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受製於人
顧初瑤走後,顧傾城頹然的跪下來,仿佛方才強撐的力氣已經全部用盡。
她抱起那對齊腕沒有手指的斷掌,豆大的淚珠滾滾滴落。
“飛鴻,飛雁,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啊!……”
她輕撫著那雙斷掌,想象著她們受折磨的畫面。
她能感受她們被顧初瑤用鈍刀一隻手指一隻手指鋸斷。
那是怎樣的酷刑!
就像大哥,被顧新瑤挑斷手腳,那也是怎樣的弑骨鑽心!
毒蛇生的,果真是一窩毒蛇!
她心疼得淚如雨下。
這是一對粗糙的手,女兒家的手掌,原本嬌嫩,卻長滿老繭。
飛鴻飛雁自小就是降奴,她們挨了多少苦啊!
可這粗糙的手對她來說,卻是那麽的柔軟溫暖。
“嗚嗚嗚……飛鴻飛雁,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們把手接回去的,一定會的……嗚嗚嗚……”
顧傾城嗚嗚的哭,臉上的淚水像溪流。
把那雙沒有了血色的斷掌貼在臉上,猶如那倆丫頭的輕撫:
“你們一定要撐住,一定要堅強,一定要等我……”
殷孝祖知道顧傾城手上有鋒利的蟠桃花,已割斷身上的玄鐵。
震驚之余,又加派了人手看護地牢,重新給顧傾城綁上玄鐵鏈。
顧傾城不能掙扎,因為一掙扎,說不定飛鴻飛雁她們就人頭落地。
她只是緊緊抱著那對斷掌,一再警告那些人不能傷害飛鴻飛雁。
殷孝祖命人重新綁好顧傾城後,見顧初瑤傷成那個樣,這枚棋子怕也成棄棋了。
也開始後悔當初為何不把顧傾城手上的所有東西拿走。
只因答應鬼王,不能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傷害。
縱然是表面上的答應,若不是為了誘拓跋前來,他早恨不得將她煉丹來恢復法力了。
他竟忽略了她身上的戒指,竟是神兵利器。
他親自帶兵走進地牢,扮成副將的血魔隨行左右。
血魔忌憚顧傾城的耀神珠,一時不敢靠近。
殷孝祖命侍衛去取下顧傾城的戒指,戒指卻無論如何取不下來。
“怎麽會取不出來?”殷孝祖對侍衛斥道。
他走近鐵籠,想親自去取。
等他的手伸向顧傾城被架在鐵籠外的手時,顧傾城胸口內的耀神珠倏然跳出來。
神珠驟然發出耀眼的藍光,怒視殷孝祖,幾乎就把殷孝祖的眼睛亮瞎。
“啊!……”
殷孝祖慘叫一聲,翻身跌出強烈的藍光外。
僥是殷孝祖躲避得快,眼睛也被那束突如其來的藍光削得血淚橫流。
“大將軍……你怎麽了……”殷孝祖的侍衛們忙圍過來。
血魔本以為耀神珠只會攻擊他,沒想到也會襲擊魔尊。
狠狠跺腳,低聲在殷孝祖耳畔道:
“魔尊,您還好吧?沒想到那耀神珠,竟然連你都攻擊!”
“還好,本尊躲得快。”殷孝祖惱怒的咬牙切齒。
待眼睛稍為恢復,揩乾血淚,遂讓侍衛擋在身前,又手搭涼棚擋著前面耀眼的藍光,對顧傾城怒喝道:
“顧傾城,你身上竟然有那麽多妖物,本將軍要砍了你的手!”
“哈哈哈……”顧傾城被那團耀眼的藍光包裹著,哈哈哈的笑道:“殷將軍,原來你真不是人,你果然是妖魔!”
殷孝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驚愕的瞪著顧傾城。
“……顧傾城,你胡說什麽,信不信本將軍立馬就射殺了!”殷孝祖爆喝。
弓弩手立刻準備著,隨時隨地能射殺顧傾城。
“殷孝祖,我這耀神珠能驅魔辟邪,
平日裡會乖乖躺著,一旦有妖魔鬼怪對我意圖不軌,這耀神珠,就會自動跑出來驅逐!”顧傾城一邊悠然道,手抓著鐵柱子,一邊研究性的看著他:
“你到底是何方妖魔呢?”
“顧傾城,你再妖言惑眾,本將軍立刻就將你射殺!”殷孝祖威脅道。
顧傾城好像一點都不害怕殷孝祖會殺了她,皓腕輕抬,自發髻上拔下把像是玲瓏球狀的珠釵。
口中念念有詞,珠釵竟然放大成了同心鏡,她往殷孝祖照去,卻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畫面:
狀如牛頭怪獸的殷孝祖竟帶著一群魔眾,與長著一對漂亮白羽翼的白無瑕展開激烈搏鬥,最後殷孝祖被白無瑕擊斃,變成一股煙霧遁逃……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數萬年前的魔尊蚩尤,後來被仙界神尊白無瑕殺死。”
顧傾城一臉恍然,又道:“所以你與拓跋,是宿世的仇人。”
“你……你胡說什麽!”殷孝祖有些心虛的喝道。
“魔永生不滅,能聚氣重生,但法力盡失,需重新修煉,否則便與常人無異。”
顧傾城又一本正經道。
藍芒裡的顧傾城,長發飛揚,宛如神女降臨。
那些侍衛和兵卒見傾傾城說得頭頭是道,竟不由自主,害怕的看著殷孝祖,腳步往殷孝祖身邊退。
唯有殷孝祖身旁副將打扮的血魔怒瞪著他們:
“你們這群混蛋,竟然聽信妖女之言?!”
那些侍衛才回過神來,拔劍對著顧傾城。
“顧傾城,你竟敢妖言惑眾,亂我軍心?!”殷孝祖拔劍出來,怒斥道,“信不信本將軍,現在就殺了你!”
他那些侍衛副將劍指顧傾城,隨時待命。
“哈哈哈……就憑你們這些烏龜王八蛋,這些三腳貓的功夫?”
顧傾城手上的蟠桃花飛出,瞬間割斷一個侍衛的脖子。
顧傾城狂妄的聲音又響起:
“蚩尤,你前生為白無瑕所滅,今世重生為殷孝祖,又處處敗給神尊轉世的拓跋。
你的小妾不但跟他跑了,就連廣陵也被他佔了。
很快,他就會攻進建康,把你這個聚氣重生的魔頭,也給收拾得永不超生!炳哈哈……”
“大將軍,這女子也太猖狂了,殺了她!……”
侍衛舉劍向顧傾城圍攏過去。
“來啊!炳哈哈……劉宋的男人都是沒用的烏龜王八蛋,怎麽能殺得了你姑奶奶!有本事就殺了我啊!炳哈哈……”
顧傾城簡直目中無人,狂傲的笑道。
“大將軍,我們殺了她!”
侍衛們的劍,眼看就要刺向鐵籠內的顧傾城。
“慢!”殷孝祖喝了句。
隨即看著顧傾城,老奸巨猾的笑道:
“顧傾城,本將軍知道,你是想求死。”
顧傾城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
“你是怕你心上人來送死,你若是死了,拓跋就不會來送死了。對吧?”殷孝祖再冷冷的問。
“殷孝祖,你不會得逞的!”
顧傾城凜然的看著殷孝祖,自有股不怒而威的震懾力。
“這麽漂亮的聖姑死了,還真是可惜。顧傾城,本將軍勸你,還是乖乖的等著你的情郎來救你吧!”殷孝祖惋惜的看著顧傾城道。
“殷孝祖,你死心吧,拓跋是不會受你要挾的!”顧傾城冷厲道。
“你錯了,像你這樣傾國傾城的美人,拓跋怎舍得丟下你。”殷孝祖哈哈笑道。
“殷孝祖,你還是別得意,我不會成為拓跋的負累。”顧傾城淡漠道,“而且拓跋倘若來了,就是你的末日!”
“哈哈哈……”殷孝祖笑得更狂妄了。
笑完篤定的看著顧傾城道:
“本將軍已布好天羅地網,不管拓跋帶了多少人馬過來,只會是全軍覆沒!”
“殷孝祖,你就做夢吧!”顧傾城冷然。
雖然表面上鎮定,她心裡卻不由得擔心起來。
殷孝祖卻不理會顧傾城的話,遠遠的伸手道:
“顧傾城,把你方才那鏡子交給我!”
顧傾城冷漠疏離的看著他,好一會,才冷冷道:
“這鏡子在我手上才有用,若是落在殷將軍手上,只會適得其反,令殷將軍反噬。”
“你想糊弄本將軍?!”殷孝祖冷哼道。
“那可是照妖鏡,一個妖魔拿著照妖鏡,只會把自己的老底泄露出去。你說,於你何益?”
顧傾城像看個無知小兒般看著他冷笑道。
殷孝祖悻悻然,又看著她手上的戒指道:
“那把你手上的那枚戒指摘下來,否則,本將軍就把你的手剁了,給拓跋送去!”
“大將軍,我告訴你個秘密。”顧傾城嫣然一笑。
“你又故弄什麽玄虛?!”
顧傾城揚起手腕,撫摸著癡情花,悠然道:
“我手上的戒指,乃我生命之泉,若離開我身上,我就會像朵離開枝頭的花兒一樣,迅速乾枯掉,消失於空氣中。
大將軍心裡面,真正想要的東西,就成泡影嘍。”
殷孝祖雖然半信半疑,看見顧傾城臉上一副淡定,他想了想,還是不想冒險。
咬咬牙,拿她無可奈何,正想轉身而去,顧傾城卻把他叫住:
“殷孝祖,咱們來做個交易。”
殷孝祖像看個笑話般看著顧傾城:
“你是本將軍的籠中鳥,你有什麽資格與本將軍談交易?!”
顧傾城冷冽道:
“殷將軍若不與我做這個交易,殷將軍一出牢門,姑奶奶立刻死在這籠裡,還會把自己化得灰飛煙滅,大將軍和血魔想要的一滴血肉都不會有。
而且我保證,拓跋能立刻收到我死去的消息,絕對不會孤身前來,他會傾盡大魏全部力量,將劉宋夷為平地!”
顧傾城的話擲地有聲,聽得殷孝祖以及侍衛都如寒芒在背。
殷孝祖想了想,道:“好,你且說說,你要和本將軍做什麽交易。”
“我要殷將軍,將我那兩個侍女送過來。”顧傾城道。
“送來給你,而後你帶著侍女逃跑,讓本將軍白忙活?”殷孝祖哈哈笑道。
“我保證,不會帶她們逃跑。”顧傾城道,“我隻想醫治她們的傷。”
“哼,顧傾城,你還有什麽狡猾的心思?”殷孝祖道,“本將軍知道,你有妙手回春之能,但這裡又沒有什麽藥物,你如何醫治你的侍女?”
“這個,殷將軍不用管,只要殷將軍帶她們過來,我保證不會逃,也不會自盡。”顧傾城道。
“若本將軍不與你做這個交易呢?”殷孝祖冷哼。
“呵呵,殷將軍說不定,就真的白忙活了!”
顧傾城微微淺笑,一笑傾城。
而後,她纖纖玉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
這樣的絕世女子,難怪拓跋會為了她赴死。
“殷將軍應該知道,我的醫術,登峰造極,我會把我的屍身,化為一縷青煙……”
“來人,帶那兩個丫頭。”殷孝祖對侍衛道。
而後又對弓弩手道:
“顧傾城若有任何異動,先射殺那兩個侍女!”
“諾!大將軍……”
弓弩手領命後,便在鐵籠附近布下箭陣,隨時隨地可以射殺顧傾城她們。
隻一會兒功夫,侍衛帶著奄奄一息的飛鴻飛雁過來。
她們的手已經滴不出血了,早已昏死過去,眼看是神仙難救了。
“飛鴻!飛雁!”
顧傾城撲向她們,隔著鐵籠先探探她們的氣息,趕緊對她們施針。
又割破手腕,喂她們喝下自己的血。
再拿過她們的斷手,以自己的血將她們的手接上,包扎好。
喝下血不久,飛鴻飛雁竟奇跡般醒轉。
飛鴻飛雁終於虛弱的睜開一絲眼,看著淚流滿面的顧傾城,激動的叫:
“郡主……”
殷孝祖和一眾侍衛弓弩手們一瞬不瞬的盯著顧傾城。
她的血,她的血,竟然有如此奇效!
“大將軍,這個女人,竟然……不是尋常人……”
那些侍衛一臉驚駭,低低對殷孝祖道。
殷孝祖眸子似刀的削了他們一眼,心道還用你們廢話嗎?
那副將模樣的血魔看著顧傾城給飛鴻飛雁喝的血,心疼得好像那已經是他的血。
他咽著口水,想立馬過去喝顧傾城的血增強功勞。
無奈又害怕顧傾城脖子上的耀神珠。
醒過來的飛鴻飛雁,看著鐵籠裡的顧傾城,心如刀割。
若非她們被李雙兒的丫頭灌醉,李雙兒不會有機可乘,郡主不會傷心出走,更不會身陷囹圄。
“郡主,是奴婢連累了郡主啊!……”
飛鴻看著關在鐵籠裡的顧傾城,悲痛欲絕的哭道。
“郡主,都是奴婢們喝了酒,沒有好好保護郡主,才令郡主身陷囹圄啊!”飛雁哭得肝腸寸斷。
飛鴻一邊難過的哭,一邊道:
“郡主對奴婢姐妹恩深似海,奴婢姐妹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
如今郡主還要為了奴婢而受人掣肘。奴婢便咬舌自盡,郡主就無後顧之憂了!”
飛鴻說罷,向顧傾城磕頭。
“郡主的恩情,奴婢來生再報了!”飛雁也哭著磕首。
飛鴻張口便想咬舌自盡。
“住口!”顧傾城喝住飛鴻。
而同一時間,飛雁也拿自己的頭撞向鐵籠,企圖撞死自己,不要連累了郡主。
顧傾城又拉住飛雁,低聲對她們喝道:
“你們倆的命,是本郡主自狼口下奪回來的,沒有本郡主允許,你們就不準死!”
顧傾城不怒而威。
飛鴻飛雁一時之間又不敢尋死,隻愧疚萬分的跪在顧傾城面前哭泣。
顧傾城輕輕撫摸著她們, 含淚柔聲道:
“我好不容易救回你們,你們若再敢想不開,就更對不起本郡主了。”
看看她們沒有手指的那隻手掌,心疼內疚得落淚:
“你們因我而受盡折磨,只是這斷指卻找不到,等以後我再想辦法,拿些別的材料給你們接上。”
“郡主,別說沒有幾隻手指,就是手腳都沒了,就算賠上性命,我們都難辭其咎啊!”飛雁匍匐在地上哭道。
“郡主,我們失職,沒有保護好郡主,原本就該死,郡主根本不用耗費自己的血來救奴婢啊……”
飛鴻看著顧傾城沒有血色的唇瓣,萬般心疼,捶胸頓足。
“郡主,他們還以奴婢的命要挾郡主,郡主還是讓我們死吧!”飛雁還是想撞頭自盡。
“你們的命是我的,沒有本郡主的命令,你們誰也不準死!”顧傾城再次喝道。
稍頓,見飛鴻飛雁情緒穩定些,才又溫言道:
“你們別擔心我,倒是你們。一定要好好活著,別讓人又把手給砍了。”
“是,郡主放心,若顧初瑤那個惡毒女人再敢來砍我們的手,我們一定與她拚命!”飛雁咬牙切齒道。
殷孝祖見那倆侍女的手居然奇跡般接好,原本奄奄一息的她們也好轉。
便沉聲道,“好了,她們該走了。”
“我們不走,我們要陪著郡主!”飛雁一邊拚命推來拉她們的侍衛,一邊叫道,“即便是死,也要和我們郡主死在一起!”
飛鴻也一邊往後退,雖然不肯跟他們走,但她們身上綁了鐵鏈,也反抗不了。
侍衛舉手,往她們的後腦杓一劈,她們便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