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賤婢真的沒什麽反應?”清曙院裡響起顧氏的聲音。
梅香惡狠狠地瞪了一旁跪著的馬嬸兒一眼:“姨娘您可別被她騙了,這馬嬸兒那天那麽護著她,怎麽可能沒什麽貓膩兒,要奴婢說,您就下令打她個三十杖,看看那丫頭還會不會再裝下去。”
“姨娘,姨娘饒命啊。”馬嬸兒嚇得三魂沒了氣魄,腦子裡唯一想著的就是長寧的囑咐,這廂哆哆嗦嗦地嚎道:“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幫那麽個狼崽子……”
馬嬸兒是個老實人,她說不出太過激的話。
但恰巧,顧氏也知道馬嬸兒的脾氣秉性就是個對誰都好的老好人,她對長寧應該也是一樣的。
而且馬嬸兒是宋家的老人,她雖然執掌中饋,但也不能真寒了府中眾奴的心。
“行了,下去吧,若是那善雲再來找你……”
“姨娘放心,她再來我就把這狼崽子罵出去。”馬嬸兒顫顫巍巍道。
“行了,下去吧。”顧氏揮揮手攆走馬嬸兒。
蘭香遞上一杯牛乳茶:“姨娘,我就說這馬嬸兒是個老實人吧,可某些人非咬著不放,也不知是看不慣咱們清曙院消停還是怎麽著。”
顧氏看了蘭香一眼,接過茶抿了口:“若那善雲敢有半點兒動作,我也不會放過這老婆子。”
蘭香笑笑:“小姐,您治家的手腕從前就厲害,怎麽如今反倒不相信自個兒了。”
顧氏挑眉,拉起蘭香的手:“還是你了解我。”
蘭香俏生生地笑起來,瞥了梅香一眼,想後來居上,她還嫩著呢。
可惜,蘭香也沒能得意多久。
“姨娘,姨娘不好了,莫姨娘身邊的善雲去庫裡挑東西,把您在丹寶齋定的那套紅寶石頭面取走了,還點了好些東西,讓小的們送到晴暖閣去!”顧氏留在庫房的心腹急火火地來報。
顧氏手裡的牛乳茶啪地一聲砸在地上:“真是反了她了!”
“姨娘,這口氣您要是再忍,以後這家裡可沒您說話的位置了。”梅香擠開蘭香站到顧氏身邊。
顧氏當然咽不下這口氣。
就如梅香所說,要是讓莫氏這樣欺上門來還不動作,她以後可就真沒活路了。
“老爺現在在哪兒?”顧氏問道。
“老爺在主院換藥呢。”
顧氏一聽,帶著人就往主院去。
“侯爺這傷雖深,但您將養得很好,只要不裂開,再過半個月就能恢復如初了。”大夫收拾好藥箱,見顧氏進來頷首告辭。
宋宜晟心情甚好,向顧氏招手,但見顧氏紅著眼走過去:“這是怎麽了?”
顧氏豆大的眼淚往下落:“老爺若是想給莫家妹妹打副頭面妾身是絕不敢有異議的,這是妾身娘親留下來的一套頭面,老爺就拿去送給妹妹,只求您……求您把那副寶石頭面還給妾身,那是您送的,妾身真的舍不得。”
宋宜晟一怔,看著蘭香手裡的托盤,也明白過味來。
“莫氏拿了你的頭面?”
“不是……您允的嗎?”顧氏擦了擦淚,垂著眉眼:“可妹妹看上了,還是換一下較為妥當。”
宋宜晟的心就像被翻了個個兒。
想起顧氏當初不嫌他孤兒寡母無依無靠,還願意和他定下三生之約,每每見到和他有婚約的柳華章時都要委屈受氣,不敢言聲,如今正兒八經的跟了他,卻還要受氣。
“真是太放肆了!”宋宜晟冷喝。
顧氏就一個激靈,
像是受驚的小兔兒一樣,看得宋宜晟心都要化了。 每每此時,他都要想到柳華章。
那個從來都是張揚絢爛的女孩,就算從馬背上摔下來,一身淤泥,也能放聲大笑,而他就只能跟在她身後喊著小心,卻從來不能給她肩膀。
因為她自己都扛得住。
顧氏和柳華章就像是兩個極端。
一個軟玉溫香,依偎在他懷裡,讓他找到男人的尊嚴。
一個,宋宜晟劍眉森寒。
囂張跋扈,刁蠻任性。
“憐兒別哭,等著,晟哥給你討回來。”宋宜晟心疼地擦掉顧氏的淚,將那張精致燦爛的笑臉從腦中甩開,一把推開顧氏阻攔他的手臂,喊道:“棋童,叫人來,抬我去晴暖閣。”
顧氏小跑追到門口,才被蘭香“勉強”攔住。
她擦掉臉上的淚珠,眉眼嘴角都揚了起來。
“姨娘真是高明,這下,老爺就是不給莫姨娘點兒厲害瞧瞧,也要打斷善雲的腿。”梅香適時拍著馬屁,主仆幾人回了清曙院等消息。
不過,宋宜晟到底不是尋常人,他去晴暖閣的路上早就派人去了庫房詢問,是誰取走了寶石頭面。
“是莫姨娘身邊的善雲。”棋童回話。
“又是善雲?”宋宜晟蹙眉,這次他非要看看, 這善雲是何方神聖。
“走,進去。”
晴暖閣的幾個丫頭在院子裡行禮。
“誰是善雲?”宋宜晟坐在藤編的二人抬小椅上問道。
丫鬟們面面相覷,還是大丫鬟素菊站出來:“回老爺,善雲和姨娘在木室呢。”
“木室?”
棋童給宋宜晟指了處新開出來的小門:“您說擴擴,剛巧旁邊的珠暖院空著,就砸了牆,把珠暖院後面的兩間小配室衝著這邊開了門,莫姨娘好像管它叫木室。”
“抬我過去。”宋宜晟道。
走到門前才發現,通往木室的小門太窄,藤轎很難過去。
宋宜晟向裡面望了眼,只能道:“派人去叫她們。”
善雲迎面進來,面對是宋宜晟不太和樂的臉。
男人此刻望著她身後的長寧挑眉:“你就是善雲?”
長寧知道,她今日不能避開,否則一定會被宋宜晟懷疑,故而坦然站了出來。
宋宜晟上下打量,小丫頭長得中規中矩,只是臉上的紅斑不堪入目,尤其是她額上的奴字刺青。
“就是你取走顧姨娘的頭面的?”宋宜晟啪地一聲猛拍桌子:“你好大的膽子!”
一屋子的人瑟縮一下,宋宜晟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快活。
長寧眉頭動了動,很快跟著眾人垂下頭。
如今的宋宜晟雖然聰明,卻沒有八年前那樣深的城府,長寧眸中寒光一閃而過,這種將宋宜晟玩弄在掌心的遊戲雖然危險,但真的很痛快。
“你怎麽不說話?”宋宜晟逼近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