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中年乘客又甕聲甕氣地粗聲道:“會不會聽人話――我讓你揀重點說,別TM唧唧歪歪盡扯些沒用的費話,是天塌了還是地陷了?”
中年乘客一開始便自顧自毫不理會旁人也毫不收斂一二的粗嗓門,於是使得原本就不是很吵鬧嘈雜的車廂裡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寂靜無息,因為所有的乘客連同林濤這個中肯地自認為多少也算見過一些世面的公司片區業務主管,似乎都在同一瞬間不由一下抿嘴屏住了隨意呼吸。
林濤在心裡暗自揣摩和分析,對這位盛氣凌人一向頤指氣使慣了的中年乘客,同時還是一個土豪級的成功人士的當事人來說,電話裡向他報告的事情似乎發生得有些突然和意外,但並非過於嚴重,還稱不上是什麽天塌地陷的麻煩,所以他才能繼續保持他面不改色的盛氣凌人之態。
“M的個稀皮,多大個事――除非活見鬼,天還能塌下來不成。”
一成不變的甕聲甕氣,一成不變的粗嗓門,同樣一成不變地還是那樣盛氣凌人,林濤差不多聽出來了,是他家人打來的告急電話――是兄弟姐妹,還是兒子,情婦,或者他老婆?
“……聽我說,給我把心放回到肚子裡,我現在人已經在車上了。”
就這話的意思聽起來還行,可就他這盛氣凌人的鴿哨――吵死人還不償命的嗓門,味兒可就全變餿了――果然是就一暴富的粗人土豪。
“住口,別衝我發牢騷――打住,我叫你打住,長脾氣了是吧?打個電話還嘮嘮叨叨起來沒完――反了你!”
原來粗人土豪是在和他老婆打電話――唉!他老婆這輩子跟了他也不知受了他多少有怨無處訴的委屈,而且還得繼續忍氣吞聲的受下去……孽緣啊!
“夠了,什麽時候也輪不上你來操心,給我滾一邊涼快去――純粹是瞎起哄。”
嘖嘖!習慣了盛氣凌人和頤指氣使的土豪突然變怒發衝冠了――不會是當著大夥的面他想顯赫一下故意腦羞成怒的吧?看著身份和氣勢不凡,其實也不過是個太不會尊重老婆的暴富的粗人土豪,自以為是全當老婆的一片好心是驢肝肺,沒涵養。
“會聽人話不――都說了,我人現在已經在車上了,就算天塌下來把地也砸陷下去,我也無法變出雙翅膀飛回來。等著吧,六個小時後我回來怎麽處理再嘮叨不遲。”粗人土豪顯得格外不耐煩了,幾乎是直接對著電話吼了起來。
他老婆看樣子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再多急的事就不能忍忍,粗人土豪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再發牢騷不是自己上趕著討沒趣嗎?還真是個天生活該受氣的命。但凡認趣一點,既然你城門都已失火了,那就別在殃及池魚讓大夥的耳根同你一起遭罪了……你不知道,大夥現在恨不得耳朵能立馬清淨清淨。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話細細推敲,別說還真有一定的道理。
“行了,”盛氣凌人的粗人土豪捋了下頭髮,最後斷然道,“別再嘮叨煩我,我TM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就這樣吧,掛了――”
謝天謝地,粗人土豪終於掛斷了電話消停了下來,大夥的耳朵這才頓感阿彌陀佛地清淨了。
粗人土豪旁邊的林濤仿佛如獲赦免一般,不由大松了口氣,用余光又悄悄打量了粗人土豪一眼:那祖墳冒青煙由粗人暴富後躍身變土豪的老鱉,此時正舒展著他肌肉發達的粗壯雙腿,在臥鋪上又斜著身子躺了下來,躺下後他還裝腔作勢地故意大大咧咧伸了個懶腰,
且跟著又近乎表演地佯裝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然後才閉目養神地徹底消停了下來。 車廂裡重新恢復平靜下來的溫馨後,半躺在臥鋪上的林濤輕輕側過頭,像平常出差返程一樣,讓雙眼側望著車窗外面不斷和飛快移動著的景物,任由胸腔裡的心節奏感強勁有力地撲通撲通地跳著。
長途大巴現在正穿過邊城車站旁的環城街道,開始轉向出城的通道了――幾分鍾後隻要過了出城的通道出口,長途大巴就正式上了通往K城的高速公路,那時車速會比現在整整快上一倍,給人感覺長途大巴就像在平行飛翔一般,六個小時過後便可準時停到K城的車站上。
但現在長途大巴必須首先通過出城的通道口,這樣才能飛翔地行駛在通往K城的高速公路上。
透過車窗玻璃,林濤現在可以盡收眼底的欣賞到邊城郊外的風景了,連同那些像掛在一個個土丘山包上的房屋, 在他心情格外愉快的視覺衝擊力下,仿佛都已近在咫尺,隻要他打開車窗玻璃,伸出手去便可輕松觸摸到它們在歷經歲月流逝以及沉澱滄桑後的樸實和厚重。
而越來越近的通道出口旁的那座熟悉的邊城大橋,則像一道雨後彩虹橫掛在河道的兩岸之間,在他每次返程K城和它作告別之際,它才仍一如既往地變得雄偉壯觀。
這倒是實話,因為也隻有當他和它們欲作告別的一瞬間,它們才會被還原出它們那真實的魅力和早已熟悉於胸間被隱藏起來的親切之感。
於是,在林濤一晃而過的視線裡,還有那些呈階梯狀一直延伸到茂密的亞熱帶原始森林的懷抱的茶地和咖啡園,似乎也在這一刻像老朋友似的為他默默餞別,讓他愉快的心情無形之中又平添了幾分感動和敬重,甚至還包含有對他們略帶歉意的慚愧,因為沒有他的夢靈兒陪伴身邊,他一貫都無暇顧及它們的存在,就被他淡漠地一概忽視了這份樸實而莊嚴肅穆的存在。
林濤突然有些情不自禁,接著他沒有絲毫的猶豫不決,便抬起手來一下打開了車窗玻璃,欲仔細審視一眼它們在冬日暖暖的陽光照射下的親切存在,誰料就在這時,一股清冽的涼風陰森森地撲面吹至,他的右眼皮又異樣反常地突突直跳起來――邪門!他的右眼皮又突突地直跳著了。
但緊接著――也就是與此同時吧,林濤甚至來不及納悶,他的右眼皮因為何故會如此一再這般反常地突突跳動,他就不由自主地一下屏住了呼吸,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