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張旗雲推斷的那樣,余長卿這一打坐沉思,就是一整個晚上。
等到第二天清晨,張家人開始收拾場地的時候,才把他從深思中喚醒。
可距離暗勁,還是差了不小的一段距離。
知道並理解這個原理是一回事,能做成實現又是一回事。
將暗勁含住,放在他的那個世界裡,無疑就是將靈氣外放之類的手段。
至於靈氣外放,那是築基境修士才有的本領,有了神念之後,方才能保證靈氣流出身體後不會散去,余長卿還做不到那等程度,所以他對如何將血氣外放,頗為束手無策。
張巧星跟在余長卿身後,關心道:“你要不要休息一會了?昨天一晚上沒睡呢。”
余長卿揮了揮手,表示不要,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麻的身子,以他現在的修為,偶爾一天一夜沒有睡眠,並不會有什麽影響。
這一場拜師的儀式,辦的那叫一個浩浩大大。
張旗雲邀請了不少人來,有同是六合拳傳人的同門,也有其他流派的國術大師。
還在外面的院子裡,連夜搭了一個簡易的擂台。
周恩重把余長卿拉到角落裡,偷偷摸摸的說道:“小師弟,我先給你透個底,師傅在你拜師之後,會借口交流的名義,讓你和各派弟子切磋。”
余長卿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心中恍然。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驚喜嗎,還真是對上他的胃口了,能和這個世界的武人交手,余長卿搓了搓手掌,有些期待。
說不定和暗勁高手切磋的時候,他就能掌握了暗勁的發力技巧。
周恩重繼續道:“這次除了同道之外,還有一些和老爺子不對付的前輩,所以到時候不要放水,有多少本事就拿出多少本事來。”
“這一次,是為了我滄州張氏立威的。”
余長卿面色古怪:“你確定不要我留手?”
周恩重不太理解余長卿這股神情,猶豫了一下,還堅定道:“對,不要放水,有多少本事拿出多少本事來。”
余長卿點頭,滿口答應了下來:“行,那我可就真的不留手了。”
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會場很快就布置完成。
張巧星帶著余長卿走到後堂換了一身衣服,換成了一套元青色的漢服,張巧星稱呼其為“祭服”。
余長卿扯了扯衣袖,穿慣了現代服裝之後,這套衣服穿起來就感覺有些別扭,不過還算舒適,只是這個名字讓他有些疑惑:“不是說拜師嗎,怎麽穿祭服來了?”
張巧星歎了口氣,無奈道:“這是漢服裡最適合正式場合的一套了,古禮如何,我們張氏雖然傳承很多年,但這些東西還是流失了,只能靠我們的臆想,來補全這些禮法。”
余長卿皺了皺眉頭:“哦,這樣。”
他對他來到的這個世界中,所在的這個國家,即便是生活了這麽多年,還是不免感到有些迷茫不解,明明是擁有著在這個世界中最悠久的歷史,偏偏那古老的美好的東西都被毫不留情的給遺棄了。
不過,這也和他無關,畢竟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張巧星吐槽了一番後,又細細和余長卿說著拜師的流程,還有一些等會要用到的禮儀。
很快就到了預定的時間。
張巧星領著余長卿走去前廳,此刻的前廳並未有過多的布置,卻有一種極其莊嚴肅穆的感覺,讓余長卿整個人都為之一振,腰板也挺直了許多。
這股精氣神是余長卿之前在任何的一個世界中,都未感受到的。
張巧星示意余長卿在門外等候,自己先進去。
余長卿在門外等了一會,看到張巧星打的手勢後,便走了進去,站在大廳中央,正對著張旗雲的位置。
大廳內坐了不少人,都是同張旗雲差不多年紀的老者。
血氣匯聚在一起,讓余長卿不免都感受到了一絲燥熱,在座的這三十多位,赫然全都是化境的強者。
余長卿束手而立,默不做聲。
拜師是有個流程,這事本應該是由周恩重,這位大師兄來負責的,只不過他還要操勞那些國術大師帶來的諸多弟子,所以這件事便交給了剩下弟子中,更加要成熟穩重一些的張巧星。
張巧星站在張旗雲身前左手側,一臉嚴肅,神情是之前任何時候都沒有的莊重。
清了清嗓子,張口輕聲道。
“陳家林者,徽之廬州人,舞象之年,有凌雲之志,管仲之才,有幸結緣於國術,心系其中,欲拜六合門下。”
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余長卿目前的情況,說到這裡,便合上了嘴巴。
余長卿從懷中掏出一方木匣,匣子裡裝著的是他手抄的一本養身術,這是他之前在其他世界裡收獲的東西,現在被他拿來借花獻佛了。
這是張巧星之前和余長卿再三吩咐過的“拜師禮”,一年前余長卿就準備好了,但等到現在才派長用場。
國術界的規矩不多,六合門的規矩更是少到可憐,只是私底下拜師的話,敬茶一杯即可。
不過這場儀式拿出來,最本質的目的就不是拜師,而是為了裱一裱六合門的臉面。
余長卿規規矩矩的把木匣遞上去,恭敬道:“小子陳家林,願拜入六合門下,懇請老師收下。”
張旗雲慢慢吞接過木匣:“念你天賦異稟,赤子之心,我便收你入門。”
張巧星給余長卿遞過來一杯茶,余長卿轉手把這茶敬給了張旗雲。
張旗雲接過這茶,抿了一口,厲聲道:“入我六合門下,拜我為師,如我親子,便當遵守我六合門清規戒律。”
余長卿拱手而立:“弟子豎耳傾聽,當銘記於心。”
張旗雲道:“我六合弟子,學武先修德。”
“凡作奸犯科之事不可為。”
“凡我同門弟子,一方有難,當八方支援。”
“凡我弟子,當以家國為重,切記俠以武犯禁。”
說著,張旗雲微微一頓,重重看了余長卿一眼,又補上了一句:“凡修武藝,當戒執念,遵從本心。”
余長卿心裡一震,總覺得這句話,像是針對著他說出來的一樣。
張巧星也覺得這一句話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忍住好奇心,按著流程走了下去。
接下來,便是向祖師、天地、師傅三扣頭。
這些步驟很快就度過了去,也代表著,張旗雲正式收下了余長卿。
余長卿扣首之後,起身站在張旗雲右手側,神情有些恍惚,總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擔子壓了上來。
在他眼中,這個世界也好,或者是之前所經歷過的其他世界也罷,和他在這個世界中玩遊戲時,所產生的感覺並沒有什麽區別。
他分的很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虛幻。
可這個世界,一個不過五千多年文明歷史的國家,竟然在此刻給了他一種不太一樣的感覺,可他卻說不上來,這種感覺的本質是什麽。
四周人的恭賀聲絡繹不絕,其中突然湧出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收徒就收徒,在門外擺個擂台是想幹什麽?”
“難道你張旗雲是想把我們一網打盡?”
這一聲,把大廳內熱鬧的氛圍給凍住了。
說話的是個留著八字胡的瘦弱老頭,披著件馬甲,半蹲在椅子上。
張巧星湊到余長卿身邊,小聲介紹道:“那位是津門六合拳的掌門人,朱玉春,和我父親向來關系不怎麽好,早些年的時候,為了一個正統的名分,兩個人打的是頭破血流。”
余長卿點了點頭:“那等會見到他的弟子就下狠手?”
張巧星張了張嘴, 想叮囑余長卿一兩句,不過最終還是算了,那句“最好不要殺人”還是沒有說出來。
張旗雲輕哼一聲,直言不諱:“那擂台我立著是給我徒弟立威用的。”
朱玉春撇了撇嘴,挑釁道:“你還真敢把你這徒弟拿出來?”
張旗雲眯起眼:“你什麽意思?我徒弟又沒做過什麽虧心事,為何不敢拿出來?”
朱玉春一臉不屑:“自己傳出來你那徒弟能明勁打暗勁,做這些自欺欺人的把戲,你覺得誰會信啊?”
“還是乖乖的把你這個心頭寶給藏好吧,不然露出馬腳,你面子上也難堪。”
“等會我就出去順手幫你把那個擂台給拆了,也省得礙眼,看的人心煩。”
其他人沒有說話,他們也的確對這件事抱有疑心。
君不見,張旗雲這小弟子打敗的三名暗勁高手,有兩名都是他張家的弟子,還有一名是抱著沉默的態度,既不肯定,也不否認。
張旗雲揮了揮手,怒目而視:“呸,小人之見,臭猴子!今天我就讓見識見識我徒弟的厲害。”
余長卿面色古怪,他總得覺得,這朱玉春像是故意招惹自家師傅生氣的一樣。
張巧星在一旁又扯了扯余長卿的衣袖:“你小心點,我總覺得朱玉春不懷好心,他既然敢這麽說,估計是有什麽陰招在等著你。”
余長卿點了點頭,稍微上了點心上。
這兩千年間他什麽陰招沒有見過,他也不信在這個世界中,除了熱武器之外,還有什麽能讓他猝不及防間就吃虧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