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雁昭服下後,夏仁凝視著她的大眼睛,溫柔的撫摸過她的嘴唇:“不會的,你要自信一些。一直這麽迷糊,會害死你自己的。”
“過幾日,你就要出城了,準備準備吧。”
在他看來,這大眼睛姑娘確實有些迷糊的過分了。
自己義兄與爺爺是做什麽的...她居然都不清楚,還以為兩人只是普通人。
雁昭愣在當場,傻傻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她心中有些期待那有些單薄、有些瘦削的身影能回過頭,看她一眼。
這樣她便會很高興了。
夏仁聽見了她的心聲,卻始終沒有回頭,就這麽一直走到被慘白霧氣吞沒的土地裡,走到她看不見的地方。
他並不是傻子,明顯可以感覺到這個面容可愛的少女對他存有好感。
如果是在前世,有這麽一個顏值與背景俱有的軟妹子垂青於他,他會感覺中了大獎,歡欣鼓舞。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兩人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這種好感只是因為雁昭看到了他安靜的一面,只是基於兩人了解不深,只是基於她是一個修葺花園的小丫頭,而他是在花園裡每日讀書的神秘公子。
如此而已。
不過是小女孩的愛情幻想罷了。
第二粒藥丸,他賜給了宋飛長,後者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先聽解釋,便直接服下了。
他需要用這樣的態度來表明自己的忠心。
當然,夏仁也未曾告訴他這藥丸可以聽見他的心中所思所想。
然後清秀少年將這位落魄不得志的中年男人直接帶到青魚閣前。
“進去挑選一本功法吧,你現在還是太弱了。”
“我能看到你的隱忍,與相應的野心。但是你的力量太弱小了,進去選一本功法,然後抄錄副本帶走。”
“對了,不要去頂樓。”
這位國字臉的中年男人恭敬的應了聲,便進入閣樓細細挑選,最終他挑中了一本殘本,名為:羅塵九曲。
這是一本頗為玄妙的步法,而且消耗內力極少。
奔行之間,能夠利用步伐而使人陷入幻覺,明明人已近身,卻仿佛感覺還很遠。但這種利用視覺幻境的步法,甚至可以對宗師級別的人物產生作用。
更為重要的是,宋飛長之前機緣巧合之下獲得過這部功法的上半部分,而此時能夠遇見剩余的部分,也實屬緣分。
很多之前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在翻閱過後,也頓有茅塞頓開之感。
如果這種玄妙的步法,配上他的那一式怒火之刀...
中年男人捏緊了拳頭。
這惡魔顯然所圖甚大,而這也是你的機會啊!宋飛長不自覺的想道。
他很快返回了所住小屋,開始修習起來。
夏仁則獨自一人返回了住處,調息靜心,腦海裡印入一個邋遢酒鬼的模樣。
對於他這樣感覺極端敏銳,內力已經如鬼似魔的人來說,刻意控制自己去夢見一個人是件並不困難的事情。
這所需的只是一遍一遍的複刻在潛意識,然後在淺層夢境之中加以控制自身意識。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十一分鍾...一個時辰...
差不多了。
夏仁告訴自己,然後他放松身體,一股極度疲憊的感覺從體內湧出。
身子開始搖搖晃晃,然後自然的向後方的軟床倒下。
沉睡之中。
一隻焦黑的枯骨驟然扒在了夢中的某個懸崖邊緣。
這是哪裡?
迷迷糊糊之中,清秀少年盡力控制自己看向了遠處。
遠處沒有山,腳下也沒有山。
那麽這懸崖到底是從何而來?似乎只是一個概念之中的懸崖,而不是真實存在的。
既然是夢境,那麽...去看看吧。肯定不會有事的!
意念稍動,清秀少年頓時向前跨了幾步。
然而他發現自己並沒有走出去,或者說無論他怎麽走,走多遠,那座懸崖離他的距離並不會發生一點點改變。
啪!
懸崖邊緣又搭上了一隻骨手。
夏仁靜靜眯上眼。那座自己的概念中的懸崖下面,到底是什麽,為何會給自己一種恐懼之感?
還有...邪惡的窺探!
他不敢奔跑,生怕一不小心便醒過來。畢竟此時只是在淺層夢境之中,也只是為了喚醒醉生夢死宮的無憂而已。
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懸崖上,那具枯骨終於爬了出來,骨架上泛著奇異的黑澤,很快又以眼睛可見的速度開始長肉。
從胸腔的五髒六腑,到四肢,到五官毛發...
然後是一隻酒葫蘆!這酒葫蘆居然也長出來了!
這一切的速度很快。
下一刻,夢境裡的畫面便消失了,那座懸崖也不見了。
夏仁驟然睜開眼,他對面的黃紋圓桌邊正坐著模樣雖不算俊俏,但卻也很是耐看的中年人,他眼神滄桑,絕望,憂傷,痛苦,混雜著各種負面情緒。
“又活過來了。”無憂歎了口氣。
“有酒嗎?”然後他很快問出了第二句話,似乎他此時身在何處,面前又是何人並不重要。
“我可不是慕容檮。”
無憂抬起頭,這張怪物的面龐他還是記得很清楚的,他微微笑了笑:“如果沒有酒,你還是送我回去吧。反正我活夠了。”
“回哪?回那座懸崖底下嗎?”夏仁微微眯起了眼。
無憂表情不改,依舊懶懶散散的,身子已經開始趴在桌上了,一副無酒也能醉的神色。
“你竟然能看到那座懸崖,果然不愧是...怪物。只不過...你看到那座懸崖的時候,它也看到了你。”
無憂忽的翻了翻眼,露出神秘的笑容:“它會來找你的。”
“它是誰?”
“我不能說出來,甚至不能去想,甚至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都在暗示自己這個它只是一壇酒。”
夏仁沉默片刻,淡淡道:“我想我明白了。這樣的存在...我也見過一位。”
他亦不敢去細思之前那神秘月下森林中,玻璃碎片中詭異女人的側臉...
生怕下一刻再次被拖入到那驚厲瘮人的古代女子閨房前。
“換個話題吧。”夏仁趕緊道。
“好。”無憂顯然也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夏仁道:“我帶你去酒窖,夏家應該有不少存貨,你可以任意挑選。”
“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你明白一件事。”
無憂不待他說出,自己扯出一絲笑容:“慕容檮死了是吧?所以你想成為我新的合作夥伴。”
“可以...反正這世間並沒有太多我在意的東西。”
“放心,我既然選擇了你為合作夥伴,除非你被打敗,否則...我是不會背叛你的。”
“就像那個時候,若不是慕容檮被你打的如喪家之犬一般四處奔逃,我也不會和你做交易。”
夏仁道:“你能明白自然最好,走吧,我們去酒窖。”他推開門,門外鬼霧頓時瘋湧而入,清秀少年笑了笑,便走入了霧中。
他的身形很快被這慘白詭獸一口吞沒。
無憂一愣,便也跟著出了屋門。
一瞬間,他隻覺周圍全是濃若實質的迷霧,根本連一米的距離都看不清,即使低頭,也只能看到胸前。
仿佛自己下半身被完全吞沒了。
他走了兩步,便發覺很不對勁,這霧根本不似自然而生。
這種鬼氣森森的感覺,究竟是...
他腦海裡閃過無數的記憶,然後很快做出了判斷,盡管他還有些不確定。
“似乎是猛虎山莊那群與陰鬼廝混在一起的人的味道...”
這群人對敵能力相較於正常人類的江湖勢力,已經算是極強了,但是正面交手,卻絕不可能是長生宮之人的對手!
他們更擅長的是利用陰鬼輔助的陣法來提高自己的綜合實力。
莫非這夏家除了這位怪物之外,還有猛虎山莊的人?
無憂慢慢皺起了眉頭。
隨即又舒展開來,“管那些煩心事做什麽...”
不過既然要考驗我的能力,自然也不能被考教住了。
於是,他從腰間摘下酒葫蘆,擦了擦油膩的葫蘆口。
啵的一聲,葫蘆口塞著的木塞子拔了下來,他仰頭喝了一口。
其中的深紫色辛辣液體順著他咽喉流入體內,而眼前頓時清楚了些,能隱約見到三四米外的事物,可是依然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