滿了血,一根粗壯的圓木滾落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圓木頂端也一樣有血跡和腦漿。
頭顱被砸爛的老男人正是管家衛新榮,而那個癱軟在地上,像傻了一樣的人就是謝雲蒙口中的凶手寧鑰。現場還留下了一段破爛的紗布。似乎是誰包扎傷口時使用過的。
惲夜遙大腦幾乎要當機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寧鑰半夜騙他上廁所,然後跑下來殺了管家?這也太離譜了,不說,這樣做的凶手簡直就是個傻子!就說管家先生難道不會反抗的嗎?居然讓寧鑰在幾分鍾之內砸爛了他的頭!!
機械般地轉過身體,惲夜遙看著謝雲蒙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謝雲蒙也知道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而且完全背離了原來的想法,足夠讓他的小遙如此震驚。所以他輕歎了一聲,走到惲夜遙背後將還處在呆滯狀態的演員拉進懷裡,說:“不要著急,再好好想想,任何事只要是人為的,就一定有它的突破口!”
“……這件事,沒有突破口!”惲夜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語讓謝雲蒙也懵了,他稍稍放開一些手臂,驚愕地看向演員的眼睛。問:“為什麽?”
“因為這個家唯一可疑的人死了!而其他人都沒有行動時間。”
“有一個人有行動時間!”謝雲蒙眯起眼眸,把聲音壓到最低,湊到演員耳邊說。
“誰?”
“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人,他已經跑到外面去,我是跟蹤他回來之後才發現管家死在這裡的,而且那個纏滿繃帶的人離開之前就是從這間小房間出去的。”
可是謝雲蒙的話並沒有讓惲夜遙燃起希望,他指著寧鑰說:“小蒙,你想不想知道他為什麽沒有逃跑?”
“說清楚一點。”
“你出去到回來總共用了多長時間?”
“大概七八分鍾的時間。”
“你覺得在毫無防備之下突然襲擊,把一個人的頭顱砸爛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說不好,要看行凶者的力氣和行動速度,我想快一點的話五六分鍾也足夠了!”
“然後呢?”
“然後什麽?”
“凶手從這裡跑回樓上需要多長時間?”
“一分鍾就足夠了!”
“所以,寧鑰為什麽不跑?不管他是凶手還是目擊者,都會第一時間逃跑的吧!他不跑還坐在這裡的唯一原因只能是他以為殺死管家的人是小步。不信你問他,我估計你得到的只有一個答案:寧鑰承認自己是凶手。”
“因此,我還是那個觀點,寧鑰和小步都不是凶手,這個凶手另有其人!但難題也在這裡,除了管家之外,這個家其他人都不可能是之前事件的殺人凶手了!除非我們還能找到額外的人員!”
“小遙,雖然我不想這麽說,但是我還是不能完全讚同你的觀點,如果說老婆婆不可能是殺人凶手,這點我相信,但是還有騰騰,這個小姑娘就憑她出現在森林裡卻沒有遭到凶手砍殺的情況來看,就非常值得懷疑!”
說完,謝雲蒙放開惲夜遙,繞過他的身體朝房間裡面走去。他直截了當開口問寧鑰:“寧先生,請你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寧鑰似乎被謝雲蒙喚回了神智,他慢吞吞從地上站起來說:“我剛才從衛生間出來,看見這邊的房門開著, 想要進來看看。結果遭到了管家的毆打,我在抵擋的時候搶過他手裡的木頭把他砸死了……”
“正當防衛不慎打死人會把人的腦漿都打出來嗎?寧先生,請你對我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我妻子也是我殺的,現在我已經不想再逃避了,請你們立刻逮捕我吧!”
“寧先生,警方不能聽你的片面之詞,就對案子下定論,既然你自己承認是凶手,那麽也不介意我暫時把你關在自己房間裡吧!”
“不介意!你們要怎麽處理我都會配合的。”寧鑰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他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之後,朝謝雲蒙的方向走過來,並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謝雲蒙沉默了,他的小遙事事處處都能夠一語中的,但是這種正確率讓謝雲蒙感到無措和不安,他是真的不喜歡這種充滿了悲傷和殘酷的結局。有的時候,當惲夜遙要將某件事複雜化的時候,謝雲蒙甚至有一種想立刻逃離的衝動!
無奈看了一眼寧鑰,謝雲蒙從西裝內側口袋裡摸出手銬,給他鎖上之後,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裹在了寧鑰的雙手上面。然後帶著他走出房門。
“小蒙!!等一……”
門口突然傳來了惲夜遙的喊聲,可是話還沒有說完,卻被另一個更尖銳地驚叫聲給代替了,那是騰騰的聲音,小姑娘現在正在惲夜遙懷裡像啊瘋了一樣拚命叫喊。
不,不是像瘋了一樣,而是真的瘋狂了!房間裡的一切已經奪走了小姑娘最後的理智,她現在無法思考,也無法冷靜,只能一遍又一遍用更加尖銳的聲音來宣泄心中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