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完這些瑣事,王弗苓原路返回。
好在沒生什麽事端,她像個沒事人一樣竄入人群,回到韓家那一行人之中。
現在園子也逛完了,君臣與妃嬪之間的大戲也唱完了,接下來總算是可以自在些。
她走著看著,無意瞥見慶元帝所在的那涼亭之中除了韓氏、靈姬,還有一十來歲的郎君。
細細將他打量一番,王弗苓的目光落在他腰間的那塊碧玉身上。
那是皇嗣的象征,他是慶元帝的兒子。
王弗苓特意觀察了一下韓淑芸待那孩子的態度,看似比較和善,實則淡漠,想來那孩子並非韓淑芸的兒子。
算算也是,那孩子看起來十七八歲,韓淑芸的兒子該是十二三歲的模樣。
李氏正在不遠處與旁人說話,一瞟眼看見王府在那裡站著,連忙過來喊她:“你方才去了哪裡?我還說讓你見見寧伯侯夫人,你倒好,故意躲著我是麽?”
王弗苓連忙搖頭:“母親莫要多想,我只是見這禦花園中的花稀奇,多繞了一圈。”
李氏也就不在責備她了,交誡道:“宮裡不比韓府,別到處亂跑。”
“是,我都曉得了。”
聞言,李氏便拉起她的手,往一眾女眷之中帶:“今日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好歹見一見,女大當婚,我雖不急著把你嫁出去,可婆家得給你尋好。”
李氏這是把梁太妃的話記在心裡了,一心想著給女兒尋婆家。
王弗苓拗不過她,只能隨她去。
李氏將她帶了進去,向一眾夫人們推舉:“這是家女驪君,年方十五,尚未婚配......”
話音剛落,這幫女人就圍了過來,如同看瓷器一般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韓家女果然不凡,這品貌端的是大家風范,此等秀麗端莊的女郎,怕是要尋一個才德兼備的郎君才是。”
李氏聽得樂呵呵,王弗苓卻知道說話這位絕對是胡扯。
端莊的女子她又不是沒見過,就韓驪君這樣的,真不知哪裡有什麽端莊可言。
此人開了個頭,其余的人也都說著五花八門的奉承話。
王弗苓算是看出來了,這幫人裡頭就沒有哪家有意與韓家聯姻的。
她們都說明眼人,誰看不出如今這內廷之中的局勢?若還巴著韓家這一棵樹,怕是蠢死了。
李氏本來聽著這些奉承話還怪高興的,可是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了,恍然大悟過來。
之後她也就作罷,不再拉著王弗苓尋什麽婆家,都是勢利眼,這樣的親家要了有何用?
與其白白讓自己的女兒受罪,還不如再看看。
李氏開始對她們愛答不理,這些人也都識趣了,漸漸的安靜下來。
“混帳!孤是教你這麽說的嗎?朽木一根,難成大器!”
慶元帝呵斥聲從涼亭傳入人群之中,禦花園裡頓時靜的出奇。
剛才王弗苓見到的那皇子慌張跪下,連連求饒:“父王息怒,兒子無意冒犯先皇后,求父王饒恕......”
慶元帝當眾發火,王弗苓還不曾見過幾回,也不知這孩子究竟說了些什麽。
一宮人匆匆進入涼亭,撲通一下跪在慶元帝跟前:“求君上饒恕六皇子口無遮攔,皇子心性純良,絕不是妄議是非之人,他只是...只是不懂事罷了......”
慶元帝一聲冷哼:“先皇后雖罪大惡極,但她亦建國之功,雖功不抵過但你也不能口出狂言。她若還在世,依舊是你的長輩!”
六皇子跪在地上抖得厲害,頭一次見慶元帝發這麽大的火,他怯極了。
“還不快滾!”
一聲喝令,六皇子連滾帶爬的離去,頭也不敢回。
韓淑芸最懂得審時度勢,她連忙上去給慶元帝順氣:“君上消消火,六皇子無知罷了,他是道聽途說,何曾與先皇后相處過?”
她這話裡藏刀,六皇子由其生母撫養,他還能從哪裡聽說先皇后的事情?
韓淑芸倒是見長了,這一招用得狠,用得準。
經過這一鬧,慶元帝興致全無,將禦花園這爛攤子丟給韓淑芸走了。
靈姬不掌六宮之事,自然屁顛屁顛的跟著慶元帝離去。
韓淑芸心裡有氣,卻又無可奈何,掌六宮之權是她求來的,總會有得有失。
她耐著性子,極力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好看一些:“諸位大人、夫人,宮人備了茶水點心,都不必拘禮。”
眾人皆道是,卻沒有動作。
韓淑芸也懶得再說第二回,她從來都不是個能耐得住性子的人。
大母見此皺了眉頭,她索性到女眷中來:“諸位夫人且雖老身到偏園中賞花喝茶。”
她不光動口,還動了手,拉著幾人就走。其余的也不好逗留,便都跟著大母走了。
剩下這幫朝臣給韓淑芸應付,她應該應付得過來。
之後慶元帝便沒再露面,女眷們在偏園的蓮池邊乘涼說笑,時辰也就這麽過去了。
午時過後,宮人來傳喚:“君上有旨,請諸位夫人前往裕德宮偏殿用膳。”
女眷不入正殿,這是老規矩了。
偏殿離正殿一牆之隔,正殿裡什麽說話都能聽見,只是看不見。
女眷們紛紛起身,都跟著那宮人前往裕德宮偏殿。
如今已過了正午十分,太陽有下落趨勢。
一行人進了偏殿,殿中早已備好桌案、坐席。
宮人們侍奉在側,斟茶倒水,有條不紊。
李氏拉著王弗苓與她同座,實則是安了別的心思,因為坐在王弗苓身旁的另一位正是寧伯侯夫人。
還以為李氏該死心了,卻不料她頑固得很。
寧伯侯夫人起先並未注意到李氏,待就坐之後瞧見李氏坐在她一旁,便笑了笑:“韓夫人安好。”
李氏亦回:“夫人亦安好。”
孫氏母女也不是省油的燈,坐不到寧伯侯夫人身側,索性坐在了王弗苓她們後頭。
她們亦朝著寧伯侯夫人問安,寧伯侯夫人回禮。
真不知那寧伯侯世子有何可爭的,韓家長房、二房嫡女都上趕著嫁,給寧伯侯府長臉麽?
王弗苓偏生不去攀這枝頭,安安靜靜品茶,觀望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