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壹大喜,道:“咱們今日就去瞧瞧那位焦先生去,今日我們做個小東,一來歡迎法西蘭遠道而來的最優秀的鍾表匠,二來感謝馬漢先生摒棄國界之見幫我大明研製火器。”說罷攜著他手出了官署,錢通、朱厚煒、永淳也好奇地跟過來,眾人來到東城一所精致的宅第。這屋子雖沒有多宏偉,但雕梁畫棟,花木山石,陳設甚是精致。
眾人穿過院子的遊廊,院中的景致讓馬漢嘖嘖稱奇,讚歎不已。最後眾人穿過一座圓門,來至後院,叮叮當當的打擊聲便傳了過來。抬眼望去,只見幾個鐵匠正在爐旁精赤上身,敲打地正歡。焦治背對著眾人趴在桌上,盯著一杆火槍正在發愣,馬漢見著桌上的火槍,兩眼頓時一亮,幾步上前一把抓起火槍,細細觀看起來……焦治一驚,長身而起正欲開口責問馬漢。卻被李壹輕拍肩膀止位。焦治回頭一瞧,發現竟然是二皇子等一眾人。雙膝一屈欲待行禮,卻見朱厚煒在嘴邊豎起食指,輕輕地“噓”了一聲,示意他免禮……眾人把目光一齊投向場中的馬漢。
“噢!上帝啊,聰明的東方人真了不起!這把火槍的設計思路真巧妙,定製彈藥竟可以用油紙包裝,既方便又防潮。士兵們在下雨天也可以正常開槍射擊了!太棒了!噢!李先生,我一定要見見製作這把槍的大師!”馬漢手捧火槍,表情十分癡迷。
李壹右手平攤朝焦治一擺,笑道:“馬漢先生,這把槍的製作者正是這位焦治先生!”
“喬治先生???敢問先生是英國人嗎?”馬漢好奇地問。
李壹笑著搖了搖頭,道:“mr mahan,no !His name is焦……治。”
“喲呵!想不到你竟然會鳥語,嘖嘖!有一套!”永淳興奮地叫道。
“噢!這位女士,這種語言不叫鳥語,應該叫英語。”馬漢糾正道。
“can you speak english?”馬漢又問道。
“a litte,a litte.”李壹答道。
馬漢聞言點點頭,衝李壹豎起大拇指。轉身朝焦治一躬身,說道:“焦先生!你的設計非常了不起,我很佩服。不過槍管的材質太差了,槍管再細一些,射程會更遠。另外還有個細節值得注意。”
焦治一拱手,問:“馬先生,請指教。”
馬漢聞言皺了皺眉,說道:“焦先生,我不姓馬,請叫我馬漢。”
焦治老臉一紅,一拱手說道:“對不住!馬…………漢先生。在下對貴國的風俗不甚了解,還請原宥則個。”
馬漢一笑,說道:“先不說這個了,咱們先看看扳機上的彈簧,彈力太弱了,不能每次都能保證從燧石上打出火,對嗎?焦先生。”
焦治一拍大腿,言道:“太對了!我正為這個發愁呢,想不到老兄你一下子便找到了問題的症結!”
馬漢聞言一下子來了精神,當下湊過身指著火槍上的扳機部位,說道:“我們可以在這裡加裝一個彈簧,另外…………”
李壹等人一看馬漢和焦冶沉浸在研究的氛圍中,再也顧不上別的。眾人便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永淳一直纏著李壹,問:“那個馬克說:侃油斯匹克,你說:餓累透,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餓累透???”李壹低頭想了一會,旋即明白了過來,當時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永淳臉上掛不住,當即狠捶李壹一記,
罵道:“騷包什麽?你不說,我還不稀得聽呢!”朱厚煒見狀笑得直打跌,險些從馬上摔下來。 是夜,通夷官署內燈火通明,朱厚煒、錢通在此設宴款待馬漢,眾人皆向馬漢、焦治敬酒,慰其功勞。永淳紅著臉小聲問馬漢道:“馬漢先生,你白天和李壹說的那句:侃油斯匹克……”
正在這時,外面匆匆地跑進來一名太監,那太監對朱厚煒、永淳草草施了一禮,附耳對朱厚煒說了幾句,只見朱厚煒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他起身向永淳使了個眼色,便匆匆出門而去。永淳出門不久後。朱厚煒便差人傳李壹過去問話。
一路上李壹心裡七上八下的,待推開朱厚煒住處的房門後,發現謝遷、永淳也在屋內,氣氛十分凝重。朱厚煒抬頭一瞧見李壹,便起身迎了過來,低聲說道:“剛才宮裡來人傳話,說父皇病重,要我速歸。請李兄幫我參祥參祥。”
李壹與朱厚煒過來,圍桌坐下。他定定看著謝遷,問道:“不知謝大人對此事是怎麽看的?”
謝遷聞言雙手一攤,故作輕松地答道:“無他,父病當速歸。至於殿下有沒有其他想法,老臣便不知道了。畢竟是皇上的家事。作為臣子是不能參與的。”
李壹心裡明白,這位謝大人在事態尚不明朗前,不持任何態度,無疑是正確的。想清楚了這一層,李壹微微一皺眉,沉吟了一會。才緩緩說道:“殿下,就依著謝大人所言而行。”
謝遷“咦”了一聲,一臉奇怪地看著李壹,問道:“李壹!老夫可什麽話也沒對殿下說呀?”
“呵呵,是麽謝大人?那我怎麽聽出了兩層意思?”李壹問。
“有意思!老夫倒想聽聽是哪兩層意思。”謝遷不動聲色地說道。
“無他,僅八個字:不爭不搶,床前盡孝。謝大人,小子我說的可對?”李壹一臉平靜地看著謝遷。
謝遷歎了一口氣,長身而起,徑直向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歎道:“不爭是爭,對即是錯,錯即是對,這世間哪來恁許多對錯。老夫老矣!年輕人要多想多悟才是。”言罷飄然而去。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呢?”朱厚煒一臉迷茫,一個人自言自語道。
“好了!殿下不要再多想了,趕快回京照顧聖上要緊。”李壹見狀出言提醒道。
朱厚煒這才醒了過來,連忙拉起妹妹向門外走去。李壹把兄妹二送至大門外。永淳掙脫兄長的手臂,向李壹跑了過來,眼裡充滿了淚光,問道:“你什麽時候回北京?”李壹輕輕咳了一聲,溫言安慰道:“你不要著急,皇上吉人天相,想來不會有甚大事。待這邊的事情一有眉目,我便即刻趕回來。”永淳溫順地點了點頭,心裡還有點不踏實,又叮囑道:“二哥和我已心亂如麻,有許多事還須你幫我們拿主意,千萬別耽誤太久了。”
“嗯!”李壹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送走朱厚煒兄妹二人後,回到住處的李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著北京城即將發生的事情,怎麽也無法入睡。歷史因為自己的出現己有所改變,現在是弘治廿一年,朱厚照本應早己即位,原本應該早夭的朱厚煒,現在卻已是自己的好朋友。正德帝(朱厚照)在歷史上的口碑的確很差,自已要不要幫幫朱厚煒這位好友。改變一下歷史的走向…………,
一連幾天,李壹都泡在焦治的作坊,燧發槍的研製進展神速,馬漢不僅加裝了扳機部分的彈簧,而且用更好的鋼材重新製作了槍管,槍管比過去更細了,在李壹的建議下,管內壁加刻了膛線,新做的火槍射程更遠,準確性也更高了。當李壹一槍命中一百五米外的靶心時,馬漢和焦治相擁喜極而泣。望著眼前的一切,李壹心頭豁然一亮,槍杆子裡面出政權,實力決定一切。自已以前為什麽舍本逐末呢?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正當李壹沉浸在自己的思慮中,錢通卻派人請他過府敘話。
李壹一腳剛邁進通夷官署大門,耳畔便響起錢通震雷般地呵斥聲:“奉聖上密旨,查秀才李壹勾結皇子謀奪大位,著錦衣衛指揮使錢通捕其歸案,不必再報,即刻斬首。”
這一下睛天霹靂,驚得李壹雙膝一軟,撲嗵一聲跪道。李壹連忙大呼:“皇上!草民被奸人陷害,草民冤枉!”
“哈哈哈!”錢通大笑著走過來,一把攙起李壹,笑道:“兄弟!被嚇壞了吧?咱們做臣子的得時時準備被罷官殺頭。雷霆雨露俱是聖恩。”言罷面色一正,高聲道:“李壹接旨!”李壹聞言慌忙再次跪倒,雙手伏地道:“草民接旨。 ”
“查陝西秀才李壹,人品端正,才思過人。賜同進士出身,授七品銜,接替錢通出任通夷官署主簿,署理天津通商事宜,不受地方節製。欽此!”言罷錢通滿臉笑容地扶起李壹,拱手道:“恭喜李大人了!兄弟,咱倆以後便同朝為官了。哈哈哈!”
李壹徹底懵了,抬頭望向錢通,問道:“錢大哥!到底以哪道聖旨為準呢?”
“呵呵!聖上說了,若你一心向我大明,自是以後一道為準。否則……哼哼!”錢通答道。
“李壹自當忠心報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李壹朝北一叩,伏地說道。
“行啦!兄弟,這裡又沒旁人,這些勞什子虛禮也用不著了,皇上是信得.過你的!你我還是趕緊辦完交結,哥哥我還要盡快趕回京城。”錢通笑道。
趁著辦交接手續的空隙,錢通悄悄一拉李壹衣袖,示意一邊說話。二人來至僻靜處,錢通低聲問道:“兄弟!教哥哥個好,到底該支持哪個皇子才是。”
李壹聞言,定定地瞅了錢通一會,錢通被看地深身發毛,忍不住問道:“兄弟你怎麽也變得磨磨嘰嘰,給句痛快話成麽?”
李壹呵呵一笑,緩緩言道:“錢大哥!就你目前的身份而言,選擇哪個皇子也不合適。”
錢通大急,問道:“那我到底該跟誰呢?”
李壹在嘴邊豎起食指,“噓”了一聲,言道:“錢大哥!您只須緊跟皇上即可!”錢通聞言一怔,轉而眼前一亮,重重地搗了李壹一下,笑罵道:“你可真是個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