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杏核眼黑亮有神,一眨一眨,看著長寧。
盲盜這一次顯然注意到上次的意外,將蒙面的黑巾塞進領口,這一次是真的絲毫不露。
長寧看著她,攥了攥手,“成了?”
盲盜沙啞的笑了聲。
“哪有那麽快。”
長寧嗯了聲,也不意外。
她在宋家也有兩個月了,都沒有半點兒消息,就算宋宜錦再了解宋宜晟,也得找上一段時間。
“那你不跟著她,來我這兒做什麽?”長寧蹙眉。
她可不希望在這緊要關頭出問題。
“放心,那個宋宜錦氣得跳腳,現在正在宋家書房翻箱倒櫃呢。”盲盜雙手攀上窗框一蕩,凌空一個跟鬥,立在長寧身前。
長寧眯了眯眼。
“書房我都找過了。”盲盜聳肩,“我不是說過,我們當賊的,時間也很寶貴嗎。”
“只是沒什麽收獲,不是麽?”長寧輕笑。
如果能那麽容易偷到手,她也就不用發費盡心機,設計宋宜錦了。
一頁薄紙之於偌大的宋家,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盡管盲盜可以出入隨性,仍然遍尋不得,何況是處處行動受限的她。
盲盜咂咂嘴,心道姓宋的難搞,嘴上卻不服輸:“你都想到辦法了,我幹嘛要再費心思。”
長寧噙笑,伸手示意他坐。
盲盜如故,翻身躍上房梁。
不過這一回,她卻沒有上次那麽好的運氣。
因為方才秦無疆的折騰,神吼十分清醒,她這細微的動靜長寧聽不到,卻引起了神吼的警覺。
“吼嗚,汪,汪!”神吼衝著盲盜吠了兩聲,弓著背站了起來。
盲盜這一來就上房梁,高出神吼的視野,這讓它很沒有安全感自然選擇示警。
“啊啊啊!”盲盜一雙杏眼瞪大,大叫著從房梁上躍下,三下五除二,躍出窗框。
長寧這次確定了,盲盜,的確是個女人。
“姑娘!”
“小姐!”
綺月和木鳶守門,聽到尖叫趕忙進來。
“您沒事吧?”
長寧擺擺手:“無妨,我夢魘了。”
“啊?”綺月一怔,沒睡覺也能夢魘?
但她很聰明,和木鳶主動退了出去,並關上了門。
長寧回望,無奈走到窗前。
一顆頭又從窗框上倒吊下來,咬牙切齒:“把你的狗弄出去!!”
長寧沒管,隻道:“進來吧。”
盲盜的小腦袋探進來,透過紗幔就見神吼圓溜溜的黑眼珠也盯著她,頓時猛縮回去並且惡狠狠搖頭:“我就在這兒說!”
長寧走到神吼旁,輕柔地摸著它的頭頂。
“它很有靈性,不會隨便攻擊,只要你不再坐到梁上。”長寧說,盲盜依舊不為所動。
她按了按眉心:“每隔兩刻鍾,院牆外會經過一隊巡邏的鐵甲衛,你現在距離被發現,大越還有……”
嘩啦地衣袂翻飛,一道黑影躥了進來,並且貼心地關好了窗。
“沒有時間。”盲盜嘟著嘴。
她耳力不俗,已經聽到一隊巡邏衛士的腳步聲,職業習慣讓她迅速躥進安全地點。
而此刻,神吼呼嚕一聲,徹底站了起來,迎面衝著她。
盲盜張大嘴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臂才沒叫出聲來。
長寧安撫地摸著神吼的脊背,下巴。
她十多天來親自照顧它,一人一狗顯然已經培養出了一定默契。
神吼趴了下去,閉上眼睛享受長寧的撫摸,只有耳朵還不時動動,似乎在監聽著周圍的一切。
盲盜覺得,自己停止跳動的心臟又開始工作,小步向旁邊挪了一下。
神吼沒理她。
她又挪了一下。
長寧笑笑,走到桌前,示意她坐:“到底什麽事。”
“你這狗不對啊。”盲盜又一次自說自話,從懷裡摸出一顆小彈珠嗖地彈出去。
彈珠當當在房間裡彈跳,神吼眼珠上下翻動。
盲盜又彈出一顆。
“吼!”神吼低嘯。
長寧趕忙過去安撫,一邊看向盲盜:“你知道它的來歷?”
“它,嗯,”盲盜高舉雙手掌心衝著神吼示意自己無害,一邊上下打量:“這才五六個月大就這麽聰明敏銳,它剛才要是不狗叫,我還以為是隻黑毛獅子。”
“獅子。”長寧挑眉,盲盜的見識果然不俗。
大楚可沒有獅子這種動物,她也是在畫冊上見過,尋常百姓肯定是不得而知的。
“它……像是書裡說的獒。我師父說,獒是極西之地雪山之巔的神犬,當地人稱它為松馬,守護的意思,漢話就是,天狗。”
“只是這毛發,”盲盜比了比:“我師父說它很威風的,毛發又濃又……密……”
長寧看見盲盜的目光止在一旁的剪子上,清了清嗓子。
“它傷重,我怕它化膿。”
盲盜嘴角抽了抽,聳肩:“你這手藝,呃嗯……挺好。”
“好了還是說正事吧。”長寧岔開話題。
她拍了拍神吼的腦袋。
天狗。
很威風的稱呼。
盲盜瞥了神吼一眼,轉向長寧:“我覺得那位宋小姐需要配合。”
長寧挑眉:“不可。”
“為什麽,我……”
“若你打草驚蛇,宋宜晟會毀了那一頁。”長寧警告。
宋宜晟留著那一頁,不過是為了要挾鄭安候。
但這是一拍兩散的做法,如非必要,他絕對不會選擇這種玉石俱焚的辦法。
他只是在給自己留退路。
但如果長寧逼得太緊, 讓這條後路變成了掐住他喉嚨的手。
宋宜晟會毫不猶豫地斬斷它。
自從丟了帳冊,宋宜晟就已經緊張起來,他必定隨時準備著毀掉那一頁,所以她不能冒險。
盲盜玩味地看著長寧:“哦,這張紙看來真的很重要,讓我猜猜它記載了什麽,柳大小姐。”
長寧揚起下巴。
看來這盲盜知道的不少。
至少她因為跟著宋宜錦,已經確定了長寧的身份。
“盲盜一向自詡盜亦有道,如今,卻來要挾雇主?”長寧挑眉。
“這不是要挾,是交易。”
盲盜笑說:“聽說你那機關弩不錯,借來用用。”
“沈家的這單生意裡,可沒有這一條。”長寧眯了眯眼。
盲盜竟然坐地起價。
之前的一切不過是她為求證東西對長寧的重要性而做的試探。
這些都是她沒想到的。
“沈家是沈家,他們和我師父達成的交易,又不是和我做的交易。現在我看上你的機關術,你不給我,我也可以自己拿。”盲盜驕傲道,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長寧攥了攥拳頭
看來,她太相信前世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