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仙姬公主
還未進入太恆山內,劉子業便拉著顧傾城飛躍上一處高峰,先大概瀏覽一下景致。
此刻初秋時節,山上花木金綠相間,猶如一幅多姿多彩的錦繡畫卷。
劉子業搖著羽翎扇,悠然道:“果然是人天北柱,絕塞名山。疊嶂撥峰,氣勢雄偉,堪稱北國萬山之宗主!”
“危峰過雁來秋色,萬裡黃沙散夕陽。”顧傾城也喃喃道。
劉子業看著那山腰的棧道,問顧傾城:
“這些棧道,就是當年道武帝發兵數萬,在這裡劈山鑿道,作為進退中原的門戶吧?”
顧傾城頗為訝異的注視劉子業:“看似只知道玩樂的太子殿下,沒想到對大魏的情況,卻是了如指掌。”
今日的天氣,並非陽光明媚,而是陰霾滿布。
陣陣陰冷掠過面頰,令人心裡頭情不自禁的鬱悶。
天峰嶺與翠屏峰之間,其間石壁萬仞,澗底流水,奪口而出。
劉子業又指著那邊道:“那裡青天一線,如今飛瀑濛濛,晴嵐縹緲,煙霧紛飛,妙趣橫生。咱們得去看看!”
“那是金龍峽,我們先下去,我再帶你們過去吧。”顧傾城道。
顧傾城想下那小山峰。
“城兒,你知道今日是什麽日子嗎?”劉子業腳步不動,拉著顧傾城的袖子問。
“……什麽日子?”顧傾城問。
“今日是七夕。”劉子業情深款款的看著顧傾城道。
“……是嗎?我平日裡根本沒記什麽節日。”顧傾城微笑道。
“七夕雖為女子乞巧,卻也是反覆其道,七日來複,天行也。所謂來複,是去而復活,七乃重生也,輪回循環。”劉子業道。
“……輪回循環?”顧傾城被他說得有些糊塗,錯愕的看著媚眼帶笑的劉子業。
“我曾數度夢見與城兒的前生。”劉子業情深款款道,“所以我選今日和你一起出遊,若前生咱們有緣無份,今世再續前緣。”
顧傾城看著劉子業,本想跟他說自己也確實夢見過他,但又怕他誤會。
“夢魘罷了。”顧傾城故作淡然道,“太子殿下想多了!”
轉身飛下山峰。
“好城兒,等等我。”劉子業張開大袖,一如鳳凰般追下來。
在空中又抓著顧傾城的手,兩人輕飄飄的飛落下來。
落地後,顧傾城馬上掙開他的手。
劉楚玉落落寡合,百無聊賴的站在馬車旁心不在焉的看景,心裡揮之不去的,卻是拓跋濬對她毫不留情的拒絕。
“今日天氣陰霾,不是最佳的出遊日子。”顧傾城對劉楚玉道,“影響了公主遊山的心情吧?”
“……沒關系的。”劉楚玉回過神來,強顏歡笑,“反正在平城又沒其他事,正悶得慌。”
這時候,道上又飛馳來一行人馬,隔了十幾丈後面還跟著幾輛馬車。
為首鮮衣怒馬之人,正是帥氣逼人的拓跋濬。
劉楚玉一見拓跋濬,原本鬱鬱寡歡的臉,陡然陽光明媚。
劉子業看看拓跋濬,卻瞟了一眼顧傾城。
顧傾城也有些錯愕的看著拓跋濬。
莫非他知道自己陪劉宋太子和公主遊太恆山,又吃醋了,才追了過來?
拓跋濬一個漂亮瀟灑身姿飛落馬,緊張的看看顧傾城,仿佛怕他的娘子真的被劉子業看蝕了。
而後一本正經的看著劉子業,冷冷道:“劉太子,今日天氣陰霾,你們怎麽還有興致來遊山玩水?”
“高陽王大將軍,您不也是有好雅致嗎?”劉子業臉上淡然疏離,看著拓跋濬沒有半分喜悅。
“太子殿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拓跋濬似笑非笑道。
“高陽王殿下,彼此彼此吧?”劉子業互不相讓,與拓跋濬針尖對麥芒。
他們的氣氛好不融洽。
顧傾城心道:這個醋壇子真的是追過來的?
拓跋濬就如此不信任自己?
他不是說怕幕後之人知道他們的關系嗎?
劉楚玉卻看著拓跋濬展顏道:“難得高陽王殿下不約而同到來,人多熱鬧,玉兒正好可以請殿下給我們介紹一下太恆山風景。”
拓跋濬早前拒絕過劉楚玉,心裡畢竟有些尷尬。
見劉楚玉倒像忘記那回事一般,也隻得勉為其難客氣道:“好,本王自當盡地主之宜。”
這時,跟著拓跋濬馬後的兩輛馬車侍衛也到了,就停在拓跋濬身邊。
馬車上先下來幾名身穿西域奇裝異服的侍女,而後出來一位錦衣彩服,蒙著面紗的女子。
那女子雖蒙著面紗,卻珠翠滿頭,公主裝扮,衣裙逶迤,下馬車有些累贅,幾乎就摔下去,整個人栽進拓跋濬的懷裡。
她順勢情意綿綿的看著拓跋濬。
拓跋濬將她扶住,也不看她,與她保持距離,語氣淡然道:
“仙姬公主這身衣裙,看來不適宜遊山,還是留在山腳觀景算了!”
那仙姬公主離開拓跋濬的懷抱,粗略的看看太恆山,點頭道:
“本公主沒想到這太恆山竟如此陡峭,殿下稍等一會,本公主再換套衣裙。”
仙姬公主雖蒙著臉,說話卻乾淨利落,有域外人的直爽豪邁。
劉楚玉看著仙姬公主與拓跋濬情意繾綣,莫非,拓跋濬愛上的人——是仙姬公主?
顧傾城剛剛也言道高陽王非是傾國傾城的公主瞧不上眼。
“幾位請稍等,本公主還是換套方便的行裝吧,不會耽誤大家時間!”仙姬公主有些歉疚道。
轉過身,她手腳靈敏的跳上馬車,她的侍女也快速的跟她一起進入馬車。
隻一瞬間,仙姬便換了套淺紫色西域輕裝出來。
整個人又清爽得如新綻的荷花。
仙姬公主的動作,也真是快得出人意料,就像變魔術一般。
顧傾城琢磨著,也許她這一身衣裳本來就是穿在方才的彩衣裡面。
她的身法如此的輕靈,那方才跌倒在拓跋濬懷裡,是故意的了。
顧傾城嘴角微微掛起笑意。
顧傾城凝視仙姬公主,她嫵媚火辣的眸眼,她的身形和戴著面紗的樣子,卻頗為熟悉。
“仙姬公主怎麽帶著面紗?”顧傾城疑惑的問。
那仙姬公主,這時候也打量著顧傾城。
“哦,本公主之前剛來到平城,水土不服,臉上長豆子,所以一直帶著面紗。”仙姬公主道。
“傾城略懂醫術,若仙姬公主不介意,我可以幫你瞧瞧?”顧傾城熱心道。
“謝謝安平郡主了,本公主的臉,已經基本好了。就不勞煩安平郡主了。”仙姬公主語氣疏離。
人家是公主,如此回絕了,顧傾城也不好就一定強迫著要去看人家的臉。
可是,還是不無疑惑的看著仙姬公主。
仙姬公主身邊的侍女對顧傾城道:“咱們公主是擔心太陽會曬傷新長出來的肌膚,才一直戴著面紗。”
顧傾城淺笑,卻仍然盯著那熟悉的眸眼:“今日天氣陰霾,沒有太陽,不會曬傷公主肌膚。”
“安平郡主既說無妨,那就取下面紗吧。”仙姬公主對侍女道。
“是,公主。”仙姬公主的侍女幫她取去面紗。
拓跋濬和顧傾城看著拿開面紗的仙姬公主,兩個人都目瞪口呆了。
顧傾城的心裡更加狠狠的咯噔一下!
原來,那仙姬公主不是別人,正是顧傾城在最早的夢魘裡,那個毫不留情處罰玉小蝶的霓裳上仙。
後來與拓跋濬共同的夢裡,霓裳上仙竟是九重天的霓裳公主,對白無瑕一見鍾情,竟與白無瑕拜堂成親。
她的這副面容,也正正是天上人間風十三娘的容顏!
難怪,顧傾城看她即便戴著面紗,但那眸眼,是那麽的像風十三娘。
她到底是風十三娘,還是仙姬公主?
顧傾城看看霓裳上仙,又看了一眼劉子業。
這些人都曾經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的夢裡,如今卻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難道,自己真的跟他們有什麽千萬年的糾纏?
顧傾城震驚的看著仙姬公主,一時間竟似魂不守舍。
“傾城,你怎麽了?”拓跋濬一個箭步過來扶住她,緊張的問。
拓跋濬知道她見到仙姬公主,就是九重天夢境裡的霓裳公主,肯定嚇了她一跳。
他低聲在顧傾城耳畔道:“夢境裡的人,都是飄渺虛幻,別去想就行。”
“嗯。”顧傾城輕輕嗯了聲。
拓跋濬沒有客氣的稱顧傾城為安平郡主,而是親密的叫著。
而且他看所有人的眼神都冷厲,目不斜視。
但一轉眸看顧傾城,卻溫柔得能滴出水。
山陰公主和仙姬公主眸眼皆有異色!
“高陽王如此的擔心安平郡主,是本公主嚇著安平郡主了嗎?”仙姬公主看著顧傾城和拓跋濬道。
“你真的是仙姬公主?”顧傾城驚愕的看著仙姬公主問。
仙姬公主微微張開大袖,笑盈盈道:“怎麽,安平郡主,你覺得本公主不像公主,是冒牌貨?”
她年紀比顧傾城大,生得大眼高鼻薄唇,雍容高貴,身形婀娜,抬腕揚眸,便有西域女子的烈烈風情。
“……風十三娘,你搞什麽鬼?!”拓跋濬驚愕的看著仙姬公主道。
“……風,風十三娘?”仙姬公主一臉錯愕,略略蹙眉道:“高陽王殿下,您說誰呢?”
“難道你要告訴本王,你不是天上人間的風十三娘?!”拓跋濬不可思議道,語氣陡重。
仙姬公主一副莫名其妙,不禁失笑:“本公主是如假包換的於闐仙姬公主,怎麽會是高陽王殿下口中的,什麽……什麽風十三娘!”
仙姬公主的容顏雖像風十三娘,她的聲音確實不是風十三娘。
拓跋濬看著仙姬公主的表情,就像仙姬公主當他是傻子!
顧傾城也不無疑惑的看著仙姬公主。
仙姬公主見拓跋濬不相信,她也頗為不滿。
“來人!”仙姬公主歎口氣,又將她的侍女和侍衛長叫上前,“你們告訴高陽王殿下,本公主是誰!”
那些侍女和侍衛長,分別恭恭敬敬的對拓跋濬道:
“高陽王殿下,這位就是我們如假包換的仙姬公主。奴婢自幼侍奉公主,怎會不知道公主長什麽模樣?”
“對啊,我們公主,並不是高陽王說的什麽風十三娘。”
“卑職身為於闐右將軍,受大王所派,一路護送仙姬公主來大魏和親,這就是咱們的仙姬公主啊!”
仙姬公主輕輕揮揮手,她的侍女侍衛遂退下。
“高陽王殿下,還有疑問嗎?”風十三娘不無委屈的看著拓跋濬道。
拓跋濬看著嬌嗔的仙姬公主,她雖和風十三娘長得一模一樣,也一樣的嫵媚。
但風十三娘身上隱約有風月場上的風塵,而仙姬公主則有高貴的神韻。
她們最大的區別,還有聲音!
拓跋濬半信半疑:“也許是本王看走眼了。”
“高陽王殿下獨具慧眼,相信不可能看錯。也就是說,確實是有個長得像本公主的什麽風十三娘。”仙姬公主淺笑道。
“這世間上,或者確實是人有相似。”拓跋濬道。
顧傾城點頭道:“別說是高陽王誤會,連我幾乎都以為公主就是風十三娘。”
“如此說來,改天,本公主真的要去會會那個風十三娘,看看她到底有多像本公主。”仙姬公主又笑道。
她比起劉楚玉江南女子的婉柔,更多了幾分域外女子的凜冽風情。
“公主儀容高雅,又有西域女子的特有風情,傾城也是看錯了。”顧傾城淺笑道。
仙姬公主的聲音,卻真的有別於風十三娘。
顧傾城見仙姬公主一開口就能叫自己。
又再深深的看著仙姬公主,帶著深意問:“公主一早,就認識傾城嗎?”
仙姬公主眸眼深邃的看著顧傾城,淡淡道:
“老祖宗的壽宴上,安平郡主舞驚天下。又開一心堂施醫贈藥,救濟災民。若有人不認識安平郡主,那她真是孤陋寡聞了。”
“仙姬公主過譽了。”顧傾城微淺笑道。
“原來高陽王殿下,是與仙姬公主相約而來。”劉楚玉臉上有些訕訕然的看著拓跋濬與仙姬公主。
拓跋濬還未說話,仙姬公主卻自嘲道:“山陰公主可別誤會了,仙姬哪裡能請得動高陽王殿下相陪,咱們也是剛剛在路上遇上的。”
“……哦,本公主有何誤會的。”劉楚玉嘴角微微翹起,淺笑道。
劉楚玉又看著顧傾城,心裡又嘀咕著:
拓跋濬既然不是陪仙姬公主而來,那便是擔心顧傾城而來了?
看他剛才看顧傾城的眼神,就應該確定了。
她不由自主多看了顧傾城幾眼。
“這樣說來,高陽王殿下是追著我們的步伐而來的嘍?”劉子業似笑非笑的看著拓跋濬。
拓跋濬負手,表情疏淡道:
“來者是客,你宋太子來了我大魏,你的安危,雖與大魏無關。
可畢竟客人有什麽閃失,主人家心裡也難過。
陛下見安平郡主陪你們遊山,怕你們有什麽三長兩短,特讓本將軍來保護。”
拓跋濬如此一說,劉子業和劉楚玉心裡便釋然。
劉子業禮節性的拱手道:“好,謝謝魏帝和高陽王殿下的關照。既然和仙姬公主也遇上,那就一起去看看太恆山景色吧。”
這樣,大家一起進入太恆山。
山道不寬敞,容不下那麽多人護駕。
拓跋濬隻帶著戰英和凌雲幾個精銳侍衛。
劉宋太子隻帶了卜天生和近身侍衛。
仙姬公主也帶了為數不多的貼身隨從。
余者因山道不便,大多留守在山腳下隨時待命。
原來拓跋燾一聽禦林軍穆铖稟報,劉子業去皇宮接顧傾城一起去太恆山。
他當下琢磨,劉宋太子怎麽跟傾城也相熟?
莫非,他要擺什麽弈棋擂台,真的是覬覦傾城?
但他此刻還沒有時間去追究他們是如何的相熟,立馬讓禦林軍傳令,讓拓跋濬帶些人跟著去,免得他宋太子在大魏有什麽傷亡,劉宋把帳算到大魏的頭上。
再者,傾城跟著他,也不安全。
若是為了保護劉子業的安危, 拓跋濬才不願意去保護他!
但他的傾城跟著他一起去,他就不能不去了。
拓跋濬帶人趕到太恆山腳,卻遇到了也來太恆山出遊的仙姬公主。
太恆山樹木繁茂,陰涼無比,加之沒有太陽,秋高氣爽,遊山玩水,也相當舒適。
一行人感覺還挺愜意。
這愜意,並非景色,最主要是有喜歡的人一同出遊。
劉楚玉暗暗靠近拓跋濬,心裡猶如脫兔,狂跳不停。
仙姬公主更加大膽的緊緊相隨,仿佛與拓跋濬成雙成對,竟把劉楚玉擠出後面。
劉子業自然粘著顧傾城。
拓跋濬自是很不爽的行至傾城身旁,將劉子業隔在左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