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的身影在劉嶽的心中突然高大起來,隨著他邁腳一步步遠去,原本的頹廢融入這如水的涼夜,整個人忽然像是年輕了數歲。
目送著梁王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劉嶽縱身一躍,跳下了兩層的小樓,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進入了系統之中。
在太醫署的八面立柱前面,一個白瓷瓶子靜靜地放在一方小木桌上,那正是劉嶽用一萬功勳值兌換出來的東西。
這是一種毒,一種並不要命的的毒,但是對於他此行完成自己的任務至關重要,小心的將那瓷瓶裝進了自己的懷中,劉嶽出了系統空間,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裝,靜靜地等待著出發時間的到來。
兩日時間一晃而逝,轉眼已到了出行的日子,和親的隊伍不長,隻有不到三十人,雖然各個身上大紅大紫,但是卻看不出有半分的喜色。
中間最大的馬車裡傳出了低聲的啜泣,那位女子一定知道此一去回身無路,故鄉渺遠,想再一見長安的繁華,恐怕隻能是在夢裡了。
景帝站在城樓之上,臉色陰沉如水,這樣的場景他也不想多見,但是無奈國家正值積蓄力量的時候,人民在隱忍,將士在隱忍,他這個帝王也得隱忍。
“陛下,臣,這就走了!”劉嶽調轉馬頭,看著景帝,高聲一呼,再一扯馬韁,追風就在整個隊伍的最前面跑了起來。
隊伍剛一出發,天上便飄起了雨星,緊接著就是大雨滂沱,但是看著遠去的車馬,景帝和劉徹站在城頭上,並沒有移動身體,他們製止了侍衛撐過來的雨傘,任憑那雨點將頭髮,衣衫淋得通透。
“父皇,我們幾時才能不受這樣的屈辱?”劉徹的指節攥得發白,腰間的長劍已經露出了半寸寒光。
“快了,就快了!”景帝似乎想要將銳利的目光穿透雨簾,留住那遠去的人群和車馬,終究隻能是無力回身。
冒雨出了長安城,劉嶽鑽進了自己的馬車,將身上已經濕透的衣衫換下,叫來了韓安國詢問此行的路線。
他這個使者雖然說總攬此行一切事務,但是景帝還是給他配了兩個副手,一個就是梁王舉薦的韓安國,另一個則是一個行伍之人,名字叫做南宮羽。
對於這個南宮羽,劉嶽的第一印象是精乾,第二個印象就是此人身手了得,除此之外,他再也沒有其他的判斷。
此人畢竟軍中千牛,又是景帝欽點,劉嶽多少對此人有些排斥,所以大小事務,還是喜歡找韓安國來商議,把一些重要的東西交給他去安排。
韓安國指出,從長安到匈奴王庭,足有兩千多裡的路程,期間需要借道雁門關,就算是馬不停蹄的趕路也得將近十天的時間。
“十天的時間怎麽夠,通知車隊減速,我要拖他一拖,你找人告訴那匈奴單於,就說公主身體不適,可能會耽誤行程,另外叫他們派中行悅於王庭百裡外接駕!”
劉嶽的決定讓韓安國一陣啞然,他了解自家世子的秉性,知道他心裡不爽利,可這好歹也算是軍國大事,自然不能由著他使小性子。
正要勸說兩句,忽然就聽見南宮的聲音傳了過來:“世子所言極是,我大漢公主自有威儀,豈能匆匆委身匈奴蠻荒之地!”
“這廝在偷聽我們說話?”劉嶽心中升起一絲不悅,但是對方的話卻是很和他的胃口,於是掀開車簾,看著騎馬並行在自己馬車旁邊的南宮羽,咧嘴笑道:“南宮副使很喜歡偷聽別人說話呀。”
“世子見諒,
前方有遮雨之處,我隻是想請求世子體恤部下,前來請示,無意中聽到世子說話,覺得此為高見,這才忍不住出聲!” 南宮羽不卑不亢,倒是很讓劉嶽刮目,直接允了他的請求,在不遠處的一個石崖下將車隊停了下來。
將那和親的公主請下了車,她的臉已經哭花了,劉嶽也並沒有叫人給她補妝,反正時間還早,叫人家幹了不情願的事情,難道還不允許人家哭上幾鼻子嗎。
要說這山崖之下確實是個避風雨的好地方,劉嶽一行人並不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當他們安穩停當的時候才發現,那裡早就停了幾隻肥碩的山雞,還有一個似鹿非鹿的小獸。
“南宮,將它捉了,我們的晚飯就開個葷!”劉嶽看著旁邊正整理馬鞍的南宮羽,將這個任務交給了他。
隻聽見幾聲弓弦震動,那頭小獸還有幾隻山雞便隻能在原地掙扎著,再也走不遠了,秋天的野物很是肥美,劉嶽施展了自己的燒烤絕技,山雞小獸還未完全烤熟, 所有人就已經引頸期盼了,就連那和親公主也停止了眼淚。
劉嶽將所有的東西分給了眾人,挑了兩個山雞腿,拎了過去,遞給那和親公主,這個女孩也是劉氏宗親,單名一個梘字,被封成了隆慶公主。
把吃的遞給了這個可憐的隆慶公主,劉嶽在她旁邊靠著石壁坐了下來,雖然想安慰這個公主幾句,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能雙手放到後腦杓上,看著那不知停歇的雨幕歎了口氣。
“你也有煩心事嗎?”隆慶公主小心的撕著雞腿肉,本來她是沒有胃口的,但是這烤雞腿實在是太美味了,她竟然沒有忍住,正吃著呢,忽然就聽見旁邊的少年傳出了一聲歎息。
“你是不是覺得,遠嫁匈奴,自己已經非常可憐了?”劉嶽沒來由的一陣心煩意亂,就像是那不知從何處生起的秋日風雨一樣。
“背井離鄉,遠離爺娘,難道不可憐嗎?”劉嶽的問話讓她覺得口中的美味似乎失去了一些味道,眼淚忍不住又蓄滿了眼眶。
“我知道你的難過,人命離鄉格外賤嘛,但是命是自己的,就算你選擇不了開始的方向,但是你可以選擇以後的活法,朔漠連天,顧影自憐是一天,昂首闊步也是一天,尤其是你這樣的,更要自己學著心疼自己,不能自甘於做一個可憐人!”
劉嶽聲音很低,似是在對這隆慶公主說,又好像是在對著自己說,或許在他內心裡,始終都沒有把自己當做這裡的人,直到今天看著煞人的秋雨,再看著那女孩兒的淚水,他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和她一樣,竟然都是可憐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