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勸善懲惡
拓跋濬此時,已不再狹戲偷笑,臉上狠戾,心道:“我可憐的娘子,竟被那歹毒的女人三番四次謀害。若不是我的女人聰明,早被那歹毒的女人害死了。柳如霜,你是死定了!”
拓跋余也眸色冷銳的瞪著柳如霜,他沒想到傾城竟被那毒婦害得是九死一生。
老祖宗、拓跋燾等人心裡,除了恨不得立刻就殺了柳如霜,對顧傾城又多了份深深的憐惜。
馮左昭儀早已淚流滿面,在一旁偷偷拭淚。
上谷公主拓跋靈聽顧彧卿說出內情,指證親生母親的種種罪行。
只聽得目瞪口呆,震驚不已!
這才知道,原來那個顧傾城竟然那麽可憐。
自己竟誤信人言,幾乎害了顧傾城,還幾乎釀成大火,萬般愧疚,原本就跪在地上的她,軟軟的歪倒下去。
又見顧彧卿謙謙公子,正氣凜然,竟然不顧母子親情,大義滅親。
不由得惺惺相惜,心生愛慕,多看了他幾眼,臉上泛出少女的羞澀。
自小她就愛慕清俊出塵的濬兒,後來慢慢長大才知道濬兒是自己的侄兒,姑侄是不可以成親的。
如今繼濬兒之後,終於有個人讓她欣賞愛慕了。
顧傾城見父親向自己求情,心道,即便現在陛下要嚴懲顧仲年夫婦,自己畢竟沒被柳如霜害死。
而且柳如霜的女兒們已經自食其果,陛下也不會就真的殺了柳如霜,頂多會罷了顧仲年的官而已。
既然不能一下子置他們於死地,何不再讓他們苟延殘喘,再正大光明的報仇。
顧傾城如此一想,便跪下來為他們求情:
“陛下,傾城請陛下暫且饒恕父親及夫人。
夫人縱然有錯,僥幸傾城無恙,而且夫人的女兒,也自食其果。
就當老祖宗壽誕,恩澤天下,網開一面。
如夫人再不悔改,父親再包庇其罪行,陛下再懲處也不遲。”
顧傾城至今,也不肯稱柳如霜為母親,隻稱其為夫人。
與宴人群竊竊私語,都覺得顧傾城不但飽受欺凌,還如此大度得體,原諒父母之錯,真是不可多得的賢惠女子。
皆向顧傾城投來讚賞的目光。
當然,斛律屠休和劉子業的眼光更加熠熠。
只有皇后和柳如霜那幾個女兒,眼裡的怨毒,能把全人類毀滅。
“顧仲年!”拓跋燾怒容滿面的喝道。
“罪臣在。”顧仲年戰戰兢兢的磕頭。
拓跋燾厲聲對顧仲年喝道:
“若非傾城知書達理,為你夫婦求情,朕對你們絕不輕饒!
今看在老祖宗壽誕及傾城求情的份上,暫且饒你們不死。
顧仲年不盡為父之責,罰俸一年。看在你育有傾城這般好女兒的份上,暫時保留官職,以觀後效!
柳如霜一再害嫡女顧傾城,死罪雖免,活罪難饒。來人!”
拓跋燾大喝一聲,李弈已殺氣騰騰,帶著禦林軍候在一邊,恨不得將那個毒害傾城的歹毒女人千刀萬剮。
“把顧柳氏拖下去,杖責三十,以儆效尤!”
皇帝話畢,柳如霜此時,已嚇得魂飛魄散,癱倒地上。
她的女兒們也嚇傻了。
顧彧卿這時又跪下來,磕頭道:
“請陛下開恩,臣子之母有錯,臣子隻願母親從此幡然醒悟,不再害傾城。
子不究母之過,如今兒指母之過,已是大逆不道,母親的杖責,就讓臣子代受吧。”
拓跋燾及眾人不禁又對顧彧卿投來讚賞的目光,交頭接耳:
顧仲年雖縱妻糊塗,卻生有這一對好兒女。
拓跋靈心裡對顧彧卿的愛慕,更多添了幾分。
柔然使臣阿齊格與驃騎將軍阿史那互相看了一眼,急得直跺腳:
他們的王子,怎麽能被大魏皇帝責打呢!
“顧彧卿,難得你大義滅親,正氣凜然,今又能代母受過。”拓跋燾微微點頭讚譽,又道:“可是顧柳氏心術不正,心腸歹毒,若不加以懲處,不知悔改!”
拓跋燾揮揮手,李弈帶著禦林軍把柳如霜拖下去。
柳如霜挨的那三十大板,比起一般人挨的更重,幾乎把她打得死去活來,屁股上全是血,連盤骨都打碎,自此即便愈合,行動走路皆需借助拐杖走路。
她的幾個女兒跑過去,跪在那裡,看著她們的母親受刑,聽著柳如霜淒厲的哀嚎,直把顧傾城和顧彧卿恨得銀牙咬碎。
顧初瑤咬牙切齒道:“我們一定要記住,是顧傾城那賤人,將我們的母親害得如此淒慘!”
顧新瑤緊握拳頭,更加恨得七竅生煙,眸眼陰鷙:“顧傾城該死,顧彧卿被那賤人迷惑指證自己的母親,更該死!”
“兩位姐姐,罵沒有用,咱們得想法子如何弄死那賤人!”顧樂瑤臉上不急不躁,只有那柔美的眸子,閃過一抹狠戾的寒芒。
拓跋燾又道:“顧彧卿,朕見你一番正氣,看上去也是練武之人。此後就留在禦林軍,護衛皇宮,為朕效命吧。”
顧彧卿還在猶豫,顧仲年已經趕緊拉著兒子,一起磕頭謝恩:
“陛下不但對微臣寬宥,還栽培微臣的犬子。微臣感激涕零,微臣謝過陛下大恩。”
顧彧卿見父親如此說,而且傾城也向自己微笑的點頭。
於是恭謹道:“臣子顧彧卿,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柔然使臣阿齊格卻暗道:我堂堂柔然王子,怎能給你大魏皇帝看家護院!無論如何,要盡快讓王子離開大魏。
上谷公主一聽那個顧彧卿竟然留在宮中當禦林軍護衛,更加的喜上眉梢。
李雙兒那個失望啊,本以為能隔岸觀火,看出好戲,讓那個顧傾城死無葬身之地,沒想到顧傾城命竟那麽好,逃過了此劫。
狡黠的眸眼與安陵緹娜嫵媚的媚眼交換了一下眼色。
賀蘭明月卻暗暗咬牙:“顧傾城,你身為南安王的娃娃親,竟敢勾搭我表哥殿下,你等著,本郡主是不會放過你的!”
牙關幾乎咬碎,與她父王常山王遞了個眼色。
當然,常山王也早已看出拓跋濬對那個顧傾城的情意。
蒞陽郡主和李雙兒交換了眼色後,兩人一起走向顧傾城,握著顧傾城的手。
安陵緹娜含淚道:“妹妹,沒想到妹妹身世如此坎坷。我們都是失去母親疼愛之人,不如,咱們結拜金蘭姐妹吧?”
“是啊,”李雙兒也容色淒淒道:“我們三人仿效劉關張桃園三結義,以後我們就是義結金蘭的好姐妹了。”
人心險惡,別說自己那些親姐妹,連素未謀面的上谷公主都想害自己。
現在的顧傾城,任何的善意,對她而言,都是一股暖流,一種慰藉。
“……”顧傾城一瞬的沉吟,見她們一副誠懇,便欣喜道:“如此甚好,傾城自此就多兩位姐妹了。”
“好妹妹!”蒞陽郡主愛憐的撫了撫顧傾城的臉。
心裡暗道:“真是膚如凝脂,眉目如畫,我怎能讓如此漂亮的臉,獨領風騷。”
於是又道:“待我們擇好吉日,我們三姐妹正式結拜,兩位妹妹意下如何?”
李雙兒與顧傾城都點頭道好。
“來人,將教唆主子犯錯的宮婢芸薑,拖下去杖斃。”拓跋燾怒視著跪在拓跋靈身邊的芸薑。
“陛下饒命啊!”芸薑嚇得魂不附體。
又側頭低低的向拓跋靈求情:“公主,救救奴婢啊。”
“父皇,一人做事一人當,是靈兒拉著芸薑一起去撒磷粉的,此事與芸薑無關,就由靈兒一力承擔。”拓跋靈大義凜然道。
“你住口,你的罪責,等一會就輪到你了!”拓跋燾怒道。
拓跋靈見父皇暴怒,自己再求情,芸薑只會死得更加快,正在為難的躊躇……
顧傾城看看有擔當的拓跋靈,又看看瑟瑟顫抖的芸薑,微微一抿唇,又走出來。
“陛下,”顧傾城見拓跋靈一臉為難焦急,又為芸薑求情,“請陛下饒恕芸薑的死罪吧。”
拓跋靈暗暗籲了口氣,如今顧傾城求情總比自己求情的效果好,她滿懷感激的看著顧傾城。
“傾城,她們幾乎害死你,你還為她求情?”拓跋燾佯怒道。
“陛下,方才公主也說了,芸薑只是個普通宮女,一切皆要聽命公主。”顧傾城道,“但芸薑畢竟沒做到勸諫之責,陛下可從輕發落,以儆效尤。”
拓跋燾見顧傾城為芸薑求情,若重責芸薑,作為始作俑者的拓跋靈,自然也要重責。
略為沉吟,於是道:“既然傾城為這賤奴求情,就拖下去,杖責二十!”
芸薑一臉死灰的被禦林軍拖下去。
“靈兒,你可知罪?”拓跋燾又一聲爆喝。
嚇得拓跋靈不由自主的一個激靈。
拓跋燾余怒未消,拓跋靈的所作所為,他既覺得於顧傾城有虧,又覺得對不起老祖宗。
更讓大魏在天下人面前丟臉。
不怒而威的他,嚴厲的瞪著拓跋靈。
赫連皇后和赫連充容在一旁一臉的擔憂。
“兒臣知罪。”跪在地上的上谷公主拓跋靈萬般愧疚的認罪:“兒臣不該誤信人言,險些害了顧傾城,還幾乎釀成皇宮大火。兒臣甘願領罰。”
拓跋靈向父皇認完錯,又起身來到顧傾城面前,突然雙膝一屈,整個人竟跪在顧傾城面前。
再認認真真的揖了一禮,誠懇道:
“傾城,是我拓跋靈誤信人言,幾乎害你丟了性命,還幾乎引起皇宮大火,攪亂了老祖宗的壽宴。請傾城原諒拓跋靈之錯。”
顧傾城見拓跋靈堂堂公主,跪下向自己揖禮認錯,趕緊伸手扶她起來。
“上谷公主,傾城哪裡敢當公主如此大禮,公主快快請起。”
顧傾城雖然去扶拓跋靈,拓跋靈卻不肯起來。
“不,父皇、老祖宗,靈兒在老祖宗壽宴上如此大鬧,險些釀成大禍,也險些令傾城蒙冤。靈兒心中慚愧萬分,傾城若不原諒靈兒,靈兒就長跪不起。”
拓跋靈一臉愧疚,自有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氣概。
赫連皇后見自己堂堂的公主竟要向一個鄉下丫頭下跪認錯,氣得臉色鐵青,拳頭緊握。
閭左昭儀這時候卻在心裡震驚:
那顧傾城是妖怪嗎,怎麽如此犀利!哪個惹她,似乎都不得善終!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靈兒,你既已知錯,就罰你禁足三月,每日抄寫道德經百遍,罰俸一年,你的俸祿歸傾城所有。你可心服?”拓跋燾問。
這個公主女兒平日裡最不喜讀書,如今要她每日抄寫道德經百遍,可真是夠她受了!
“靈兒心悅誠服。”拓跋靈仍然跪在顧傾城面前。
拓跋燾雖然生寶貝女兒的氣,卻也舍不得狠罰,若是其他人胡亂陷害他人,更幾乎釀成皇宮火災,豈有生還之理。
顧傾城心道:這就是權力的遊戲,誰擁有權力,誰就是贏家,就能主宰一切。
“丫頭,朕既已罰了靈兒,幸好一切禍事被丫頭你消弭於無形,她也誠心認錯了。要不——就先原諒她,讓她起來?”拓跋燾居然以商量的語氣跟顧傾城道。
眾人震驚皇帝喚顧傾城為丫頭的同時,更震驚他竟以商量的口吻跟一個四品臣女說話。
他可是一言九鼎殺伐決斷的皇帝啊!
皇帝寬恕自己的公主,還需征求一個小小臣女的同意嗎?
顧仲年此刻又覺得臉上有光了。
顧傾城知道拓跋燾叫她丫頭之意,他們私底下是叫丫頭和大山大叔的。
也就是說皇帝向自己套交情了。
她嘴角微微含笑,輕輕點點頭,再度向拓跋靈伸手:“公主,你也是被他人誤導,傾城原諒你了。”
拓跋燾見狀,再佯慍的斥責拓跋靈:“靈兒,這次就饒你,若有下次,朕絕不輕饒。你還不再謝過傾城?”
“謝謝傾城。”拓跋靈帶著歉疚,真心實意的再向顧傾城揖禮,才起來。
衛綰這時幫上谷公主撿起丟開的衣裙,遞給顧傾城,又命人掀開孔明燈紅綢。
顧傾城抖開上谷公主的衣裙,欲給她穿上。
拓跋靈卻嚇得蹦跳著躲開,腳下隻穿襪子,帶著委屈道:
“傾城,靈兒已經跟你道歉,父皇也處罰過靈兒,你方才也原諒靈兒了。你怎麽還,還拿這沾有磷粉的衣裙給本公主穿,你……你是一定要燒死本公主,才解恨嗎?”
顧傾城不直接回答拓跋靈的話,卻看著她活蹦亂跳的腳,微微笑道:
“公主,您的腳不是扭傷,不能獻舞嗎?現在怎麽活蹦亂跳,一點也不像是扭傷呀。”
她覺得拓跋靈雖然曾經想害自己,卻倒不失正氣凜然,是個爽快可愛的姑娘。
她原諒了她。
但她幾乎害得自己大禍臨頭,幾乎釀成皇宮失火,破壞了老祖宗壽誕的大好心情。
若真的皇宮失火,有多少無辜?
不小小教訓她一下,又如何能出心中怨氣。
“是……之前本公主的腳,確實是扭傷了,現在……好了。”拓跋靈眼神閃爍,心虛的辯解。
拓跋靈刻意的解釋,明眼人一看她現在行動如此敏捷,就知道她之前所謂的扭傷腳,也是裝的,其實是想刁難顧傾城。
老祖宗的臉色能擰出水來:“靈兒啊靈兒,虧老祖宗之前還看你有些靈氣,怎麽就越來越沒出息了?”
顧傾城見老祖宗惱恨拓跋靈,心裡的氣也都出得乾乾淨淨了,便不想再與拓跋靈計較。
“公主,其實您這衣裙,根本沒沾染到磷粉,您不會被燒著的。”顧傾城展開拓跋靈的那件衣裙。
“你方才明明說我的衣裙,沾了磷粉呀?”拓跋靈還是心有余悸的躲閃著。
這時拓跋燾卻慍怒道:“你這笨孩子,傾城若不是如此詐你,你會不打自招,承認自己撒了磷粉,嫁禍傾城嗎?”
拓跋濬卻是早就知道,拓跋靈繡花鞋上的磷粉,是顧傾城為她擦鞋時趁機撒上去的。
而拓跋靈衣裙後面所謂的磷粉,則是顧傾城故意恐嚇拓跋靈。
反正她看不見後面,以為繡花鞋既已沾染磷粉,也就不懷疑衣裙後面是否也沾染磷粉。
故而害怕烈火焚身,而不打自招。
其他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顧傾城詐拓跋靈,才令她不打自招,還令自己躲過一禍。
不禁暗自驚歎顧傾城的聰明睿智。
劉楚玉悄悄笑問劉子業:“皇兄,那便是上谷公主了,怎麽樣?”
“大魏公主,偷雞不成蝕把米,不過如此!”劉子業撇撇嘴道,遂又看向顧傾城,笑得一臉柔媚:“倒是那位絕世傾城,真是世間罕有。”
劉楚玉看著皇弟,不由得搖頭苦笑。
“哎,北魏的皇子呢,你還是屬意那位極地狼?”劉子業又搖著羽扇問。
劉楚玉沉默不語,臉頰緋紅,目光卻看著拓跋濬。
劉子業當然心裡雪亮:皇姐還是喜歡極地狼。
顧傾城指著一個木箱道:“陛下,上谷公主撒有磷粉的孔明燈外紙,已清理在此。”
“嗯。”拓跋燾微微頷首。
顧傾城又指著那些福壽字孔明燈道:
“這些被撒了磷粉的孔明燈,後來換上百位百歲老者書寫的不同字體福壽字,意為借孔明燈為老祖宗為大魏祈福賀壽。”
“好,就讓朕親自點燃孔明燈,為老祖宗,為大魏祈福。”拓跋燾走出來,接過顧傾城手上的火折子,親自點燃了孔明燈。
老祖宗雙掌合十,嘴裡念念有詞,從風調雨順求到五谷豐登再到天下太平。
眾妃嬪命婦見老祖宗祈福,也一個個裝模作樣的祈福起來。
千盞福字孔明燈,載著那許許多多的祈福,冉冉飛升,即便是大白天,場景也煞為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