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也不可能向皇后娘娘低頭！”郗顏厲聲道，“我知道我是她的眼中釘，但我不屑，也不懼。”

　“唉，姐姐你的性子太過強硬了些。”筱夏搖搖頭，“不說這些了，姐姐，你今天進才人府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一個掛著白布的房間?”

　“我沒仔細看，怎麽，有人過世了嗎?”

　“是啊，死的人是劉才人。”筱夏道，“你還記得劉才人嗎?”

　“我當然記得。”郗顏眯起眼睛，“我剛進才人府的時候，這個人和我拌嘴過幾次;後來我升任美人，聽說劉才人和柔芷結成一派，在府裡散布我的各種謠言呢。”

　“對，就是這個賤人。”筱夏道，“自從柔芷封了嬪，這個賤人就得了心疼病，每天在屋裡慘叫，隔壁的都有意見了。前幾天劉才人連床都不能下了，聽說還整日咳血。”

　“沒人來醫治嗎?”

　“府裡的醫師不管用，只怕是越治越糟！那天姐姐你替我請了太醫，於是劉才人屋裡的丫環就來求我，讓太醫也給她們家主子治治病。”

　“連太醫都治不好了嗎?”

　“不是，我不知道。”筱夏聳聳肩，“因為我沒答應，我直接讓人把劉才人的丫環趕出去了。昨天晚上，劉才人在屋裡斷了氣，今兒已經下葬了。”

　郗顏搖搖頭:“唉，其實也挺可憐的，深宮裡的女子，都是可憐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正劉才人活著也是個禍患，所以我就沒想救她。姐姐你不會覺得我狠心吧?”

　“唉，我只是覺得可惜了一條人命了。”

　筱夏又聳聳肩:“姐姐你就是心太軟。”

　沉默片刻，郗顏道:“這幾日我侍寢，和皇上聊了些前朝的事情。”

　“皇上沒起疑心?”

　“沒有。你知道的，我那天親自去禦書房，替你請太醫，皇上也只是嗔怪我了幾句，其實並不介意;皇上還特許我可以自由出入禦書房。”

　“姐姐其實不必為了我冒險。”

　“妹妹，我其實不光是為了你;我若只是為了給你找太醫，我可以去找孟軒，或者趙沛;我是借此機會打開前朝的路子。”

　“你現在只是美人，卻如此張揚，只怕不太好。我覺得前朝的事，不要這麽急，先穩住腳跟……”

　“我不能不急啊。”郗顏道，“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得盡快獲得在宮裡的地位，一方面要壓製柔芷和皇后娘娘，一方面要得到遺詔的消息。我還想在皇上那邊打探前朝更多的秘密;單憑一個遺詔，還難以推翻這整個王朝。”

　“現在王朝根基已經很穩了，姐姐的任務未免太大了……”筱夏歎氣道，“可惜的是，能為姐姐分擔的人太少了，也就是我，趙公子還有褚公子知道內情。”

　“不，其實我時時刻刻都感覺到我死去的父母，姐姐對我的支持。”郗顏正色道，“他們一直都陪伴著我，從未走遠，你知道嗎?”

　筱夏低下頭:“這幾天臥病在床，我也很思念我的父母，但我知道，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郗顏沉吟片刻，拍拍她的後背道:“沒事，你還有我。你一直跟著我受苦，我心內愧疚。總有一天，我們都會過上好日子的;我絕不讓跟從我的人後悔。”

　說完，郗顏站起身，準備走了。

　“保重。”

　………………

　第二天上午，郗顏坐著小鸞轎前往前朝。在后宮入前朝的大門口，侍衛攔下轎子道:“拜見郗美人，郗美人去前朝是需要向內務院和皇后太后稟告的。”

　郗顏拉開小窗簾，朗聲道:“不必的，我已經得到皇上的特許。需要我出示皇上的手諭嗎?”

　“不不……”侍衛忙道，“既然皇上特許嗎，那郗美人請吧。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侍衛一字排開，讓郗顏的轎子通過。蘭兒坐在郗顏的身後，戰戰兢兢地看著窗外。郗顏道:“蘭兒，不用害怕。”

　來到九尊殿外，郗顏問道:“還在早朝嗎?”

　轎夫道:“回郗美人的話，已經退朝了。”

　“那就去禦書房。”

　“是。起轎”

　郗顏看向窗外，朝陽中的九尊殿蒙上一層讓人頭暈目眩的金色，琉璃角上懸掛的小金龍隨風舞動，像星星一樣一閃一閃。百來層白玉階梯上，是九尊殿的主殿，紅漆綠瓦，鎏金大理石的長排扶手閃爍著炫目的光。之所以稱之為九尊殿，是因為在主殿外，屹立著九尊龍頭鳳尾神獸，按照八卦陣圖的局勢擺放，象征著九五之尊，國泰民安。

　郗顏記得，這九尊神獸在幾百年前就修建好了，只是皇上登基的時候又把神獸重新修了一遍，讓它們看起來更加威武華貴。

　小鸞轎在禦書房前落轎，郗顏來到門口，蘭兒緊跟其後。門口等待進入述職的官員好奇地看著郗顏。一人道:“這是皇后娘娘嗎?”

　“不是，皇后娘娘怎麽可能穿得這樣樸素?”

　“那就是貴妃娘娘了?”

　“現在不是沒有貴妃嗎?”

　“……”

　郗顏排在等候的隊伍後面，靜默不語。她唯一擔心的是會遇到褚亦或者其他認識的人。

　半個時辰之後， 郗顏和蘭兒走進了禦書房。門口的侍衛早就得到了命令，郗顏和其他高官一樣，可以隨便出入的。

　郗顏進去的時候，兩位述職完的武將迎面而過。武將回頭看著郗顏俏麗的背影，眯起眼睛道:“天下竟有此等美人?！”

　另一名武將道:“她是皇上的寵妃，自然有些顏色了……”

　郗顏走進禦書房，只見大學士在皇上旁邊辦事，陳原山則不見蹤影。

　“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郗顏像文臣一樣很自然地行禮道。

　“起來吧。”皇上龍顏大悅;大學士一個白眼，不屑地看向別處。

　皇上道:“郗美人，今日又來朕的禦書房，有何事啊?”

　“回皇上的話，前日在鸞怡宮中，皇上曾和臣妾商議西北動亂的事情。臣妾在府中思來想去，翻看了一些書籍，心裡有些想法，要和皇上您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