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張寶紅臉色一正的打斷王進寶的話說:“這位王大夫,謝謝你給俺家侄子看病,你是個好人,好人能有好報,俺家裡還有點事,我就先回去了。”
老婆婆張寶紅說著看了王進寶一眼,她又對鐵牛說道:“牛啊,你也快點回家吧,你這孩子在外面這幾天不回家,還不把你爹媽急死啊?快回去吧。”
鐵牛走到張寶紅跟前,扶著胳膊說:“姥姥,你就在這坐一會唄,我和王爺爺給大叔看完病就走了,要不然的話,你也叫王大夫看看,你都這麽大歲數了,看看有沒有什麽病,要是有病早治療,不是更好嗎?”
這時王進寶也走過來,他不敢再喊出名字,怕認錯了人,叫人家臉上掛不住,就溫和的說道:“大妹子,我人都來了,你要是不嫌棄,我就給你號號脈,這也不費什麽功夫,你說是吧大妹子?”
“不啦、不啦,我一個老婆子混吃等死的能有什麽病?你們忙吧,我先走了。”張寶紅說完,頭也不回的就往門外走,瘦弱的身影隨著移動,更顯得單薄。
王進寶嘴張了幾張,到最後還是忍住了。
張寶紅走在回家的上坡,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百感交集,眼淚順著她那滿是皺紋的老臉,蜿蜒的流淌下來。
王進寶看著漸漸走出院門的瘦弱身影,他內心糾結,想衝上去相認,又怕認錯了人弄得大家尷尬,他心裡很亂,亂的就像一團麻,撕扯不開又理不順,他怔愣著看向門外,思緒飛出很遠。
王進寶和鐵牛告別劉剩一家人,走出孤山村,看到孔道全把馬車停在村口,兩人跳上馬車,隨著細碎的馬蹄聲,把臘口鎮甩的越來越遠,直到看不到村落的影子,孔道全才輕勒了一下馬韁繩,轅馬放緩腳步,踏著輕松的步子,天黑前回到了王家集。
鐵牛回到家裡,王大貴和周玉華看到兒子回來了,皺著的眉頭才舒展開。
周玉華半帶埋怨的數落道;“你這個孩子真是叫人不省心,一出去就是好幾天,你說你心裡還有這個家、還有你的爹媽嗎?你也老大不小了,隊伍裡把你打發回來,我看你還是趕緊找個姑娘娶回家,生娃過日子才是正事。哎鐵牛?你跟小雅到底是怎麽回事?能成就成,不成的話你也不要耽誤了人家,你說你成天......。”
“媽呀,你就叫我耳根子清閑點吧,我和小雅的事你們就不要操心了,再說小雅是大戶人家的千斤,我一個佃戶的兒子,就是有這心可也不敢往前靠啊?你說是吧爹?”鐵牛說著對王大貴笑了笑。
王大貴把臉一沉;“你小子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啊?我還以為你把自己也當成闊家少爺了呢?還好,知道就好,省的自己遭罪還耽誤了別人。”
王大貴和周玉華對兒子再怎麽溺愛,可也知道婚姻這事不是兒戲,那是要門當戶對才能圓成正果,他倆對兒子和小雅的來往,從一開始就沒看好,在他們心裡,這對年輕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做個兒時夥伴還湊合,想把富家千金娶回家,做夢都不敢想。
鐵牛不管爹媽在一邊嘮叨,他收拾著吃完飯,扔下碗筷站起來就往外走。
周玉華在後面喊了一嗓子:“鐵牛,你要到哪去呀?這個家真的就裝不下你啦?再說你去了一趟你姥姥家,回來也不說說你姥姥的身體怎麽樣,就往外跑,你回來。”
“媽,我先到小雅家找二爺爺說點事,一會兒就回來,等我回來再好好的跟你說。
”隨著話音落下,人早就跑的沒影了。 鐵牛來到小雅家,走進內跨院,正好跟從院裡出來的小雅撞了個滿懷,小雅羞卻的推開鐵牛的身子,紅著臉說道;“鐵牛哥,你怎麽知道我的兩個爺爺找你有事?你來了正好,省的我跑腿找你了,走,咱們趕緊進去吧。”
鐵牛和小雅走進屋,看王家老弟兄倆坐在正間八仙桌子跟前,微弱的燈光下,一個‘呼嚕嚕’抽著水煙袋,一個‘吧嗒吧嗒’吸著老旱煙,倆人看見鐵牛進來,臉露笑臉的同時說道:“鐵牛來啦,快找個凳子坐下吧。”
小雅勤快的走到桌邊,端起茶壺給鐵牛倒了一杯茶水,脆聲說:“鐵牛哥,你喝水呀,這可是二爺爺剛泡的茶,味道好著呢。”
王進財搖頭看著小雅:“你個姑娘家家的還會品茶呀?哈哈,行啦,我和你二爺爺找鐵牛有事要說,你忙你的吧,就不要在這瞎摻合了。”
小雅嘴角下彎的看了王進財一眼,又笑著對鐵牛說道:“鐵牛哥,你說完事找我,我還有事對你說呢。”
王進寶‘哈哈哈......’大笑道;“都這麽大的閨女了,一天家纏著鐵牛,一口一個‘鐵牛哥、鐵牛哥’叫的那麽親熱,你還知不知道羞?啊?哈哈哈......。”
“二爺爺,你、你都說的什麽呀?人家不是找鐵牛哥說點事嗎?哪是你想的那樣子啊,我不理你了。”小雅嗔怪的瞪了王進寶一眼,扭動著纖細的腰身,不好意思的跑進了自己的房間,身後傳出三人的笑聲。
王進財把水煙袋放到八仙桌上,臉色難看的問鐵牛:“鐵牛,你這次到臘口鎮為麽要把王大槐帶去?我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可他就這麽無緣無故的把小命丟了,到現在連個屍首都不知在哪裡,你說叫我這個當叔叔的,怎麽對他死去的爹媽交代呀?鐵牛啊,這可不是小事兒啊鐵牛,再不濟也是條人命,你不覺得你欠我個說法嗎?”
鐵牛沒想到王進財找他是為了這件事,他看了王進寶一眼,心裡盤算著應該怎麽說。
為了掩飾自己找不到合適的話答覆王進財,鐵牛抓起茶杯,輕吹著飄在上面的茶葉,慢慢的吮了幾口。
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臉色一沉的說道:“王爺爺,王大槐在村裡的名聲你知道,可他在臘口鎮辦的事,你可能還不清楚吧?這次我和二爺爺到臘口鎮辦事,就是想驗證一下,王大槐是不是投靠了日本人和偽保安團。當時定的是叫他中午在‘舒心苑’門口等我,可他把這事,提前向日本人和保安團告密。”
鐵牛說到這裡,氣憤的站起來接著說道:“後來我們通過內部知道王大槐是個漢奸,二爺爺為了我,他衝過去和王大槐接頭,結果被埋伏的敵偽人員圍住,是敵偽開槍打死了王大槐。二爺爺還被當做共黨抓進了保安團的監獄。這幾天不是我們內外想法子解救二爺爺,說不準你的親弟弟現在還不知在哪裡呢?”
鐵牛一拳落在八仙桌上:“王爺爺,你知道嗎,就是王大槐幾個人當了漢奸,把在帽耳山伏擊敵人的情報密告給敵人,我們本來可以打個大勝仗,結果被敵偽反包圍,一百多戰士就突圍出來三十幾個,那些犧牲的戰士就是在地底下,也不會饒了他們幾個混蛋漢奸。”
他越說越氣,小臉氣的煞白:“王爺爺,我問你,你說,像王大槐這種做漢奸丟祖宗臉的王八蛋,應不應該死?我看他這樣死還算便宜了他,像他這種人,就應該開大會審判他,拉出去示眾槍斃。”
王進財震驚的站起來,他指著王進寶說道:“你、你老二我都那麽問你,你怎麽不早告訴我?王大槐這個王八蛋,要是真像鐵牛說的這樣,他就該死,他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值得可憐,鐵牛,是爺爺怪罪你了,王爺爺替王大槐的爹媽說一聲對不起了。”
王進寶深歎了一口氣:“大哥,你問我王大槐是怎麽死的,你說我能怎麽說?鐵牛就是受這幾個漢奸連累,被隊伍‘押送’回家養病,借機掩人耳目調查這件事。你說鐵牛回村後聽了多少閑話、遭受多少白眼?可他默默地忍受過來了。剛才鐵牛說的這些話,就連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隊伍裡的事你不清楚,可我參加革命這麽多年,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不該問,這我知道。鐵牛今天說得這麽多,要不是你問得急,他絕不會違反保密紀律,把這麽機密的事件說給你聽。哼,像王大槐這種人, 就是死了喂狗,狗都嫌他沒有人味兒。”
王進寶說的憤慨,他喘息了一會兒,然後接著說道:“行啦,鐵牛今天說的這些話,可能還會牽扯到別人,你知道就行了,千萬不能往外說,一旦傳出去,說不準鐵牛也會受處分,那幾個出賣情報的王八蛋,就要受到製裁,你說是吧大哥?”
“你也出來吧,聽了這麽多,是不是也該露面了?”王進寶說著,急走幾步突然一推內屋的門,小雅做了個鬼臉嬉皮一笑:“二爺爺,我也是剛站在門口,就被你知道了,嗨嗨,我沒聽見你們說什麽,一句也沒聽見。”
鐵牛看著他們,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笑說道;“兩個爺爺都坐下吧,小雅,你也過來坐,我有話要說。”
三個人用一種從未有過的疑惑眼神看著鐵牛,在他們眼裡,鐵牛一直很少這麽一本正經的對他們說過話,今天突然來了個大轉變,三個人都愣了。
鐵牛也覺得自己今天說話有點太自大,不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兩個爺爺和小雅,我只是想說,咱們這個家庭,已經跟我們的隊伍越來越接近,你們自己沒感覺出來,可不管是在錢物上,還是對隊伍的支持,咱們家做的都很好,隊伍裡的首長對我們很滿意,我想說的就是今天這件事,要哪說哪了,一定不能外傳,這樣對咱們這個家也是一種保護,不知我這樣說,大爺爺和小雅懂不懂我的意思。”
小雅突然冒出一句,把王進財和王進寶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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