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嗎?
還是被燒了一回就不會被燒第二回?
林嫣拿著問題去問來人,那人回道:“國公爺說的,跟姑娘問的,是一個意思。”
林嫣如鯁在喉,很想把手裡的信物砸了過去,為什麽自己重生火氣變的特別大?難道壓抑太久了?
她深呼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林禮行軍多年,或許真的有他的道理也說不定。
林嫣這會還要安排出京的計劃,實在沒時間再搭理林樂昌。
“既然如此,那你就帶人走吧。”林嫣將信物拋給了八歸,轉身就要回房。
林樂昌卻有了意見:“你不管我了?那個破莊子也不知道被燒的還剩下什麽,我怎麽過?”
林嫣正要回頭罵人,八歸突然跪了下去:“奴婢願意過去伺候三老爺。”
林嫣頓時閉上嘴巴,盯著八歸看了半天。
她確實沒打算帶著八歸出京,甚至還準備瞞著所有人。
可是八歸主動提出照顧林樂昌是怎麽回事?
八歸等了半天沒人響應,悄悄抬起眼角,卻發現自家姑娘臉色陰沉。
“姑娘關心三老爺,奴婢願意替姑娘盡孝心”八歸又將話說了一遍。
林嫣終於開口:“你真的願意去?”
見八歸重重點了頭,林嫣心想,隨她吧。
若不是八歸忠心,林嫣其實並不太滿意這個總是曲解她用意的丫鬟。
既然她願意照顧林樂昌,也省了她走前再為如何安排八歸愁上一場。
目送著八歸與林樂昌離開,小院子瞬間靜了下去。
宗韻凡上前安慰:“回頭讓母親再給你配幾個機靈的丫鬟,這一個,我也覺得笨。”
林嫣正在惆悵,猛的聽到宗韻凡的安慰,噗呲笑了出來。
若是沒有上輩子的錯誤選擇,她的表哥是多麽可愛的一個親人。
林嫣笑彎了腰,再起身時卻問宗韻凡:“凡哥哥,你手裡有多少銀子?”
宗韻凡不知道林嫣要銀子做什麽,等幾天后想起來問的時候,林嫣已經出門逛街去了。
她在林嫻常出沒的幾個地方守株待兔了好幾天。
林嫻瞅著幾日也沒人找她麻煩,可能府裡對林嫣也是沒那麽在乎。
她放下一樁心事,索性趁著春光明媚出去踏青,順便看看林嫣那個賤人,有沒有說國公府的壞話。
本朝久經戰亂,開國不久,一切新的規則還沒有成為繁文縟節。
女子隻要帶上帷帽,一樣上街出行。
甚至女子當街騎馬,也是有的。
林嫻今天出門溜達了一圈,也沒見有什麽不利於國公府的話。
想那林嫣,沒這個腦子和膽量來算計國公府。
於是她放松心情,去金鋪裡看看最近京裡流行的首飾花樣。
下回隨伯母出門,說不準會遇見世子,正好戴上。
林嫻坐在一個有名氣的金鋪雅間裡,正挑選新出的首飾,見一個人推開門就走了進來。
她的大丫鬟橫雲大喝道:“大膽!沒長眼睛嗎?看清楚這是誰!”
對方沒有離開,反而立在屋中譏笑:“不過是國公府庶子的嫡女,身份能有多貴重?”
話音一落,就聽隔壁雅間有女孩偷笑。
嫡庶之別,在世代讀書的文官家裡興許沒什麽,書讀的好庶子一樣支應門庭。
然而勳貴之家因為有個爵位,在嫡庶上看的就尤其重。
因此各家,
都是在嫡子能上學後,才撤了絕子湯讓姬妾們生子。 這樣庶子們長成時,嫡子已經有了自己的勢力,不容易被威脅地位,庶子要依附嫡系必會鞍前馬後。
誰像信國公府,偏偏同人反了個。
勳貴家說親,也看重嫡庶。
因為國公府的亂象,前面幾個姐姐嫁的並不可人意。
所以林嫻她最恨別人將她庶子的嫡女這個身份掀開,怒道:“你是誰?”
林嫣揚揚眉毛:“昨日不是還喊我停下嗎?今天就不認識了,果然眼高於頂!”
“你是林嫣!”林嫻驚道。
她忙仔細看幾眼,對方眉眼間果然與三叔相似。
林嫣拉出一把椅子,氣定神閑的坐在林嫻對面。
她這幾天就盯著林嫻,見她出了門,又到了這個金鋪,自然不肯錯過這麽好的機會。
金鋪不比茶坊,雅間都是專門的材料來隔音。
女眷們不過是來挑了花樣,偶爾說個八卦。
八卦聽的人越多,傳播越廣,女眷們越覺得自己猜測的是對的,也就越加的興奮。
因此金鋪雅間,多不隔音。
這裡的響動大些,隔壁就聽的一清二楚。
林嫻自己找了這麽個地方,林嫣陰起她來,也就問心無愧理所當然。
那個狗屁臨江侯世子,林嫣還真的不稀罕。
上輩子她自認高潔,不屑與林嫻爭搶。
大伯一來要,她立馬主動交出了一紙婚約。
誰知道她的主動傳到外面,卻成了因為其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國公府不忍禍害臨江侯府,讓林嫻犧牲自己代妹嫁人,賺夠了無知民眾的同情。
並且害的她及笄很久,也沒人上門敢提親。
宗韻凡不忍,故意說喜歡她要娶她。
林嫣也是心急,又是從小長大的情分,也就同意了。
誰知道表哥心裡卻是有喜歡的人,為了她,棄了心中所愛。
重新來一回,再不能被有心人利用。
怎麽退親,這次要由她說了算!
林嫣垂目,從袖子裡摸出張泛黃的紙來。
她故意在林嫻眼前晃動了幾下:
“你找我,是不是想要這個東西?”
林嫻猜也猜的出,那就是林嫣同臨江候世子的婚約。
她站起身想要伸手去奪,林嫣卻又迅速的將其收了回去,說出話讓隔壁雅間豎起的幾隻耳朵瞬間屏住了呼吸。
“五姐為了搶我的親事,也真是煞費苦心。先是設計汙蔑我的親爹,後又放火燒死他,你想嫁給臨安侯世子,直接跟我說一聲便是。何必如此下作陰毒、傷人性命!”
林嫻被對方的倒打一耙氣的想哭:“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沒汙蔑三叔,也沒放火燒他!”
誰能想到林嫣進來,二話不說就拿髒水潑她。
她是派人放的火,還不是為了逼著林嫣把婚約交出來。
沒爹沒娘的孩子,哪裡配得上臨安侯的世子。
可三叔不是沒死成嗎?
“你有什麽冤屈隻管去找祖父。昨日逮住的兩個縱火犯,我已經交給祖父處理,相信祖父有的是手段逼問幕後主使。”
林嫣不緊不慢的揚聲說道:“至於親事,本就是我的。我勸五姐一句,守守婦德,別整天惦記著別人的未婚夫!”
“你!”林嫻還沒把接下去的話說出來。
林嫣已經站起身,看也不看她一眼出門走了。
話無需太多,林嫣也做不出來楚楚可憐的樣子。
隻要讓京裡的人知道,是林嫻要搶她的親事才心生毒計。
眾人先入為主,大伯再放出什麽消息來, 隻要祖父不急著給小祖母操辦白事,也是掀不出什麽大浪的。
這樣林嫣就有時間去尋那假死的小祖母,朱月蘭!
林嫻滿肚子的反駁沒等說出口,林嫣已經不見了人影,她氣的將手旁的托盤一掃落地。
丫鬟橫雲勸了一句:“姑娘,這是在金鋪。”
這是在府外,最好收斂些脾氣,免得被人傳出閑話。
林嫻反手給了她一個耳光:“現在想起勸了,剛才為什麽不守住門!”
隔壁雅間響起竊竊私語,林嫻臉色瞬間蒼白。
該死的林嫣,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毀她聲譽,何其惡毒。
這事情若是傳出去,她以後怎麽做人?
她奪門而出,隔壁雅間的屋子門正好也打開,走出兩位夫人。
林嫻隻覺得對方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甚至有些鄙視。
她閉著眼睛直衝下樓,一直到了府裡手還是抖個不停。
那個林嫣,可惡!著實可惡!
她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一路奔到二房院門口,想撲進母親懷裡哭訴一場。
可是還沒進門林嫻就止住了腳步,給母親說了又怎麽樣?
誰不知道信國公府的二房夫人一向吃齋念佛,與世無爭。
自己去了,即便哭的眼睛腫成桃子委屈的要死。
母親也只會說一聲:“阿彌陀佛,你以後少出門少惹事!”
所以她的腳步打了個轉,朝大房走去。
林嫻催著大伯母領著她四處與人解釋的時候,林嫣已經懷揣著銀票,女扮男裝悄悄溜出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