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顏愣愣地看著他:“你瘋了嗎?”

　　“我沒瘋，我很清醒。你聽我說，我知道你是為了給父母報仇，也是為了正義，這真的沒有什麽不對。是你提醒了我，現在的朝廷有多麽。我跟隨家父務政這些年，早該想到這個朝廷岌岌可危。”

　　郗顏顫抖著說:“可……可是……”

　　“沒有可是，為了你我什麽都可以不要，什麽都可以做到。”褚亦清清楚楚地說，“對不起，我早該想到這些，但前天讓你傷心了，我很難過。”

　　郗顏看著他眼中的淚光，激動地說:“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我……”

　　“我會用一輩子證明我所有的承諾。”

　　郗顏突然撲到他懷裡，用力抱住他:“對不起，你不需要為我這樣，你……你對我太好了……”

　　褚亦摟住她:“顏顏，失去你就是失去一切，我沒法放手。沒有什麽能讓我們分開，別再趕我走了，好嗎?”

　　郗顏又興奮，又高興，又激動，又感動，又驚喜，又愧疚，面部一抽動，哭了出來:“褚亦，我也不能失去你，我只是害怕我們之間的阻隔……褚亦，你聽我說，你不必幫我復仇，也不要為我放棄原本屬於你的東西。我本來以為，因為我的身世，我們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傻瓜……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會一起面對的……”

　　“但是褚亦，我不能拖累你。”

　　“你我之間，哪有拖累之說?”

　　“褚亦，你真的決定，要和這樣的我在一起嗎?”郗顏掙脫他的懷抱，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我告訴了你事實，你還要和我在一起嗎?我決心復仇，這輩子還不知道有多少腥風血雨，而你是天之驕子，還有父母兄弟要保護，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當然。顏顏，我愛上你的那一刻，就已經放下了一切。”他輕輕擦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郗顏不知是哭還是笑:“褚亦，你這樣對我，我又著急又高興。我愛你，如果你因為我受傷，我會心痛死的。我決不能害了你。”

　　“我也不能讓你獨自承受這麽大的壓力，不能看到你受傷。我要保護你一輩子。”

　　“我懂，我都懂。”郗顏摟住他的脖子，“不過你能不能答應我……”

　　“什麽?”

　　“如果我復仇敗露，被降死罪，你必須把一切都推脫乾淨，不能救我。”郗顏清清楚楚地說，“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既然我選擇了復仇，我一定會走下去。此路凶多吉少，我不希望我最愛的男子成為陪葬品。”

　　褚亦看著她瘦小而堅毅的臉龐，心疼得淚花閃動:“顏顏，你一定要這樣，我不會阻攔你的。我會盡我所有的力幫助你，保護你。”

　　“不，你要答應我，不然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接近我和保護我的。”

　　褚亦抿著嘴巴，仿佛下了必死的決心一樣:“好。我答應你！”

　　郗顏這才靠在他的懷裡:“好，好……褚亦，再也沒有什麽能將我們分開了……”

　　褚亦輕輕撫著她的頭髮:“顏顏，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一定會的……”

　　屋內的燈光明滅不停，閃閃爍爍，似乎因為見證了這山盟海誓而震顫……

　　時辰晚了以後，褚亦離開仙樂樓。他從大門走出，郗顏站在門口，搖擺著米色手絹向他告別，燈火隱秘的光映襯出郗顏動人的笑容。

　　褚亦笑了笑，走進那黃昏。他感覺自己的內心又鮮活和歡樂起來，但同時他也感覺到自己肩上責任變重了。二十多年來，他獲得了很多虛名，是人人尊敬的才子。

　　但是現在，當他真正愛上一個女子，才知道曾經的自己少不更事， 才知道過去自己洋洋得意的東西是多麽虛無縹緲。他終於知道愛情的快樂和悲傷，知道愛情的輕快和沉重。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才是一個真正成熟的人，一個心事重重有擔當的人。他快步走著，一顆心滿滿的……

　　這之後的幾天，褚亦每天都來仙樂樓看望郗顏，和她品茶，喝酒，讀詩。在無人打擾的時候，兩人會說起復仇的事。郗顏把各自細節也告訴了褚亦，以及目前的進展。褚亦用心聽著，總是很心疼她。

　　筱夏有時候和他們一起說話，有時候去陪其他客人。盡管仙樂樓裡的環境嘈雜不堪，柳姐和陳媽的虎視眈眈也讓人不快，但是郗顏過得很自在，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在趙府的幸福的日子，因為最愛的人，就在身邊。

　　而有一天上午，這樣的幸福受到了打擾。這天本來沒有什麽不一樣，褚亦在大廳陪著郗顏，話說得好好的。

　　這時柳姐走過來，對褚亦道:“褚公子，外面有人找你。”

　　郗顏笑道:“可能是你的朋友，你快去吧。”

　　“好，我很快就回來。”

　　褚亦輕快地走出仙樂樓。

　　華貴絢麗的馬車旁邊，站著一位美人。只見她梳著烏亮的百合髻，一身鵝黃色的長綢裙，襯出雪白的肌膚和絕倫的鵝蛋臉，氣質萬千。她看見褚亦，微微一笑，向前挪步:

　　“褚公子，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