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顛倒黑白
拓跋燾覺得這個女兒也太驕縱了,做了嫁禍於人的醜事,當別人是白癡,也當這個父皇是傻子嗎?
拓跋燾再裹挾著滔天巨怒:“你與傾城素未謀面,不但嫁禍於她,還要詆毀她的人品?你是著什麽魔障了?!”
“父皇,顧傾城就是個壞女人!”拓跋靈指著顧傾城道。
“壞女人?”拓跋燾蹙眉,又瞪了一眼赫連皇后,咬牙切齒道:“說,是誰指使你詆毀傾城的?!”
心道肯定是皇后在靈兒面前搬弄什麽是非了。
拓跋靈繼續指著顧傾城,義憤填膺道:
“顧傾城從鄉下回來的第一天晚上,就刺殺自己的妹妹。
她的大姐顧初瑤舞技在平城數一數二,本來是要為老祖宗獻舞。
她卻因妒成恨,用裝滿毒針的繡花鞋,毒害顧初瑤的雙腳,幾乎毒殺她的大姐。
後來顧初瑤雖然沒死,腳終究是殘廢了,以致顧初瑤不能為老祖宗獻舞!
她不但心腸歹毒,還,還不檢點,到處,到處勾引……”
拓跋靈一口氣說到這裡,本想再指責顧傾城到處勾引皇子甚至是父皇以及濬兒,又不想敗了自家皇族的名聲,才住了口。
她再轉向拓跋燾,跺腳道:“父皇您說,顧傾城是不是狠毒的女人?”
如果真如上谷公主所言,顧傾城確實是狠毒的女人。
宴席上有很多人都頗為失望的看著顧傾城。
當然,也有很多人是篤信傾城的清白……
拓跋燾蹙著眉,在他心裡,顧傾城絕不會是那樣的女子。
老祖宗氣得哈哈哈的大笑,龍頭拐杖大力一杵,發出“鋥”的一聲,拓跋靈的耳膜仿佛要被貫穿。
老祖宗厲聲道:
“若小傾城真如靈兒所說,是如此狠毒的女子,捉拿顧傾城問罪便是。
你卻在孔明燈上弄這些磷粉,不但嫁禍小傾城,還企圖燒死哀家,燒死你父皇和這麽多賓客!
你說,到底誰的心腸歹毒?!”
拓跋靈被老祖宗如此質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也覺得自己實在是做得過分。
捏住拳頭,雙腿一屈,一整個人跪在老祖宗面前,一臉愧疚,垂下高貴的頭。
拓跋燾也慍怒對拓跋靈喝道:“靈兒,無憑無據,你怎可信口雌黃!”
“靈兒在孔明燈上撒磷粉,確實是太不應該。”拓跋靈愧疚道,但旋即又氣鼓鼓道,“但顧傾城的罪行,父皇若是不信,您可召顧初瑤的母親詢問,她可是隨尚書郎中來參加老祖宗宴席的。”
拓跋燾瞥瞥身邊的宗愛。
宗愛便吊起嗓子往與宴人群裡喊道:“來人,傳尚書郎中顧仲年夫人!”
拓跋靈本來是個性情直率敢愛敢恨的熱情姑娘,開始聽說老祖宗萬壽宮裡來了位很討喜,會講很多令人抱腹大笑故事的女孩,很想一見。
沒料到收到顧初瑤的求救信,真的以為顧傾城為了不讓顧初瑤禦前獻舞而用毒針害其殘廢,不良於行。
她與顧初瑤曾因跳舞有個一面之緣,雖感情不深,但那女孩給她的印象是斯文高雅。
最主要一個女兒家廢了腳,等於抹殺了她終身幸福,更何況是一個佼佼舞者。
而且又聽說她到處勾搭皇子,企圖攀龍附鳳。
她也親眼見她與男子在皇宮拉拉扯扯,勾搭三皇兄不算,還勾搭父皇。
最可恨的,她竟連濬兒也不放過!
她本來就生就好打不平的性子,當即就把顧傾城惱恨起來,欲要將其狠狠教訓。
顧仲年與柳如霜一起來到皇帝跟前。
柳如霜心道:
自己幾個女兒,都毀在顧傾城手上。
就連刺殺,都殺之不死,反而令她在皇宮大出風頭。
不管如何,一定要讓她臭名昭著,身首異處。
“顧夫人,你從實道來,顧傾城可有刺殺你的小女兒和毒害你的大女兒?”拓跋燾冷冷問道。
稍頓一瞬,又不怒而威道:“若有半句誣陷,定不輕饒!”
顧仲年那個惱啊,眼看傾城這個女兒,那麽出色,越來越討陛下和老祖宗歡心。
柳如霜這個敗家娘們弄得家裡雞犬不寧也就罷了,還敢在皇宮搞那麽多事出來。
唆使公主嫁禍傾城火燒皇宮,傾城有罪,也累及全家!
這一不小心,毀了他的前途官運不算,還要殺頭啊!
“回陛下,顧傾城回來的第一天晚上,賤妾的小女兒樂瑤,確實被剪刀刺傷。
沒過多久,賤妾的大女兒也穿上帶毒針的繡花鞋,幾乎毒發身亡,雖然獲救,腳卻廢了。”柳如霜低頭可憐兮兮道。
“顧夫人,你確定這些,可都是顧傾城所為?”拓跋燾臉色一沉。
“就是顧傾城所為!”柳如霜咬牙切齒,語氣卻依然慘兮兮道。
拓跋燾不相信那丫頭是那樣的人,難道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他又看著顧仲年,凜然道:
“顧仲年,朕聽說你這個當父親的,一直將傾城扔在鄉下,十幾年來不聞不問。
你就是如此當父親的嗎?!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老老實實道來,若有半句妄言,冤枉傾城,你這個尚書郎中,就該滾回鄉下了!”
顧仲年嚇得跪下磕頭趕緊從實道來:
“陛下,不是這樣的。傾城沒有刺傷她的妹妹,也沒有毒害她的姐姐。”
“好,到底是怎麽回事?說!”拓跋燾懷著滔天巨怒。
他臉上疑雲密布,再看顧傾城時,卻看她一臉冷豔,竟是不慍不怒。
大有公道自在人心,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之勢。
拓跋燾對她更欣賞,方才那一抹疑雲也消失殆盡。
而拓跋濬,此時對顧傾城,何止是欣賞,簡直就視若寶貝。
這時柳如霜卻哭了,哭得日月無光,還一邊怨責顧仲年:
“老爺,即便傾城要成為未來的王妃,您也不能如此偏袒傾城。
初瑤她們幾個,也是您親生的女兒啊。
她們一個個都受傷了,難道您就一點都不念父女之情嗎?”
“柳如霜,你不要再惹是生非了!”顧仲年恨聲道。
“到底是怎麽回事,顧仲年,顧夫人,若有半句虛言,定叫你們生不如死!”拓跋燾上翹的胡須,不怒而威。
“陛下,傾城回來那晚,臣的三女兒新瑤和四女兒樂瑤,拿著剪刀去剪傾城的頭髮,沒想到鬼使神差,剪刀卻插向樂瑤——”
顧仲年剛說到此,柳如霜忽然在顧仲年耳邊說了幾句話。
顧仲年臉色登時大變,臉上陰晴不定,終究沒有再往下說。
“顧仲年,為何不說下去?你若敢隱瞞,別怪朕用雷霆手段!”拓跋燾顯得不耐煩,臉上怒氣泛濫。
“……回陛下,微臣的家務事,其實……微臣自己也理不清。”顧仲年垂著頭支支吾吾道,不敢抬頭面對拓跋燾。
顧傾城見顧仲年被柳如霜在耳邊說了幾句,便一下子又成了縮頭烏龜。
她立即感覺柳如霜肯定拿什麽威脅了顧仲年。
剛剛才因父親為自己辯解而生發的感激,又蕩然無存。
“陛下,求陛下做主,賤妾的幾個女兒,皆受顧傾城所害,個個都受傷,連老祖宗的壽宴,都不能為老祖宗獻舞啊。”柳如霜這時又大聲哭道。
很多人帶著睥睨,覺得顧傾城實在是太歹毒了。
拓跋燾見顧仲年前言不搭後語,這其中肯定隱瞞了什麽。
老祖宗覺得難以置信,怒道:
“不會的,哀家的小傾城,絕不會乾這些事的!”
拓跋濬臉色狠戾的瞪著柳如霜:
這個女人不擇手段的害他的傾城,她可是想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拓跋余也不相信顧傾城是那樣的人,同樣狠狠的看著柳如霜:
這個女人敢害傾城,她是死定了!
柔然那個使臣和劉子業也不禁眉宇輕蹙。
後面的顧初瑤和她的兩個妹妹,嘴角終於翹了起來。
“陛下,事情不是這樣的!”
忽然,人群裡走出一個素錦謙謙少年,跪在皇帝面前,剛才說話的正是他。
顧仲年與柳如霜看見自己的兒子顧彧卿走出來說話,嚇得臉色陡變。
便有小黃門向皇帝道:“陛下,這是顧尚書郎中的兒子,顧夫人的親生兒子顧彧卿。”
“顧彧卿?你既是顧夫人的親生兒子,好,你且說來!”拓跋燾向顧彧卿擺擺手。
柔然使者阿齊格看著顧彧卿眼前一亮,聚精會神的看著他們失散多年的王子:
這些時日,他們的王子在驃騎將軍阿史那的調教下,神采飛揚,是愈發的出眾了。
“陛下,傾城妹妹一直被家父棄在鄉下,十幾年來不聞不問。
傾城妹妹好不容易回來的第一天晚上,我的三妹妹新瑤和四妹妹樂瑤,打算半夜拿剪刀去毀了傾城妹妹的容貌。
夜半摸黑,新瑤不小心,剪刀卻插在樂瑤的肩膀上。
當時是我第一個趕到傾城的房間,也是看得最真切的。
母親幾次三番欲加害傾城妹妹,後來又讓丫頭芷若,做了帶毒針的繡花鞋,想趁傾城妹妹起床穿上。
結果因為繡花鞋款式和初瑤妹妹一樣,被初瑤妹妹誤穿。
母親取解藥給初瑤解毒,初瑤妹妹雖性命無虞,她的腳卻幾乎廢了。”
事情竟是這樣,大家都不禁唏噓,替顧傾城難過。
後面的顧初瑤她們見自己的大哥指證母親,她們縱然再去辯解什麽,也是無濟於事了。
一個個直恨得咬牙切齒。
“好惡毒的後母,好狠心的父親!”老祖宗勃然大怒。
拂袖而起,拿起身邊的龍頭拐杖,恨恨一頓,揮杖一棒打倒柳如霜。
柳如霜啊的慘叫了一聲,嚇得匍匐在地上。
容嬤嬤趕緊攔著老祖宗:“老祖宗,您可不能激動,要小心您的鳳體啊。”
老祖宗雖被容嬤嬤攔著,可嘴裡仍怒罵:
“你這個歹毒的女人,幾次三番要害哀家的小傾城,還要誣告她,更教唆上谷公主嫁禍小傾城,哀家豈能饒你?!”
“老祖宗明察,陛下明斷啊。我兒子被顧傾城勾引,以致胡言亂語,歪曲事實呀。”柳如霜哭道。
顧仲年在旁邊嚇得顫抖,想勸阻柳如霜,無奈柳如霜已經豁出去了。
只見她繼續道:
“賤妾女兒新瑤言之鑿鑿,當晚就是顧傾城捉著她的手,刺向樂瑤。
否則她手上的剪刀,怎會刺向自己的親妹妹?”
拓跋燾怒極而笑:
“哈哈哈,你的女兒拿剪刀進傾城的房間行凶,原本就是要殺異母姐姐顧傾城。
只是不知什麽鬼使神差,那手裡的剪刀竟會刺殺自己的親妹妹,卻真是可笑啊!
你這個母親不先責罰自己的女兒去行凶,反而冤枉傾城刺殺你的女兒了?”
幾乎所有人皆哄堂大笑。
一旁的拓跋濬,心疼顧傾城被害之余,心裡又偷笑:
“我的娘子,聰明睿智,豈是你們那些三腳貓伎倆,就能算計我的女人?”
“陛下明鑒,就是顧傾城存心毒害我幾個女兒啊!”柳如霜厚顏無恥的哭道,“如今連賤妾的兒子都被她迷惑,幫著她說話。真是冤孽呀!”
“母親,您怎能顛倒黑白,又怎能汙蔑您的兒子和傾城妹妹的清譽?”顧彧卿氣得滿臉通紅。
再也不顧那一點母子情面,繼續道:
“顧府當晚人所皆見,新瑤和樂瑤半夜三更,爬上傾城床上,新瑤握著剪刀插向樂瑤,我們趕到時,新瑤的手還緊握著剪刀。
難道是傾城讓她們半夜三更,帶剪刀來她床上行刺樂瑤不成?
母親的毒粥、毒湯,買凶行刺,皆讓傾城僥幸躲了過去。
母親還是死心不息,若非母親做了毒針繡花鞋,要毒害傾城,卻被初瑤不慎誤穿,母親又怎知繡花鞋裡的是毒針,還知是何毒,更會有解毒藥?”
親生兒子的指證,柳如霜再巧舌如簧,別人也知是怎麽回事了。
“你這個逆子!竟敢汙蔑你的母親?”柳如霜咬牙切齒的對顧彧卿低聲呵斥。
手攥拳頭,狠毒的瞪著顧彧卿,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
若不是在皇宮,她早就對顧彧卿咆哮動家法了。
“夠了,顧柳氏,朕已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拓跋燾怒拍龍案,再也不客氣的稱一句顧夫人。
顧仲年這回嚇得要死,知道自己的前途是毀在這個女人的手上了。
低著頭,卻狠狠的斜瞪著柳如霜,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只見拓跋燾又怒喝道:
“顧柳氏,你身為後母,卻一再想害前夫人所生女兒,結果你害人不成,終害己。
顧仲年,你身為父親,十幾年來對鄉下的女兒不聞不問。
如今,還為虎作倀,竟幫著你夫人害自己的女兒,朕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陛下饒命啊!”顧仲年磕頭如搗蔥。
“哼!饒命?”拓跋燾怒哼,“像你這樣無恥之人, 還配作傾城的父親嗎?”
顧仲年可憐兮兮道: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微臣的家事,隻怪微臣糊塗,平日又太縱容這個賤婦,管教不嚴。
微臣真的不知她如此對待微臣的女兒啊。請陛下開恩,讓微臣帶這個賤人回去,好好管教這個狠毒的賤人。”
顧仲年說完還低聲向顧傾城求救:
“傾城女兒啊,你快向陛下求情,饒恕我們啊!”
顧仲年這邊廂求完顧傾城,又側頭向柳如霜遞眼色,再不知好歹,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了。
柳如霜兀自不甘心,看向乙渾,見乙渾眯縫著眼,一臉戾氣,卻也向她輕輕的搖搖頭。
她這才不甘心的垂首。
不但拓跋燾,白癡也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