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幻想，自己的新婚之夜，是和褚亦一起沉醉在這合歡香當中……可現實呢，真是可笑，自己親自用狠話逼走了褚亦，然後和自己的仇人同床共枕……她太想念褚亦了，想念他輕聲說的“顏顏”，想念他挑起的眉毛和挑釁的眼神，想念他表面上嬉皮笑臉，其實用情最深的一舉一動……

而此時，褚亦也同樣在想念著她。

在城北客棧裡面，孟軒找到了褚亦。褚成和趙純熙早已離開了城北客棧，於是褚亦又在這裡住了下來。孟軒告訴了他給司空九卿的求情失敗，和郗顏今晚侍寢的事情。

褚亦聽了之後，坐在床前，喝了半瓶酒，但是一言不發。

過了半晌，褚亦道:“孟軒，我明日去送送司空九卿吧。”

“不必了。司空九卿特意告訴我，不要給他送行，只需以酒祭奠他。我想，我們明日去醉歸樓喝上兩杯，就算是給他送行了吧。”

褚亦歎了口氣:“之前我和司空九卿一直不和，其實都是沒用必要的。我和他本該是投緣的人，可惜還沒好好相處，就要生離死別了。”

“唉，誰也沒想到，他這次會犯了皇上的大忌……”

褚亦看著孟軒手中的玉笛道:“他的玉笛怎麽處理?”

“……他特意交代我了，把玉笛送給郗顏。”孟軒道，“我也挺意外的，現在才知道司空兄對郗小姐有多麽在意。當時他為了劫持郗小姐的馬車，差點送了命。現在他要赴死了，對郗小姐的情分卻絲毫不減，還特意囑咐我要多多照應郗小姐呢。”

褚亦沉吟道:“司空兄的確是真心喜歡郗小姐的……”

孟軒看了看褚亦，心想，你不也是真心喜歡郗小姐嗎?他想，今天褚亦肯定被郗顏當面說過的話所傷，所以才這般頹廢。

褚亦又道:“郗顏今晚侍寢對吧?”

“嗯。”

“郗顏會不會有危險?”

孟軒奇怪道:“有什麽危險?”

褚亦歎了口氣，他知道孟軒是不會明白的。他想，郗顏是為了復仇才留在宮裡的，此番去侍寢，會不會行刺皇上?雖然她親口說自己活著就是為了復仇，犧牲青春和生命都不在乎，但是他褚亦在乎啊。雖然她今天說的話那麽絕那麽狠，但是他還是掛念她，有增無減。

褚亦道:“我很擔心郗顏，她在后宮裡待一天，就是一天的危險。”

孟軒道:“褚兄，你不用這樣。郗顏是個很聰明的人，左右逢源沒問題的。再說我答應了司空九卿，會處處照顧郗顏的。只要她不犯什麽大事，我完全可以幫她求情，皇上也會給我面子的。”

“唉，你不明白。”褚亦搖搖頭。

孟軒拍拍他的肩膀道:“褚兄，先不說她了。至少她現在有皇上寵著，還是很安全的。你想想你自己的處境，其實更加危險。”

褚亦笑了笑，又拿起酒瓶喝酒。他一點也不想想自己的事，現在他沒了郗顏，沒了司空九卿，他不知道自己的事業還有什麽意義。

“褚兄，你從東北回來難道沒有人懷疑嗎?”

“應該沒有。我的心腹都留在東北，假稱我染上重病，不能見人，所以瞞過了外人。至於談判的事，我們談判軍早就商量好了，少我一個沒有問題。”

“可是，你是主力啊。以後追究起來，難免露出破綻。褚兄，你趁著現在談判還沒有結束，趕緊回東北吧。就從這兒出發，我給你備上快馬和盤纏。”

“不，我不走！”褚亦有些醉了，“我要送司空九卿，我還要保護郗顏。”

“你留在京城一點作用都沒有，你連郗顏的面都難見到，

怎麽保護他?再說，你這樣也只會給郗顏添亂。你聽我的，早點回東北吧。不然褚成，趙純熙又要鬧事，等褚銘大人知道就麻煩了。”褚亦仿佛沒有聽到孟軒的話，醉醺醺地說:“雖然她郗顏狠心，可我褚亦不狠心……”他指指自己的胸口，苦澀地笑了幾聲，看上去有些瘋癲了，“我一定要留在這兒，不能讓她受委屈……”

孟軒有些無奈，拉拉他的肩膀道:“褚兄，你喝醉了，先躺下休息吧，明日再說。”

………………

第二天早上，在鸞怡宮內，郗顏醒了。她看了看外面，估摸著還過一個時辰，就要早朝了。

她坐了起來，看了看側畔酣睡的皇上，歎了口氣。

天氣越來越冷了，按節氣來看，已經過了小雪了。郗顏蜷縮在被子裡面，想快點離開鸞怡宮，回到才人府。

過了一刻鍾，兩個宮女和四個太監排著整齊的隊伍走了進來。 原來，他們是來伺候皇上起床的。一個太監敲了敲金鍾，皇上果然醒了過來。

郗顏趕緊下床，和宮女太監一起跪下道:“皇上萬安。”

皇上披衣坐起來道:“起來吧。”

郗顏站起來，想了想嬤嬤告訴過的規矩，然後坐在皇上身邊，服侍他穿衣。皇上看了看窗外說道:“今晨為何如此寒冷?而且天也還帶著夜色。”

郗顏道:“回皇上，今日天氣轉寒，氣溫下降。正所謂寒天催日短，風浪與雲平。”

皇上欣賞地看了看郗顏，笑道:“顏兒果真冰雪聰明。”

“臣妾不敢當。”郗顏冷靜地說。

這時宮女端來了洗漱盆，皇上對宮女道:“你放下吧，讓郗才人來。”

“是。”

郗顏心中不快，但是隻得接過宮女的洗漱盆，湊近皇上道:“皇上，請。”

皇上看著她，只見她膚白勝雪，眉眼冷豔，兩瓣紅唇在冬日清晨的寒氣中放射出熾烈的魅力。皇上心中歎道:不愧是仙樂樓第一美人，讓人神魂顛倒。

但是郗顏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美，也沒意識到皇上在看自己，更沒意識到要討取皇上的歡心。她平平淡淡地服侍皇上洗臉，漱口，穿衣，穿鞋。

皇上非常享受這一過程，但也覺察出了她的淡漠。

最後，皇上換上早朝的龍袍，準備離開鸞怡宮了。

這時，鸞怡宮的女官走了進來，跪下道:“皇上萬安。”

原來，新婚之後，皇上要對妃子給予封賞，並由女官記載下來，交給后宮的人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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