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大耍酒瘋
“你……”她胃裡難受,喉嚨冒煙,話全堵塞在嗓子眼裡。
拓跋濬手裡端著溫熱的水走過來,柔聲道:“來,喝點水。”
顧傾城渴極了,端起來骨碌碌一口喝完。
拓跋濬接過空杯盞,又轉身重新給她倒了一杯。
顧傾城這時候,才有空環顧四周——這裡確實是毓秀宮的西殿啊。
而且自己已換上了睡衣。
哪怕已洗浴,她身上仍有酒氣,水落進胃裡,一衝擊,就想吐。
她常常做些飄渺虛無的夢,到底她是身在夢中,還是真實塵世?
她再用力掐了下自己,到底哪個才是夢境?
很疼,似乎不是做夢。
拓跋濬折回來,把水送到顧傾城的嘴邊。
顧傾城端起來喝,咬住杯盞,看著拓跋濬,證實他是狠戾的拓跋濬而不是溫潤的白無瑕。
拓跋濬也在看她,眼眸深邃,心疼得能滴出水。
“你走,你,你來做甚!”顧傾城臉色緋紅,嘴裡噴著渾濁的酒氣。
拓跋濬見她耍酒瘋,眸眼蘊藏心疼,卻輕捏她的下巴,佯怒道:
“膽子越來越肥了,居然敢喝酒,還喝得醉爛如泥,喝得貌美如花。
逮著個男人就狂吻,被人抱走剝光了洗浴也懵然不知。
萬一那是采花大盜,糟蹋了我的娘子怎麽辦?”
拓跋濬語氣撚酸帶醋,手底稍微用力。
顧傾城吃痛,胃裡的酒氣破裂從喉嚨裡冒出來,她打了個酒嗝。
似乎清醒了些,用力掐他的手背,潛意識裡還知道怕大聲會驚動外面的人:
“只有你這個魔鬼,才是那個采花大盜!”
再一把推開他,趴在床沿。
“唔……呃……”她一仰頭,吐了一大口穢物在地上。
“看看,喝醉酒難受了吧。”拓跋濬心疼的給她擦拭。
又快速的把地上弄乾淨。
“我不要你管,你這個,這個混蛋!魔鬼,你走!”顧傾城語音模糊的低叱。
畢竟曾經相愛一場,好聚好散就行了。
自己雖然被他看過、摸過、吻過,最後心甘情願成為他真正的女人,還被他誆騙得拜天地。
當時雖然是為勢所逼,總歸是自己沒管住自己,栽在他手上。
她胸中積壓了太多的委屈心酸與憤恨。
卻哀莫大於心死!
不,什麽心死,她連心都沒有,她的心都在他身上,依附著他而生存。
“你是我的娘子,我能丟下你不管?”拓跋濬心疼的擁著她,像看個醉酒的孩子。
她推開他,極力瞪大眼睛,順了順氣,臉色淡漠,幾乎口齒不清道:
“高陽王殿下,請你高抬貴手,不要再騷擾我,那場拜,拜天地的過家家遊戲,也結束了。
我雖然退,退了娃娃親,但我也答應接受,接受南安王的追求,說不定,嘻嘻……說不定成為他的王妃。
我的清白,雖,雖被你毀了,畢竟這裡是,是毓秀宮,不是什麽青樓,青樓妓院!
我也不是,不是什麽青樓女子,不是隨便,隨便哪個恩客,夜半三更都,都可以爬,爬我的床!”
顧傾城好不容易與拓跋余退了親,拓跋濬本來興致勃勃的,顧傾城一席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他頭上。
哎!但她只是醉話連篇!
“南安王的王妃?”拓跋濬又愛又恨的捧著她的臉,“你竟然敢接受拓跋余的追求,還想做南安王的王妃?”
顧傾城和他橫眉冷對。
拓跋濬又心疼的撫摸她的臉,道:
“傻瓜,你別以為閭左昭儀向皇爺爺求旨,承認你是什麽南安王未來王妃,就安了什麽好心。
你沒看她當時笑得,跟想吃小姑娘的狼外婆似的。
自以為溫和得體,雍容華貴,比軍營裡那些摻水的酒還假!小心她把你吃了連骨頭都不吐!”
顧傾城的酒氣直接噴在他的臉上:
“你這魔鬼,早已把我連骨頭,骨頭都吃了,我哪裡還有,還有骨頭給人家啃!”
“娘子,不說了,好嗎?我知道你喝醉了酒,還在生我氣。”拓跋濬擁著她。
酒氣怎麽全湧上腦,眼皮沉重的很,她氣呼呼的瞪著一雙猩紅的醉眼。
他再耐著性子:“我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令你誤會,我口中的傾國傾城的公主,不是別人,是你!”
顧傾城心裡的怨氣混合酒氣翻滾洶湧,雖然仍然醉得難受,卻不再陰陽怪氣了。
“還敢狡辯?又想使出你那套來誆騙我!”酒氣上湧,顧傾城的聲音不自覺就拔高。
把自己掙脫開來,雙頰酡紅,語氣卻冷若冰霜,舌頭雖然不怎麽打結,語氣卻沉重緩慢:
“請殿下自重,即便我退了娃娃親,可還在接受南安王的追求。
南安王若是知道我一早就跟你苟且,必定顏面全無,傷心欲絕。
陛下若知道我與你不清不白,還私自成親,必定雷霆震怒。
天下人若知道我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被你高陽王玷汙而拋棄,只會是千夫所指,痛罵我是自甘墮落不要臉的女人。
我會下十八層地獄,將死無葬身之地。
而你高陽王大不了被陛下責罰一頓,被南安王痛打一頓。
可世人還會讚譽你高陽王風流倜儻,皇宮不過又添一樁風流韻事罷了。”
拓跋濬見她清醒了些,卻還是句句戳心窩,語氣也變得冷冽:
“你本來就是我板上釘釘的娘子,如今那所謂的娃娃親已經解除了,此後跟南安王再無任何瓜葛。
既無瓜葛,為何還接受他的追求?你這是想讓我把他活剝了嗎?
明日,你清楚的告訴他,大家已兩清,以後連見面都沒必要了!”
顧傾城簡直被他氣死,氣呼呼的瞪著他。
胃裡的一口酒就想吐到他的臉上。
拓跋濬拿出當初自顧傾城脖子上搶走的鳳血玉玨,塞到她手上:“把這個也還給他,就徹底乾淨了!”
“我為何要還給他?”顧傾城氣得胸脯起伏。
一把將玉玨摔在床褥上,跳下床,心酸委屈酒氣如狂潮洶湧而出:
“你高陽王以為自己是世嫡皇長孫,是飛鷹大將軍,就可以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則去嗎?
想娶我就給我一個奇葩婚禮,不想要我,就去娶傾國傾城的公主?
你和那白無瑕就是一個得行,明明與聖姑成親,轉頭就去娶霓裳公主!你……你就是個大騙子!”
怒罵中她順勢就拔出拓跋濬擺在桌面劍架上的劍。
一轉身,顧傾城手上的劍尖,對準了拓跋濬心臟的地方:
“拓跋濬,你毀我清白,始亂終棄也就罷了!
為何還對我糾纏不休!你再敢碰我,我就殺了你!”
拓跋濬炙熱的眸光,眼底卻有無盡的心疼,靜靜落在她臉上,帶著微笑道:“傻娘子,你醉了。”
“……我沒醉!你,你以為我不會殺你,或者沒能力殺你?”顧傾城沉著臉,“只要我稍為用力,這一劍就會刺下去!”
“我不是怕自己痛,只是你這一劍刺下去,等你酒醒了,你會比我更心疼,那樣我就會更痛。”拓跋濬柔聲道,“娘子,乖,別鬧了。”
“拓跋濬,你……你別以為我喜歡聽你的甜言蜜語,你這個騙子,當初若不是我發現了你的真實身份,你會一直隱瞞下去。
你根本由始至終就想玩弄我欺騙我,甚至你身中情花蠱,也可能……可能是你處心積慮!
還給我來那麽一場耍小孩子的婚禮,什麽生生世世,什麽不離不棄,統統都是假的,是我蠢我笨才會上你的當!”
顧傾城發著酒瘋,罵得語無倫次,竟說拓跋濬身中情蠱也是處心積慮。
那些話像刀子剜割著拓跋濬的心。
哎,這個傻瓜耍酒瘋還醉話連篇。
顧傾城聲淚俱下的繼續罵:
“你自己要娶什麽傾國傾城的公主也就罷了,為何還來招惹我!
想我成為你的金絲雀,籠中鳥,天底下就沒見過你這樣的無賴!”
“劍放下!”拓跋濬見顧傾城依然發酒瘋,他的笑容也慢慢收斂,冷冽道。
顧傾城瞪著一雙盛滿怒意的醉眼,她手裡的劍握得更緊,甚至有立刻就捅進去的衝動。
一個轉手,顧傾城手腕微痛,劍已經不知不覺到了拓跋濬手中。
他大力將劍拍在桌案上,“啪”的發出一聲巨響。
傾城仿佛也清醒了些。
一轉身,他把她壓在床上。
“跟我玩狠?”拓跋濬心疼的眼眸盯著她,俊美狂亂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駭然的氣息,“你能狠過我嗎?”
顧傾城後背透骨涼。
極地狼最擅長玩狠,要比所有人都狠戾,他才能震懾人心。
他遇到了訓練有素的殺手,對方玩的就是不怕酷刑,可以隨時隨地為組織丟命的狠。
結果拓跋濬當著她的面,把一個刺客活剝了。
後來,又毫不留情的剝了幾個。
你玩狠,他會更狠。
她艱難的咽了口口水。
“娘子,別在我面前耍狠,你對我根本狠不下心,乖,別再耍酒瘋了。”拓跋濬又心痛道。
其實,拓跋濬深知,顧傾城哪裡真的想殺他,只是她心裡委屈又喝了酒的緣故。
一絲怒意閃過後,他又輕輕抱著她,吻她的唇:
“娘子,你不是說過,不喜歡舞刀弄槍嗎?你一不小心真的傷了我,我皮肉受痛只是小事,痛在你心裡,那可比扎進我胸口還難受。”
“心?我哪裡有心?”顧傾城悲哀道,“老天爺還真會開玩笑!”
“這就是老天爺讓我們同心一顆,不離不棄。”拓跋濬甜膩膩道,“否則,你見過沒有心還能活的人嗎?”
“你休想用甜言蜜語來騙我。”顧傾城推他走。
“娘子,別弄出大陣仗,這裡畢竟是毓秀宮,若被皇爺爺和那些大臣知道,你和馮左昭儀還是要吃虧的。”拓跋濬又耍起無賴。
“拓跋濬,你,你要挾我?”顧傾城道,看著拓跋濬不置可否的樣子,她又咬牙切齒道:“你就是個魔鬼!”
“娘子別生氣了,如今你的娃娃親也退了,等我把幕後之人揪出來,就向皇爺爺提出,再光明正大的娶你為妃。
現在把我們的關系公開的話,就是把你推到刀口浪尖。
至於南安王,他想追求你,也只是一廂情願。
我知道你不會接受他的追求,否則你也不會巴巴的要退親了。我的娘子,誰也搶不走!”
拓跋濬語氣帶著狠戾的篤定。
他擁著顧傾城,輕柔的按揉她的太陽穴,又道:
“這些葡萄酒後勁很足,現在感覺頭痛了吧?”
“不要你碰我!”顧傾城為之氣結,拔開他的手。
看看他一副無賴的臉,她語氣疏離冷漠道:
“我不會再做你的女人,從今往後,你我再無任何瓜葛。
平城有的是女人,朝思暮想都盼著成為你高陽王的女人。
還有你傾國傾城的公主,你去找她們去,永遠別出現在我面前!”
她拚命將她往外面推。
拓跋濬那座巋然不動的大山,她如何能撼動分毫!
“好,你不走,我走!我去找姑姑!”顧傾城東倒西歪,就想往外走。
哪裡能逃出拓跋濬的魔掌,沒幾步就被拓跋濬逮回床上。
“拓跋濬,你這個魔鬼,你到底要怎麽樣?”顧傾城咬牙低吼。
終於又忍不住,眼淚滑落,落在耳廊上。
“娘子,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口中那傾國傾城的公主,真的就是你。
你在我心目中,又豈止是一個身份尊貴的公主,你是我的命,我的心我的肝,我的魂我的魄。”拓跋濬沉痛的聲音在她耳畔呢喃。
“拓跋濬,我求求你了,你放過我吧!”顧傾城覺得自己好累。
想哭,又怕聲音傳出去。
放開她?這念頭只要一想起,就讓他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能放開她嗎?
他們兩人同心,他們之間的愛,已經深入骨髓,和血液溶在一塊,再也無法分離。
“我說過,我們生生世世,都會在一起。沒有人能拆散我們!”拓跋濬篤定道。
顧傾城闔上眼睛不去看他。
他將她的手撫上他的胸口:
“你知道你答應皇爺爺成為南安王未來王妃那刻,我當時有多心疼嗎?好在,你最後是要求退親,否則我都不知還能不能穩得住了。”
顧傾城又氣得睜開眼睛,委屈極了:
“拓跋濬,你只知道自己心疼,你可知你說要傾國傾城的公主才能配得起你高陽王時,我是如何生生將噴出來的血咽下去!”
她掙扎出自己的手,又跳下床:
“我不要再聽你任何的花言巧語!不管你要娶的是公主,或者女神。
你的一切,與我再無任何瓜葛。
我即便與南安王退了娃娃親,不代表我不會成為其他人的妻子,我得為我未來夫君的名譽著想。
以後沒什麽事,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見到你!”
顧傾城絕情冷硬的話,就像大錘擊打在拓跋濬胸口上。
痛極!難受極了!
“跟本王拜了天地,還敢說要嫁給別人?”拓跋濬氣紅了眼。
他撲過去,抱著她,親吻著她,仿佛這樣才能減輕痛楚。
她掙扎著,卻哪裡逃得開他的懷抱。
他們跌倒在床上,顧傾城逃不開,便拚命咬他,咬得他舌頭出血了,他才吃痛放開嘴。
兩人像氣紅眼的豹子相視,拓跋濬此時全身燥熱,氣喘籲籲,炙熱的唇在她身上遊走,仿佛要一寸寸將她吞噬。
顧傾城掙扎了一陣,沒結果後便像死了般,冷冷逼視著他:
“拓跋濬,我的清白雖被你所毀,但我再無恥,還是有些尊嚴。你若敢再輕賤我,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死,你居然敢死?”
拓跋濬覺得心中像被重錘狠狠地擊中,從心腔一直鈍痛到腦子,再到四肢百骸。
所有的興趣戛然而止。
拓跋濬勃然大怒,低吼:
“顧傾城,你要是敢損自己一根毫毛,我立刻殺了你姑姑,殺了你奶娘,你師傅慕容複、鐵爺爺、慕容飛燕、秦般若,你那些敬愛的師傅和你所有親人,我要他們統統給你陪葬!然後上天下地,我再去尋你,生生世世纏住你!”
這個魔鬼,連自己那些師傅姓甚名誰,一個個都那麽清楚,他竟把自己調查得透透澈澈。
還敢以她那些至親威脅她!
顧傾城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呼吸驟停!
“你這個魔鬼!”她的眼淚再次簌簌滾落,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我一定要殺了你!”
拓跋濬一把撕開胸口,隨手拿過方才那把劍,遞進顧傾城的雙手裡,然後兩指捏著劍身,刺向自己心臟的位置。
顧傾城看著當初自己刺傷他那道傷痕,看著他身上數不清的傷痕。縱橫交錯,像蚯蚓爬行。
想到那九重宮闕的夢,白無瑕背上縱橫交錯的傷,那被雷電生生劈下來的雙翅。
她心裡不由得湧起陣陣痛楚。
拓跋濬狂肆矜貴的五官,泛著陰霾冷酷,眸眼蝕骨森冷的盯著顧傾城:
“娘子,如今劍在你手裡,你只要稍一用力,就能直插我的心臟,把我的心剜出來,還給你。
我拓跋濬反正早晚有一死,不如死在我的傾城手上,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