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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完太后打仗去》第28章 飛揚兮
  元雅覺著她們小姐簡直是神了!

  她原本心裡頭打結,爺們兒的事,姑娘上前摻和,像什麽樣子。

  可是先前她們小姐與那個外族男人並肩共騎的時候,她看著不好,憂心忡忡的勸了兩句——姑娘那時候的眼神,她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不寒而栗。

  姑娘現在老有自己的主意,她們這些人根本就不知她心裡在想什麽,只能沒頭蒼蠅似的跟在姑娘屁股後頭,姑娘說怎麽著,咱就怎麽著。

  元雅是個死心眼。

  一旦認準了什麽事,哪怕前頭是刀山火海,她只怕也要橫衝直撞,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她簡單的小腦瓜子裡心心念念的都是姑娘,從前姑娘天真爛漫的時候,她就想著姑娘的飽暖、喜樂;如今姑娘變得難懂了,還這般看重自家,她就想著好好辦事,不教姑娘失望,不惹姑娘生氣。

  就說說今日吧,她心神不定地跟著三小姐走到一半,忽然就遇上趕馬而來的侍衛,說是老爺有請。

  這可不是奇了麽!

  元雅笑逐顏開,她們小姐啊,端的是料事如神。

  原來那吳天師對著相老爺嘰嘰咕咕說了一大通,相和在旁聽得臉色發沉,這道士翻來覆去的意思就一個,他家三妹中了邪祟。

  相和自然不蠢。

  三妹的種種變化,他看在眼底,心中其實也猶疑;然而相大公子獨有一樣,最是護短,做什麽都好商量,攻擊他嫡親的妹妹?

  不行。

  想都別想。

  故而語聲冷下來,“這位先生不知從何而來?怎知家妹的許多景況?”

  吳天師早得了指點,便按部就班道:“昨夜天樞大帝托夢於我,將情形說得一清二楚,因感歎相家乃簪纓世族,不忍為妖孽所禍,嚴命我前來相助!”

  相和自是不信,“無稽之談。左右,速將這等信口雌黃之輩請回去,不得有誤。”

  兩邊壯漢聞令起手,把個瘦長如茅草杆子的衲衣道士嚇得兩腿打戰,口中連呼:“吾輩萬萬不敢欺瞞大公、公子!方才所言句句屬實啊!”

  相齊卻忽而抬手道:“慢。”

  相和一愣,“爹?”

  相家大公連日來憂思輾轉,一半為的是女兒,一半為的是家國。

  他見滁岩之地,山清水美,民風淳樸,頓生攜隱而歸之意,然則相家下上數百口,除開那些個旁系偏支,也還有一大家子。

  更何況此時國之不國。

  急流難退啊。

  當日與相盈夜談後,他心中一直鬱鬱沉沉——她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後來又看見她殺匪人的模樣,心頭不由得生出不喜,頂著三娘的模樣也就罷了,還行如此……如此狠辣之事。

  他對這個自稱是天女的遊魂沒什麽好感。

  也許算得上遷怒?

  無論如何,他總有一個希冀,如果這一切只是個夢,如果她說的是假話,如果三娘還能回來,如果赫連目根本就不會登位。

  如果還能回到從前。

  他的小三娘還會摟著他的脖子撒嬌,“爹爹我腦袋疼,就不背書了,行不行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滿是天真無邪。

  “把三小姐請過來。”他忽而這樣吩咐了一句。

  相和覺得不可理喻,“您怎可如此?”

  相齊說:“清者自清。”

  相和皺眉,“三妹是家人。”家人是無條件地相信和包容,是無論發生什麽也絕不背棄。

  相齊面無表情,

“我是家主。”  意思再明白不過,這兒他說了算。

  相和覺得心底有什麽東西,忽然碎了。他漸漸看不懂相盈,也看不懂父親,變亂使得所有人灰頭土臉,面目全非。

  吳天師聽了相齊的話,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相盈很快趕到,她臉上滿是怡然自若,從前有意無意透出的那一點冷意,已經被她掩藏在掌控一切的了然之下。

  如果不用活得那麽累,身邊不再滿是精於算計,含槍夾棒的人,當然也就不必時時刻刻繃著一根弦,跟個二百五似的在懷裡揣把刀,就怕某天在床上被人殺了,那臉上自然也不用老是冷冰冰地結一層寒霜。

  她看見吳天師,還有心情彎著眼睛笑一笑,“道長。”

  吳天師一時沒緩過神來,看著眼前這明豔動人,語聲又清揚悅耳的小姑娘,差點心軟。

  作孽哦,害個年紀這麽小的孩子。

  可他一想到那侍女許下的豐厚報償,不由得一橫心,一咬牙,故作玄虛道:“姑娘從哪兒來的,還是回哪兒去的好,不要賴在自己不該待的地方,免受災禍。”

  “賴?道長從何說起?”

  “你自己心裡清楚。”

  相盈好整以暇地望向相齊,卻見他神色複雜地望著她。

  她頭一次心裡一顫。

  原來被父親懷疑是這種感受。

  一開始,她無比確信,只要和父親說清,他就會無條件地維護自己。

  她其實失算。

  她沒料到父親會派人去請她。

  相盈其實潛意識還把自己當做相齊無條件寵愛的掌珠, 她老覺得,無論如何,父親會護著她。

  可此刻才發覺,是她自己放棄了這種嬌寵——是她告訴父親,她不是他的三娘。

  是她親口說相盈已死。

  為了達到目的,必須舍棄一些東西,這個她再清楚不過,可她沒想到自己還保有這樣的柔情。

  她在期待什麽呢?

  也許她以為無論她怎麽說,父親都能認出她的;她以為血緣是奇妙的東西,能把他們聯結在一起。

  可她已經變了這麽多。

  變得就連父親,也認不出來了啊。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霎那,她忽而改了主意,說天女有什麽意思,太遙不可及,父親心理上未必傾向於她,少了這個傾向性,其實做起事來反而不便。

  要說,乾脆說個大的。

  她磨了磨牙,有點小心眼地想,父親不是懷疑她麽?那她就佔他一點兒便宜。

  這樣一轉念頭,就當機立斷,緩緩道:“我的確是寄宿在相盈的身體裡的魂靈。”

  吳天師有點疑惑,這麽快就認了?又有點得意,“瞧,我說什麽!”

  “我的確是魂靈,”相盈語聲裡帶著點壓抑不住的促狹,“吾乃相家先祖,祁靈筠。”

  相和嗆了一下,什麽?

  祁祖母?

  憑一己之力使相家位列高門的那位?

  不是,這靈牌都還後頭車馬裡好端端的擱著呢,實打實是三百年前的先人,估計屍體都化得連灰都不剩了。

  這會兒阿盈說自己身體裡住著他們老祖宗。

  這這,開什麽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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