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昌半夜睡的正香,被林嫣派人推醒帶到了這裡。
他迷迷糊糊,直到林嫣隨著林禮進了書房,還沒鬧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隻聽到什麽“縱火”“燒死”,光這兩個詞兒,都夠嚇人的,更何況林禮看見他時吃人的目光。
一聽見林嫣還帶著他回去,林樂昌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氣,趕緊的站在了宗韻凡的身後。
林嫣白了他一眼,出了林禮的院子,準備蹬上馬車回去。
抬頭卻看見院門外立在暗影處的大伯林樂同。
這位大伯,似乎很喜歡躲在暗處,吐著那有毒的信子,不提防的就咬人一口。
林嫣眯上眼睛,衝著暗影處看去,似乎在辨認來人身份。
其實上輩子,林樂同春風得意的時候,她躲在暗處看了好多次。
每看一次,心裡的傷口就撕裂一次,那位名聲掃地的父親形象,似乎又好上一次。
林樂同從暗影處慢慢走了出來,盯著林嫣上下打量。
林嫣的背挺的更直,衝他緩緩行了一禮。
也沒有稱呼什麽,若拿這個借口說她無禮,林嫣也是有現成的說辭。
自個兒從小在公府外的莊子上長大,府裡眾人誰也沒去探望過她。
就算祖母去世後那幾年,她也是孤零零一個人在莊子上生活很久。
舅舅一家從地方上進京,這才接了她去。
信國公府,依舊沒人出來說一句話。
所以眾人的模樣,她大抵也是記不住的。
遠遠的,又有一群人提著氣死風燈,腳步急促的往這裡趕過來。
她似乎聽到了林嫻的聲音:“站住!你站住!”
林嫣翻了個白眼,丟下還在打量她的林樂同,一個箭步登上馬車。
馬車裡,八歸正在細心的拿紅泥小爐溫著艾餑餑。
耳聽著姑娘進來,她忙將熱乎乎的點心遞了過去。
林嫣真的有些餓,就著她的手撿了快點心塞進嘴裡,敲敲車壁,吩咐趕緊走人。
她可沒那個閑工夫,同林嫻東扯西拉的。
林嫻聽說六安侯家的二公子帶著護衛上門,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
她因為著人放了火心裡不安,等不及探聽消息的人回來,匆匆帶著自己的丫鬟婆子趕過來看個真切。
沒想到竟然被她看到了一個女孩的身影:被宗韻凡護著,穿著打扮都是貴女的模樣,除了林嫣還能有誰。
眼見著到了地方,林嫣頭都沒回上了馬車離去,害她撲了個空。
氣的林嫻直跺腳:“她來幹什麽?不是隻認六安侯府為家嗎?”
還沒抱怨完,林禮的院子“砰”的重新關上了門。
林嫻接下來的抱怨全被噎在了肚子裡,卻不敢去呵斥祖父的下人。
她有些生氣的四處打量,見大伯也在此處,忙急急走過去行了一禮:
“伯父,您可知道林嫣這個賤丫頭來家裡做什麽?還帶著守衛,是要造反嗎!”
林樂同的目光從林嫣消失的車架上抽離回來,又看向氣的臉色漲紅的林嫻。
一直以為,林嫣也如同林樂昌一樣,是個隻知吃喝玩樂的人。
頂天了,會像她的兄弟林c和一樣,有些本事,卻頭腦簡單、脾氣耿直。
沒想到,脾氣耿直是耿直,頭腦卻沒那麽簡單。
他沒有聽見林嫻的問話,反而望向了林禮還亮著燈盞的院子。
林禮的院子他插不進手,不知道林嫣破天荒的進國公府,
找林禮是為了什麽。 他的手下回報說,林樂昌呆的莊子失了火,明顯是人為。
不知道誰那麽蠢,這時候動他那個沒出息的弟弟,明顯的要中人家的全套。
林樂同腦子裡念頭一閃,看向面前的林嫻。
林嫻還要問林嫣為什麽過來,猛地看見大伯父的目光有些駭人,嚇了一跳:
“伯父為何如此看我?”
“是你派人放的火?”林樂同皺眉問道,那天進他書房的,隻有林嫻。
記恨三房的,不只他,還有覬覦林嫣未婚夫的侄女。
“我…”林嫻知道躲不過,突然跪下去抱住了林樂同的腿,哭訴道:
“伯父,我錯了。我知道自己太心急,可是侄女同臨江侯世子,真的兩情相悅!”
“他說了,隻要林嫣把定親信物給我,馬上就說服臨江侯夫人來向我提親。”
“那個林嫣,不過是投生進一個好肚子,做了嫡子嫡孫,可是她這幾年根本不把國公府看作她的家,如此不敬不孝的人,如何配的上世子!”
“再說了,這門親事,臨江侯府是與信國公府結的,那林嫣明明是把自己看作六安侯府的人。臨江侯與六安侯向來有罅隙,定也是不願意娶她過門的!”
林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給自己找足理由,只求不要因為自己壞了大伯的計劃而被責罵。
林樂同其實也認可她的話。
本來的計劃,就是把林c和這個嫡子的名聲汙了。
然後慢慢把林禮戴了自己親兒子綠帽子的事情放出去,到時候父親定是沒臉出門。
那自己也就上位成功,林嫻的執念也就不成為執念,順利實現了。
最後再做個林樂昌橫死的局,他就真正的高枕無憂了。
千算萬算,偏偏算漏了林嫣這個人。
林樂同沒想到,一向痛恨林樂昌的林嫣,會半路跳出來接了他去。
三弟身後突然有了六安侯的力量,一向求穩的他隻好不急著行動,先把計劃調整一下。
誰知道侄女犯蠢,把林嫣惹到了家裡
如今林禮怕也是要插手了。
趕出去是真,惱羞成怒也是真,可畢竟是親兒子,有人要害林樂昌性命,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樂同長歎一口氣,罷了,此刻再貿然出手,怕是會被父親瞧出端倪,壞了大事。
“夜深風涼,你且先回去。”林樂同轉身要走。
林嫻惶恐,不跟撒手:“伯父,那親事?”
林樂同就有些惱怒,他生了四個女兒,也沒有一個像二房侄女這般癡情且蠢的。
可是他對著自小看大的侄女發不出火來,隻好哄道:
“你且回去休息,明天去街上打探打探,林嫣可說什麽不利於咱們家的消息沒有。至於親事,我會給臨江侯說一聲,先拖著。”
他與臨江侯交好,自然不願意三房的人得了那麽好的一個親事。
林樂昌動不了,或許可以先去找失蹤的林修和。
解決了林修和,林樂昌一個沒後的人,也蹦Q不出什麽浪花來。
林嫻不知大伯所想,隻聽到大伯不怨自己做了蠢事。
於是她放了心,抹著眼淚站起聲,道了聲“謝”,扶著丫鬟慢慢回去了。
林嫣吃了一路的艾餑餑,剛到歇腳的院落,還沒坐下喝口熱茶潤潤嗓子。
林禮的人手已經過來接人了。
林嫣拿著信物反覆看了好幾遍,沒想到祖父的行動倒快的很。
可是再一聽地方,林嫣臉就有些掛不住。
還是她那個被燒的莊子,隻是派了幾個守衛暗地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