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完了,付斜陽就是這個時候踏著點來了,身後跟著蘇深深和秋絮。
付斜陽來了詩余並不奇怪,可是蘇深深跟著倒是沒想到,畢竟作為蘇正之女,閨閣小姐,不比詩余這等閑人,尋常可四處走動。
何況,如此跟著付斜陽,旁人眼中總是不妥的。
“你們倒是好興致。”付斜陽經常來找楚未晚,楚府上下久而久之也便習慣了,楚宇被守衛通傳,早早就見過了付斜陽,付斜陽便帶著蘇深深進了楚未晚院子。
他一進去,輕易就看到詩余和楚未晚坐在樹乾上,喝著酒,雪細細碎碎地下著。
詩余瞧著付斜陽身後的蘇深深,披著件厚厚的白絨月華鬥篷,裙擺微長,沾染在雪裡。
她身體不好,穿得自然是多了些,可蘇深深纖細得很,即使穿了那麽多,也依舊單薄,病美人之態。
詩余在蘇府住著的那段時間裡,也常見蘇深深,倆人自然也是不陌生的。
聽付斜陽如此說著,楚未晚隻挑眉,拿過詩余的酒壺在手裡,如同剛才那般,一手抱著她,伴著雪花,落到地面上。
詩余伸手揉揉鼻子,朝蘇深深笑笑,便說道:“你們慢慢聊,我酒喝完了,就先走了。”
說完剛想開溜,便聽身後付斜陽開口,帶著不容拒絕的屬於五皇子的威嚴:“詩余姑娘,請留步。”
付斜陽此人溫潤得很,不說別的,單是看詩余的性子和對其有所求,便一直容下了她不守規矩,有容人之量,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對詩余說話。
“殿下想如何?”
“此前尋姑娘來說的事,姑娘不妨再考慮一下。”付斜陽眉眼清晰,隻說了這簡單的一句話,只是,眸子裡是穩穩的查究和霸氣。
話雖簡單,乍一聽並沒什麽特別,但,這是從付斜陽嘴裡說出來的。
詩余始料未及,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付斜陽。
她站在那裡,就這樣看著付斜陽,不語。
看著他,一身貴氣,如風霽明月,七分清潤,三分迫人,終究是皇室中人,再溫柔也不過是表象,骨子裡,始終帶著作為皇子的氣勢,更何況,付斜陽是要成為王者的人,絕不會容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柔軟。
楚未晚和付斜陽他們一起長大,彼此都知彼此的性子,他深知,以付斜陽的性子,能這麽問,顯然是給了極大的等待,如今偶然遇到,時機到了,以他之智,豈會錯過。
這一次,詩余是必須給出最後的答案了。
“殿下也是知道的,我的決定並不能影響殿下的任何事,成敗都無法掌握在我的手上,如此,殿下究竟在堅持些什麽?”
詩余也不管他給了怎樣的態度,她本就沒什麽可怕的,抱臂,隻如此笑著說。
“觀天象,定佔卜,尋卦象,知天道,行術序,這便是需你所助之事,其余的,你大可不管就是。”付斜陽輕笑,隻如此說道。
寥寥數語,清了詩余的顧慮,減了她的負擔,也讓她明白到該承擔什麽。
不需管理朝堂政事,經濟商賈,不需左右逢源,阿諛奉承,不需乘風破浪,擋在萬事跟頭。
她只要做她會做的那些簡簡單單的事就夠了,行神婆所能便好。
詩余盯著付斜陽看,眸底清亮非常,明晃晃地讓人無法直視,她的眼神微變。
她沒有再說話,四周都靜謐了下來,只剩雪落枝丫的聲音。
在她不說話眼神卻變了的那一刻起,
付斜陽便知她在思索著,比起之前,這次是認真了起來。 付斜陽輕笑,看向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楚未晚,心底輕歎,果然,還是楚未晚了解她。
是楚未晚,才知詩余的顧慮,她是個天性隨意隨心,安於現狀,不喜顛沛的人,她之所以起先不答應,只是因為怕因此會困住自己,成為皇室爭奪皇位的工具,當用了心,想離便離不得,她要的,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楚未晚深知,該怎樣跟她說才是最能打動她的,以她所能,終其所事,也就等於給了她一個承諾,不會因其他事而將其困住,他日,想離開的時候,隻她一人,便絕對可以全身而退。
此諾,付斜陽是必須要許下的,君子一諾。
付斜陽投來的目光帶著深究和打趣的意味,楚未晚察覺,卻隻似笑非笑。
兩人之間的目光流轉詩余似是沒發現,垂眸深思。
“不如,先進屋去?這雪越發大了。”這時,蘇深深輕聲道,許是瞧見詩余肩上發上落了不少雪花,融了不少,青絲微微濕潤。
楚未晚蹙眉,伸手觸碰詩余的發頂,雪花融進了他的手心上,涼透了。
他正想說些什麽,詩余一下子抬起頭來看他,笑笑,搖頭,眉眼清潤。
接著她看向付斜陽,那人好像很喜歡竹青色,衣袍倒是精致非常,玉冠束發,腰間的血玉在白茫的雪中透著神秘詭異的顏色,付斜陽依舊是那模樣,看似簡單溫柔無害,實則看不透,猜不著。
“那,若殿下命中,無帝王命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