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迷迷糊糊:“好像,好像是這什麽木郎的,小個子,你認識這木郎?”
“那還等什麽,快把他交出去啊!”有人急道。
“就是,難道因為他一個,讓我們全城人跟著遭殃嗎!”壯丁們沸騰起來。
長寧恍若未聞。
慕郎。
前世她與慕郎也只有那一絲的羈絆,還被她毫不猶豫地斬斷,所以她至此對那個男人都不甚了解,印象中也只有一封字跡清雋有力的信折。
“他怎麽會在這兒,他應該鎮守遼東郡的。”長寧喃喃。
這不可能的。
可除了遼東慕郎,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讓狷狂囂張的那若費心設計的。
就算是前世,那若也一直叫囂著要和遼東郡王一較高下。
可惜遼東郡王深諳兵法之道,每次都能完美地避開那若鋒芒,因此也有人說,其實遼東郡王才應該排第二。
對此,那位遼東慕郎從未有過回應。
而今生,那若不惜大動乾戈興兵來犯,除了慕郎這個引子,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交出慕郎!否則王子一怒,血流成河!”
耳邊驀地響起突厥使者那稍顯怪異的漢話,長寧抬頭,使者已經被人壓到城門前,卻還在大聲嚷著交出慕郎,顯然是想引起城中騷亂。
“堵住他的嘴!”是方謙在喝。
長寧藏身眾壯丁間窺望,已經明白那若在打什麽主意。
慕郎何等身份,遼東郡王,若真在城中便是她祖父在世也要以禮相待,慶安縣令哪裡做的了慕郎的主。
如此一來,這一戰就是慕郎與那若的交鋒,那若當可一償心願。
若慕郎不在城中。
那若便能借屠城慘案,大大削掉遼東慕郎的名聲,成全自己。
進可攻,退可守。
真是好一張如意算盤。
卻是拿她的子民性命在賭。
長寧冷目看著突厥使者被推出城門,厚重大門再度關上。
方謙在蹲坐一地的新丁中掃了眼。
長寧低下頭躲開。
不過方謙顯然沒有多少時間浪費在此,陳參將陣亡,鷹眼關派來的新參將剛剛到任卻在守衛青山關一役負傷,如今營帳升起,卻沒有將級人物可出戰。
幾位統領在帳中各執一詞,爭論不休,突厥那邊使臣一到應該就會上前叫陣,他得速速趕回營帳商議對策。
長寧也為難了。
慕郎。
他真的在嗎。
難怪她分析青山關一役時,方謙表情不對。
原來青山關並非李老將軍之功。
而是慕郎。
長寧揚了揚下巴,慕郎的功夫如何她不清楚,但以他年少成名的威勢,應該弱不了。
必定是他在青山關力挽狂瀾,破了那若兩面夾攻鷹眼關的戰法,這才引起那若的注意,興兵要人。
“遼東慕郎,你不是才智卓絕,算無遺策嗎!”城門外一個騎著黑色駿馬的健壯青年裸露著麥色皮膚叫喊,他手揚金刀,狼牙做飾,在陣前左右巡走,囂張大笑,引起突厥起兵的唔啊起哄。
而他這口漢話,說得地道。
“你怎麽就沒算到,那若會二取青山關,直逼慶安啊!”
突厥陣營又響起嗚哈哈的嘲笑。
“慶安縣的楚國漢狗聽著!交出慕郎,本王子饒你們不死,交不出來,本王子踏破你們的城,用你們的糧食和女人,喂飽我大突厥的駿馬和男人!”那若猖狂大笑。
他梭巡兩趟,慶安城裡還是紋絲不動。
“喂!你們城裡還有沒有男人啦!”
突厥八千鐵騎哈哈大笑。
這笑聲可是兩國語言中相通的部分。
慶安城上下將士心裡窩火,
都憋著一股勁兒。營帳裡,大胡子統領按不住脾氣,一把拿起自己的大刀:“我去!”
“老韓!”眾人攔他不住,韓統領提刀衝了出去。
“速速給他們編隊,隨韓統領出戰。”不知哪兒傳來的催促,長寧這邊七八百的壯漢就尾隨韓統領手下五百將士出城,勉強湊夠了千人之數。
轟地一聲,城門合上。
長寧持槍跟隨,已立身城外。
突厥這邊,數人請戰,那若信手一指,一位丈高的魁梧漢子揮舞著馬刀嗚哇哇地怪叫著,馭馬而出。
鏗鏘刺啦,兩柄大刀交錯,一個回合,長寧就心道不妙。
對方是參將級別的勇士,而慶安出來的韓統領只是個統領,底子差太多。
不出十個回合必定被斬馬下。
她左右一望,將自己分到的這二十人小隊的人員武器打量一番。
“你,你,你們四個跟著我,還有你們五個等下交戰,不必上前站在中間專以長槍刺馬腿,另外十人圍好了,不要讓突厥人進來。”她語速很快。
幾人都是見過長寧之前的表現,面面相覷。
“我看咱們統領打的挺好的啊。”有人道。
“想保命就按我說的做。”她道,眼中突然一亮,是突厥將軍那把大刀晃起的光:“死了。”
比她預料的還要不濟。
七個匯合,韓統領被突厥大將斬於馬下。
同隊幾人嚇得一怔,長寧的死字和韓統領的人頭一起落地。
“殺啊!”突厥兵怪叫著衝上來。
慶安一方死了大將頓時猶如散沙,隻想著逃命回城。
就在此時,長寧一腳蹬地奮力躍起:“殺啊!”
她聲音清越有力,雖然不足以傳遍軍中,但足以帶動周圍人。
幾個呼吸,突厥鐵騎便已衝至眼前。
長寧腳踩一人肩頭,忽然躍起。
她個子不高,這一跳卻是張力十足。
這一瞬,鍛煉了兩個月的力量總算派上用場,她長槍一挑,衝在最前的那名突厥人不及反應便被她刺中要害。
長寧借下落之勢翻手一扭,突厥士兵便被甩落馬下,而她卻凌空一翻,安安穩穩落地。
周遭慶安士兵被她威風凜凜的戰績鼓舞,大叫著衝上去。
長寧情況卻不容樂觀。
她被突厥士兵重點照顧,幸好她這小隊的二十人緊跟著她,未嘗讓她陷入包圍,而她也不住左右突襲救急。
一杆銀槍在她手中好似遊龍,靈活得摸不著蹤跡,卻次次出現在它最該出現的地方,不但保住了一隊人的性命,甚至戰果斐然,一連殺了十數個突厥兵。
從城牆上望下,就見這二十人形成的小團體雖然毫無章法陣型,但當中銀槍穿梭,嗜血收割。
那若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邊不同於其他地方一邊倒的局面。
他滿不在乎地瞥了一眼,衝著長寧方向舉起手。
他的身後,突厥鐵騎高舉弓箭。
隻待一聲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