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業朝阿甚點了點頭:“稍事片刻便回來,你先進去。”
阿甚不再多言,扛著那一口鍋進了宅子。
王弗苓也頗為無奈:“都這個時辰了,不知何時才能吃上東西。”
玄業微微皺眉:“只要青岩不動手,估計很快。”
“......”
結果他們等了很久,事實證明青岩還是沒汲取教訓。
阿甚也不好說他什麽,也就隨他折騰。
夜幕降臨,外頭起了大風,一行人便在堂屋裡置了桌椅。
第一道菜上桌的時候,在座的皆是沉默。
青岩兩眼放光,喜滋滋的向他們推薦菜品:“這道菜叫飛龍入譚,我親自下廚做的,旁人可是想吃都吃不到。”
名字還是很貼切的,只是這潭水有點黑,把上面飄著的那根蔥都染成了黑色。
王弗苓回之一笑:“很獨特...”
青岩臉上的笑意凝固,隨即又笑了笑:“阿落從前吃我做的菜,也是這麽說的。”
王弗苓已經不止一回從青岩口中聽聞這個阿落,委實令人好奇。
阿甚連忙上了別的菜,那些倒還好,估摸著是阿甚做的。
玄業讓青岩坐下:“時候不早了,吃完早點歇息。”
青岩拿起筷子坐下,又招呼阿甚也坐了過來,四個人圍著一個小圓桌。
阿甚席間一直為他們夾菜,看上去樂呵呵的。
“咱們四個人太過安靜了些,從前師傅還在的時候,十多個人圍在一張桌子邊吵吵鬧鬧的,真是懷念那個時候。”
王弗苓這個局外人都能聽出阿甚話裡的惋惜與無奈,青岩這個局內人又怎麽會沒有感觸呢?
他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苦笑道:“先吃飯吧。”
倒是玄業面無表情,伸手夾菜,似乎青岩說的都跟他無關。
王弗苓想,玄業對玉凌子的思念一定不比他們少,否則他也不會去看什麽夕陽,還對王弗苓說了些往事。
他太沉穩,活得也累。
這是王弗苓此時對他的認識,雖然還比較淺顯。
用過膳,阿甚收拾殘局,王弗苓他們則在門前的廊道上站了一會兒。
山上看星辰格外明亮,好像伸手就能摘得到。
也不知站了多久,青岩不自覺的打了個哈欠:“你們看吧,我得回去歇息了。”
王弗苓衝他點了點頭,玄業則嗯了一聲。
待青岩走了之後,玄業看著天上的星辰,問王弗苓:“雲山書屋最出名的便是書,想去看看麽?”
王弗苓求之不得,她也是個愛讀書的人。
小的時候是父親逼著她讀,大了便喜歡上看書了,加之宮中歲月難熬,看書就成了她打發時光的樂趣之一。
她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想!”
聽聞王弗苓這般說,玄業便朝著廊道左邊走:“跟我來...”
月色星辰照耀在廊道上,路被照得通亮,兩人順著廊道饒過後院去。
那裡有個鎖了門的獨立院落,玄業到了門前,從門側邊的夾縫裡摸出一把鑰匙,將那鎖打開。
他熟門熟路,直直朝門對著的那間屋裡走去,王弗苓跟在後頭。
待進去之後,他又道裡屋裡點上燈,自顧自的找來筆墨紙硯,抄寫起來。
王弗苓也不去管他了,在這屋裡四處走看,裡頭擺了許多的架子,都是書。
據說雲山書院書很多,可這屋裡也沒多少,還沒有王弗苓她父親書房裡的多。
“就只有這些麽?”
她問話的聲音傳到玄業耳邊,玄業停下筆:“這宅子裡,除了住人的廂房,其余的全是書。”
“那有多少間房是住人的?”
他細細想了想:“約莫五間吧......”
這麽大的院子,只有五間是住人的,確實很駭人。
“玉凌子前輩收集這麽多書做什麽?”
玄業不假思索:“他說囤積居奇,很多書經過數十年就成了珍本,所以什麽書都往這裡搬,等著時機到了就賣出去大賺一筆。”
“......”
世人都道玉凌子愛書成狂,所以才會收集那麽多書,沒想到卻是這個理由。
說話間,王弗苓看見一本書面很是破舊的書,上頭的字都不太看得清楚。
她順手翻了翻,發現寫的是一個故事,還是個神話故事。
與王弗苓所熟知的山海經不同,這裡頭故事的主人公都是什麽妖魔鬼怪,神乎其神。
即便如此,她也看得很出神,不知不覺就熬到了二更天。
玄業早已抄寫好了,將宣紙放在一旁晾曬乾。
他見王弗苓埋頭看得仔細,便沒有去打擾她,就這麽看了她半天。
青岩說她像阿落,他竟潛意識的覺得真有些像,特別是看書的時候。阿落總愛伸手去抓腦袋,她也是,手在後腦杓處抓個不停。
王弗苓正看到一個熊小子始亂終棄的故事,心裡產生共鳴,眉頭也不自覺的皺起。
玄業見了,好奇她究竟在看些什麽。
半晌,這個故事也看完了,王弗苓也有了些困意。
她抬頭還見玄業正在收拾他抄好的宣紙,便問他:“大師要回去了麽?”
玄業點頭:“你先回去吧,我再等一會兒。”
王弗苓實在熬不住了,便起身朝玄業行了一禮,之後準備將書放回原處。
“那書...”玄業頓了頓:“書就放在桌上,我待會兒收拾便好。”
她也不推辭,放下書便走了。
玄業看著她走遠,起身走到對面那桌案上拿起那本書冊,翻看了一下,便放回書架上。
他拿著抄好的紙,端了油燈,在門口將那些紙都燒了。
望著天上的繁星,玄業雙手合十,閉眼不知念叨了些什麽。
隨後,他將油燈熄滅,把院門鎖上,也離開了。
王弗苓回去之後,倒頭一覺睡到了天明,是被外頭透進來的光照醒的。
她揉揉眼睛,爬起身來,梳頭整理衣裳。
片刻,便有人敲門。
王弗苓開門,來者正是玄業。
他半句廢話都沒有,見了王弗苓便道:“韓家來人了,今日你便可回去。”
“回去?不是十日麽?這茬過去了一半...”
玄業卻道:“來的不是韓家大母,而是你的父親。”
王弗料想是出事了,韓大母瞞不過韓大郎,他才來歸元寺接人。
以她對韓大郎的了解,大概是鬧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