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立站在保安隊大門口,跳著腳大罵王小虎,幾次要衝進去,都被士兵一頓亂槍托,打了出來。
這時一隊巡邏的士兵回來換崗,剛巧碰上王木立大罵王小虎,嗨嗨,這幾個士兵心裡不願意了,哪能叫一個瘋子堵在門口,大罵日本小娘們的相好、司令的紅人、副官王小虎?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王木立沒頭沒腦的一頓亂揍,打的王木立渾身是血,滿地打滾兒。
這幫如狼似虎的士兵邊打邊罵:“老王八蛋,你敢在這發瘋,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王副官是你說罵就罵的嗎?我看你是在找死,兄弟們,弄死他,王副官回來有賞。”
突然從一旁跑過來一個青年,趴在王木立的身上護在上面,士兵的槍托拳腳都招呼在這青年的身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你們看,王副官和候八隊長走過來了”。動手的士兵停下來,老遠就畢恭畢敬的喊道;“王副官、侯隊長,兩位長官好。”
王小虎和侯八,從大街的西邊吊兒郎當的走過來,一人手裡提著用紙繩綁在一起的兩瓶酒,一人兩手捧了一個油浸津的紙包,邊走邊嬉皮笑臉的說笑。
兩人走到跟前,一個士兵立正行了個軍禮:“報告長官,這個瘋子在門口大罵王副官,還有這個共黨奸細在這鬧事,我們......。”
侯八不等士兵報告完,扒拉開士兵,踢了一腳護住身下躺在地上的老頭,已是滿身是血的青年,嘴裡凶狠的罵道;“他*的,你們都是死人哪?把這個瘋子和共黨奸細抓進大牢,叫他倆享受享受大刑的滋味。”
那個青年手拄著地站起來,看了王小虎一眼。
‘啪嗒’王小虎手裡提的兩瓶酒掉在了地上,他緊走幾步,一腳踢開身邊的士兵,拉住那青年的手說;“你、你怎麽.......”。
那青年趕緊給王小虎擠了幾下眼,用手背擦掉嘴角流出的鮮血,挺直身子說;“原來是王副官,你現在當大官了,我這個當哥的,聽說王叔到城裡找你有事,就放下地裡的活兒一起陪著來了,沒想到我倆走散了,等我趕過來,王叔沾了你的光,被打的頭破血流,你看看你、你......。”
王小虎一聽那青年這麽一說,趕緊半跪在地上把王木立扶起來,看到他爹滿身是血,他掏出手槍對準士兵就要開槍。
那青年一把奪下手槍,侯八也趕緊雙腿跪在王木立跟前,抽打著嘴巴子說道;“老人家,是我侯八該死,不知道是您老來了,我和小虎是過命的好兄弟,小虎兄弟的爹就是我的爹,爹,讓你受苦了。”
侯八說著擠出兩滴眼淚,他站起來吼道;“剛才都是誰對我爹動的手,把他們的槍下了,關進大牢,等我有功夫再收拾他們。”
“他*的你們都眼瞎呀,還不快把我爹和這大哥接進大院,都挺著等死啊?”候八賣力的討好,也算難為他了。
王小虎扶住他爹站起來,陪著小心說;“爹,咱們先進去再說吧。”
王木立猛的甩開王小虎扶在他身上的手,瞪著大眼,氣的渾身發抖,顫抖著手指著小虎罵道;“你這個畜生,好啊,我王木立托你的福挨了一頓揍,從今天起,你不是我王家的子孫,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他說著,恨恨的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一瘸一拐的扭頭就走。
那青年趕緊跑到王木立前面堵住,勸解的說;“王叔,你不要生小虎的氣,他端著人家的碗就要受人家的管,
咱來一趟不容易,怎麽也要坐在一起說說話不是?你聽我的沒錯。” 這時王木立抬眼瞪著那青年,突然愣住了,他怎麽也沒想到,護住他替他挨打的竟是......,他哆嗦著想說:“你、你......。”
“王叔,你別生氣了,是我不好,半路跟你走散叫你受了窩囊,等回村你再收拾我好不好?行啦,既然這麽大老遠來了,咱們進去說會話就走,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那青年說著對王小虎喊道;“兄弟,你還不快過來把你爹接進去,還等挨抽啊?
王小虎趕緊跑前幾步扶著他爹,賠罪的說道:“爹,是兒子不孝,叫你受苦了,走,咱進去再說。”
王木立聽從那青年的安排,他知道那青年現在乾的事不簡單,他說的話肯定有道理,也就半推半就的跟著進了保安大隊。
侯八屁顛兒的跟在身邊,不時地對王木立說上幾句獻媚的話,外人看來倒也覺得很滑稽。
走進保安大隊的大院,一行人來到一個門樓前,王小虎推開門,把他爹和那青年讓進了屋,侯八識趣的說道;“虎兄弟,我侯八再出去一趟,給咱爹弄點好吃的回來,咱幾個人好好的吃喝一頓,也算我向老爺子賠罪了,回見。”
侯八搖頭晃腦的哼著小曲出去了,小虎站在門口往四下一看,沒發現有人在附近,他趕緊關上門,先握住那青年的手:“鐵牛哥,你怎麽來了?你不會是特意陪著我爹,進城來找我的吧?你快說說,有什麽重要情況?”
“小虎,王叔雖說不是外人,可他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咱倆還是到你睡覺的屋說話,這樣還方便些。”鐵牛說著率先走進了小虎裡面的房間。
王木立一看兒子小虎和鐵牛說起正經事來,他愣在那裡,他做夢都沒想到,兒子小虎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背地裡乾的卻是跟鐵牛一樣掉腦袋的事。
他陰沉的臉上慢慢的舒展開來,原來對兒子的憤懣現在換成了高興和欣慰,他搖頭自語道:“嗨,我這個當爹的真是冤枉了孩子,小虎隱藏在保安隊,背著罵祖宗的罪名替八路做地下工作,我都不知道,鄉親們就更不知道了,他比誰都委屈呀,嗨。”
鐵牛站在炕前,對小虎單刀直入的說;“你這裡人多嘴雜,咱們沒有多長說話的時間,我這次來的主要任務是給你下達支隊的指示,支隊給你的任務,是要盡快利用你給曹一莽,通風報信保全了他一條性命這根線,通過他跟縣黨部的趙振東書記長接上關系,從多方面了解,吾平城裡日本人的一舉一動和國民黨的對敵態度,但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頓了一下看著小虎:“第二就是冬季到了,根據地急需糧食、棉布和棉花,還需補充槍支彈藥,要求你打探日本小鬼子的運輸計劃,把確切的情報傳遞給支隊,我們打敵人一個埋伏,繳獲一些我們根據地急需的物資。”
鐵牛看王小虎有點驚訝的看著他,他不理會的接著說道:“第三,支隊口頭表揚你在敵人心臟,潛伏的很成功,傳遞出很多有價值的情報,要你注意安全,以大局為重,千萬不要意氣用事,注意保護自己,不要做無謂的犧牲,這是命令。最後是叫你根據情況,在你身邊發展一到兩個可靠的同志,以備你撤出後,有人能擔負起這份潛伏工作。”
說到這裡,鐵牛嚴肅的面孔有些笑意,接著說道:“我現在的身份,就是陪你爹進城找你,要是外人問起來你也有個搪塞,不過.......。”
小虎聽到這裡打斷鐵牛的話問道;“鐵牛哥,那次嶴山湘兵獨立團兵變,你沒有暴露吧?你說侯八和這些當兵的能不能把你認出來?”
“小虎,這點你就放心吧,我也再三的回想過,那次戰役我在攻打彈藥庫的激戰中,身負重傷昏迷後,沒來得及參加攻打牛二這支隊伍,再說防守彈藥庫的敵人全被包了餃子,現在吾平城保安大隊應該沒有人能認出我來,這點你......。”鐵牛話還沒說完,就聽外面有人喊。
“虎兄弟,你看看我給咱爹買了這麽多好吃的,快出來幫忙啊?”侯八帶著兩個士兵提的提抱的抱,還真采購了不少的東西回來。
鐵牛一聽侯八在院子裡喊叫,趕緊把小虎拉出來,按跪在他爹的跟前,示意王木立快訓斥小虎,他在小虎的耳邊快速地說了幾句。
“你這個忘了祖宗的兔崽子,你還有臉跪在我面前,我老王家沒有你這樣的不肖子孫,我不是你爹。”王木立氣的滿臉紫漲,渾身都在抖。
鐵牛走到門邊,看到侯八拿著東西站在門口,他臉上裝出一副為難的表情;“哎呀侯長官你可回來了,自你走後,我家叔就這麽一直不停的罵小虎,你看把小虎兄弟罵的,跪在他爹跟前直說軟話,可這老叔還是不依不饒,侯長官趕緊進來解勸解勸,我是沒法子了。”
侯八把東西交給跟隨在身邊的士兵,他嬉皮著臉走到王木立跟前:“爹,你看我這兄弟在保安大隊都當上了副官,就連我這個中隊長都不敢小看他,你說虎子兄弟是不是也給你長臉了?爹,你就不要......。”
王木立聽侯八一口一個‘爹’,叫得他心裡就像吃了個大大的蒼蠅,乾惡心吐不出來,他皺著眉頭看著侯八,看的侯八臉露尷尬,嘴裡囁籲著沒敢再叫出個‘爹’字來。
屋裡的人都覺得這場面太有點假,王木立自打知道兒子乾的事很體面,又給王家爭了臉,他就再也罵不起來了,又被侯八這麽一攪合,差點笑出來。
正在這時,只聽院子裡喊道‘報告司令、報告司令’,一個士兵又大聲的喊道:“報告長官,牛司令到。”
這一聲喊,把個王木立嚇得呆愣在那裡,鐵牛也吃了一驚,侯八隨著喊聲跑出屋子迎接司令去了。
小虎皺了一下眉,抬頭對王木立和鐵牛努了努嘴,示意不要緊張,然後重又低下頭跪在那裡,裝出受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