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節目紛呈
柔然使臣阿齊格坐下後,想起昨日柔然驛館來的不速之客,當時他們要挾阿齊格一定要帶他們進皇宮壽宴看看。
自己沒辦法,隻得攜他們而來。
他斜瞥了一眼身邊那位長得粗狂霸氣的近侍,神色淡然,小聲道:
“本國師已經帶你們來皇宮參加宴會,您前不久才給可汗闖了個大禍,可不能再鬧什麽么蛾子了。否則,可汗也保不住你!”
國師的兒子驃騎將軍阿史那則惱怒的瞪著那個近侍。
那人不置可否的斜睨著阿齊格,仿佛並未將阿齊格放在眼內。
微微的冷笑了一下,與他身旁的壯漢喝酒。
劉子業則喝著酒,孔雀花翎羽扇輕輕搖曳,半遮著臉,一雙狐狸眼睛卻四處的瞟著,與那扮做隨從的斛律屠休心照不宣的對望了一眼,時不時的與他皇姐說幾句話。
酒過三巡,百位鶴發銀須,身著一色的淺灰長袍,衣履整潔,頗具仙風道骨的老叟,離席來到老祖宗及皇帝席前,再次祝福老祖宗壽誕之喜。
“祝大魏國祚綿延,祝陛下萬歲萬萬歲,老祖宗千歲千千歲……”
而後走上太極殿中庭的歌台舞榭,每位老叟,在一幅大紅綢緞上書寫一個不同字體的壽字。
“老祖宗,”皇帝向老祖宗及眾人解釋:“這是顧家那丫頭,專門為老祖宗請來的百位百歲老人,意為老祖宗添壽,老祖宗看看,每個壽字皆是不同字體呢。”
“百位百歲老人,為哀家添壽?”老祖宗欣喜的點頭,“好好好,快快有賞,每位老人一袋金銖!”
“諾。”伺候在她身側的容嬤嬤低聲應諾,隨即吩咐下去。
原來小傾城說請了百位客人,是這些老叟。
老祖宗又感慨道:“難為小傾城,能請到這些百歲老叟,從前壽宴,可沒一個人能想到啊。”
拓跋燾捋須歡喜道:
“是啊,朕當時一看顧傾城呈報上來,也是頗為吃驚。
小小年紀,倒是思慮周詳。
她接手主辦壽宴,時間雖然充裕,卻怕請老叟的路上有所耽擱,第一時間,就著人去請。
最難得的,是她竟然知道所有老叟的姓名和住址。
現如今,朕還沒弄明白她怎麽如此神通廣大呢。”
皇宮妃嬪公主和皇帝老祖宗的席位近些,而皇子皇孫則稍遠些。
拓跋濬聽罷皇爺爺如此誇讚顧傾城,臉上不由得喜滋滋,與有榮焉。
心道:“我的娘子,天上地下,六界九天第一美人,自然是能擔大任。”
拓跋余聽父王如此誇顧傾城,臉上還是毫無表情,一副高深莫測,仿佛戴了層無形面具,讓人看不透。
拓跋翰雖惱恨顧傾城,卻也充滿好奇,那個辣美人,還有如此能耐?
赫連皇后不動聲色。
閭左昭儀臉色微寒。
沮渠右昭儀臉色淡然。
赫連充容匆匆瞥了一眼拓跋翰後,眼眸低斂,再一臉不屑。
赫連貴人嘴角噙笑。
馮左昭儀與有榮焉。
上谷公主噘著小嘴。
“顧傾城?……”安陵緹娜和李雙兒不由得互看一眼,都想到那日在玲瓏閣遇到的漂亮女子。
兩人不約而同的想,難道那女子,就是南安王的娃娃親,顧傾城?
“哀家就說小傾城有哀家的心。”老祖宗笑道,又抬頭去尋,“小傾城呢,哀家怎麽到現在,還沒見到我的小傾城?”
“老祖宗,”馮左昭儀道:“傾城正在忙著招呼客人呢,等一會就來陪老祖宗。”
百位老叟寫完壽字,讚禮官便有請驃騎將軍李峻的妹妹李雙兒上台獻舞。
李雙兒千嬌百媚,芙蓉流盼,身穿綠羅裙,青春逼人,嬌美如花。
輕歌曼舞,在伴舞手持荷葉掩映中,李雙兒如出水芙蓉,婉轉歌喉,跳著采蓮舞,唱著采蓮曲。
荷葉羅裙一色裁
芙蓉向臉兩邊開
亂入池中看不見
聞歌始覺有人來
李雙兒舞姿靈動,活潑嬌美,把一個采蓮女子的美麗動人,演繹得活靈活現。
顧傾城正指揮人往舞榭附近的花卉上灑蜂蜜水,天空上已經陸陸續續有些蝴蝶被蜂蜜水吸引過來,再往大殿中庭的歌台舞榭飛去。
其實,顧傾城可以指揮那些蝴蝶,可是拓跋濬一再叮囑不要被別人知道她與蝴蝶有關的事,所以她才故意灑蜂蜜水。
“李小姐不但人長得漂亮,舞姿也相當不錯。沒想到將門之女,跳起舞來,也如此出色。”她看著舞台上漂亮的李雙兒,向身旁的衛綰低聲笑道。
想到她與賀蘭明月在玲瓏閣為了拓跋濬廝打,又不由得含笑搖頭。
“是啊,驃騎將軍的妹妹,李家大小姐,確實能文能武,是平城舞技和姿色都是數一數二的美人。”衛綰也不無羨慕的低聲道。
“顧小姐,”衛綰手下一名叫雨桐的宮女卻悄悄指了一下西殿那些王妃命婦席道:“李雙兒還不算大魏最美的美人,安國公之女蒞陽郡主才是大魏公認的第一美人。”
顧傾城順著雨桐指向的方向看過去,果見一位絕色美人,穿著淡金衣裙,梳著墜馬髻戴著珠翠,顯得雍容華貴。
“蒞陽郡主?果然是個絕色美人。”顧傾城不禁點頭讚歎,她早就見過安陵緹娜。
如今安陵緹娜再盛裝打扮,更顯得國色天香,心道如此美人,自己在她面前怕是還要稍遜一籌。
衛綰低叱道:“雨桐,也不張大你的狗眼,顧小姐面前,還會有第一美人嗎?”
“衛姑姑,奴婢一時嘴快,說錯了。”雨桐霍然醒悟,輕聲道,“奴婢本來想說蒞陽郡主曾經是大魏第一美人。”
“好了好了,衛掌事,你就別嚇唬雨桐了。”顧傾城低聲笑道。
衛綰這才饒了那宮女雨桐,又小聲對顧傾城道:
“蒞陽郡主兩年前被陛下賜婚齊魯虢國公,世人稱她為虢國夫人。
現如今虢國公不在了,虢國夫人孀居,回到安國公府邸定居。”
“是啊,我略有耳聞。”顧傾城頷首道。
衛綰再看著顧傾城微笑道:“可是如今大魏的第一美人,應該是咱們的顧小姐了。”
顧傾城趕緊低聲道:“不要胡說,別說蒞陽郡主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美人,還有各國公主人家才是真正的美人。”
身旁的夏荷看看高陽王,又看看顧傾城,低低的掩嘴笑道:“如今咱們的高陽王,該有多苦惱呢。”
衛綰臉上有些惋惜,也略帶愁容,蹙眉低聲歎道:
“也是,原本以為毫無懸念,上陽郡主是高陽王的表妹,順理成章成為高陽王妃,李家小姐會成為高陽王側妃。
如今於闐仙姬公主和劉宋山陰公主都可能是奔著高陽王而來,大魏的貴女們該怎麽辦呢?”
飛雁看看那些那些貴女,又看看她的小姐,冷哼道:
“嗤!別說什麽郡主和小姐,即便是於闐公主和劉宋公主,高陽王又怎會瞧得上她們。”
“飛雁。”飛鴻低叱,輕輕扯扯飛雁的衣袖,示意她別亂說話。
“高陽王殿下連公主都瞧不上,咱們這些奴婢,連做殿下的粗使丫頭都沒機會。”雨桐不無失落道。
“就是啊,生來奴婢的命,別癡心妄想。”衛綰喟然道。
“你們倒是很清楚高陽王的軼事。”顧傾城淺聲道,“還一個個趨之若鶩。”
心頭有莫名的情緒不經意蕩過。
“顧小姐,世嫡皇長孫可是超凡絕倫的人中龍鳳,試問世間上哪個女子,不是夢寐以求有這樣一個如意郎君。”衛綰臉露羞澀,顯然她也是愛慕人之一。
顧傾城不禁搖頭喟歎,心裡暗罵拓跋濬:
拓跋濬,你個混蛋,看看你到處招花引蝶,不但招惹南北公主,竟連宮女都一個個被你勾了魂!
有幾個宮女癡癡的看著遠處的高陽王,其中一個顯得春心蕩漾道:
“我們這些身份低下的宮女,若能有幸做高陽王的通房丫頭,已經是攀上枝頭了。”
“通房丫頭?”顧傾城羞紅了臉,低聲道了句。
“大白天的,發什麽春夢。”衛綰遂趕緊讓她們乾活,“趕緊的,乾活!”
顧傾城心道:那高陽王有什麽了不起的,值得那麽多女子為他發癡。
李雙兒獻舞後的節目應該是顧初瑤,顧初瑤腳受傷,不能來獻舞,便早已取消。
讚禮官再宣讀,接下來是上谷公主獻舞。
上谷公主卻突然苦著臉,非常內疚的對老祖宗及拓跋燾道:
“老祖宗,父皇,靈兒本來是準備為老祖宗獻舞的。
可是昨日靈兒踢毽子,不小心扭傷腳,想為老祖宗獻舞,卻,卻是不行了。”
“……靈兒既是受了傷,就不用跳了。等你腳好了,再給老祖宗獻舞,也是一樣的有孝心。”拓跋燾溺愛道。
“父皇,您把顧傾城傳來,讓她替兒臣跳吧。”上谷公主拓跋靈道。
“傾城那丫頭?”拓跋燾略為蹙眉,他可不知那丫頭會不會跳舞,“她,她行嗎?”
拓跋靈撒著嬌:
“聽說她是八皇兄的娃娃親,雖說她會彈琴,如果連舞都不會跳,怎能入主南安王府。
靈兒倒要看看,她有什麽資格成為八皇兄的王妃。”
“上谷公主,顧傾城是鄉下長大的丫頭,雖說跟著馮左昭儀學了一段時日的琴,有些長進,但她哪會什麽舞蹈,您就別難為她了?”閭左昭儀馬上代顧傾城拒絕。
她帶著絲尷尬的味道,覺得這個鄉下的娃娃親,不但令自己窩心透了,更加丟盡自己的臉,真恨不得趕緊退親,把她滅了,與她再無瓜葛。
“閭娘娘,那顧傾城不會真的就是個鄉下丫頭,連舞都不會跳吧?”上谷公主嗤笑道。
閭左昭儀一臉尷尬,乾笑著。
這時候,馮左昭儀卻微笑著道:
“既然上谷公主要傾城代替她,哪怕傾城舞姿平庸,就讓她隨便一舞,權當是為老祖宗祝壽就是。”
眾妃嬪都好奇的向馮左昭儀看過來。
“難道,馮左昭儀又把你壓箱底的絕活,教給了那個鄉下丫頭?”閭左昭儀斜睨著馮左昭儀冷哼道。
眾妃嬪也是一臉的不屑。
“父皇,你就讓顧傾城代靈兒跳舞吧……”上谷公主又道,迫不及待的要看顧傾城出醜。
“好……宗愛,傳顧傾城上來。”拓跋燾見馮左昭儀如此一說,更拗不過自己的寶貝公主。
便讓身旁的中常侍宗愛派人傳召顧傾城上禦前。
顧傾城一聽小黃門來傳召,說陛下召見,這一驚可非同小可。
她之前就一直遮臉,與皇帝避而不見,也一直瞞著拓跋余,沒表明身份,不免有欺騙拓跋余之嫌。
而且現今多了個劉宋太子,那個糾纏不清的姐姐,她可更怕見到他。
但陛下召喚,她不能不去,於是硬著頭皮,帶著一絲忐忑之心,低低垂首前往。
顧傾城身穿月白紗裙,衣領袖口襟擺皆繡了顏色嬌豔的折枝海棠並綴以閃閃發亮的鑽石,素雅中帶著貴重和俏麗。
兩鬢上綰著雲髻,綴著緞帶流蘇,步履中流蘇搖曳。
長裙及足,步步生蓮,步履生姿,嫋嫋而行。微微垂首,自宴席中道走向禦前。
所過之處,人們皆覺得桃花香四溢,宛若桃花仙子飄然而來。
拓跋燾更覺得面前是神女臨凡。
拓跋余看見那熟悉的身影,不禁蹙眉,想看清楚那人的模樣。
劉宋太子劉子業那四處瞟的眼睛,雖未看到顧傾城的臉,看著她頎秀纖瘦的身姿,已經心馳神往。
心道:就不知那麽好身段的人兒長得怎麽樣,有沒有那神醫美人的萬一?
顧傾城垂首來到禦前,離皇帝遠遠就跪下磕頭。
嘴裡高呼:“叩見陛下,祝陛下萬安。”
拓跋余心裡一顫,那身段,那聲音,那桃花香,怎麽好像是雪兒的聲音?
“傾城免禮,朕不傳喚,你怎麽不來陪老祖宗了,老祖宗都盼你半天呢。”拓跋燾溺愛的看著顧傾城笑道。
眾人都覺得皇帝與顧傾城的對話怎麽就如此熟絡了。
“回陛下,傾城,方才——在外面耽擱了。”顧傾城垂首道。
遂又依然垂首轉向老祖宗叩頭行禮:
“老祖宗,等一下沒那麽忙了,小傾城就回來陪老祖宗。”
“好好好,辛苦你了小傾城。”老祖宗樂呵呵道。
“小傾城不辛苦,能夠為老祖宗辦壽宴,是小傾城此生的榮幸。”顧傾城真心道。
顧傾城說完,盡量垂首,借拱手之機,提袖遮臉問皇帝:
“未知陛下召喚傾城,所為何事?”
她故意離皇帝遠些,也借拱手提袖掩臉,只希望皇帝和拓跋余最好也別瞧見自己。
若能混過去就算了。
“大膽,陛下召見,怎麽不抬起頭?”宗愛喝道。
顧傾城的頭垂得更低了,心道皇帝看見,倒也罷了,若被拓跋余看見,就不知如何面對了。
再說還有那個難纏的劉宋太子呢。
“皇爺爺,丕兒見過她,她就是個醜八怪,當然不敢抬頭見人!”席位裡的拓跋丕突然站起來大聲嚷道。
“丕兒,不得無禮!”拓跋丕身旁病怏怏的如良娣低低呵斥自己的兒子。
拓跋丕見他母妃生氣,才撇著嘴縮回去。
“醜八怪?”
皇帝和拓跋余心裡莫名其妙的便湧起一股失望。
倒是宴席裡的拓跋翰和拓跋濬各懷心思的笑起來。
“笑話!”老祖宗怒斥拓跋丕,“不長眼的小東西,哀家的小傾城若是醜八怪,全天下就沒有美人了!”
“對不起,老祖宗,是丕兒不懂事,失禮了。”如良娣不僅呵斥自己的兒子,還向老祖宗揖禮軟聲道歉。
拓跋燾也不滿的斥責如良娣:“太子在生,就驕縱丕兒,如今太子不在,如良娣還是慈母多敗兒嗎?”
他雖然對顧傾城是醜八怪略感失望,卻也惱拓跋丕對顧傾城的不尊。
一個女兒家長得醜已然是很不幸,丕兒還當眾這樣奚落傾城那丫頭,讓她如何見人。
“是妾媳疏於管教,妾媳回去定當好好訓導丕兒。”如良娣又誠惶誠恐道。
拓跋丕見自己的母妃如此委屈求全,他就更惱顧傾城了。
咬牙氣鼓鼓的在心裡冷哼:“哼!醜八怪,看爺日後怎生修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