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場景,一如很多時候。
故人相逢,最好的莫過於你我都未變。
沈缺缺,好久不見。
“哪能啊,我的記性可是很好的,缺缺。”
詩余刹時就笑了,眯眼,眸子明晰清潤。
“你還是沒變,喜歡就這樣過日子。”簡簡單單,無拘無束,搬個椅子盯著不遠處,放空了自己,一壺酒一本書,躺在樹上就能過一下午,這些年來,詩余都愛這麽過的。
“你倒是變了,不是最喜歡待在無方的嗎?怎麽有空到這來了?”詩余調侃著,伸了個懶腰,手枕著腦袋。
沈缺缺走到藤椅旁的石階上,石階上方有屋簷遮擋著,雪不似外頭地上那麽厚,但總是有些飄散了進來,她用手掃了去,就這樣坐了下來,藕色的裙裾散了一地,仿佛輕易就能融入這雪地中,連成一體。
“你心裡清楚的,會讓我來,自是有正事找你。”
她語調間不帶感情,極是平淡地說出這樣的話來,讓人覺著這正事也沒多大了不起,可詩余卻了解,那人一向冷清,連說話也常如此。
“那就說吧。”
“族長讓我跟你說,適可而止。”
話一出口,詩余就明白個中深意了,她本就聰明,一些事情,只有想不想明白而已,可當下,她低頭垂眸,將眼中的深意掩下,沉沉不言語。
詩余一沉默,沈缺缺就知道該繼續說下去,“佔卜問天你比我更在行,應當明白天意不可違,強行逆天而行,定會遭天譴,受剔骨破魂之苦,重些則會危及性命。”
雪下著,細細碎碎,迷了前方一片。
“付斜陽此事,你我皆知命格如此,順其自然便好,你不要再一意孤行了。”沈缺缺淡淡說著,如同在聊著尋常的話題,兩人就這樣靜靜坐著,時光流得竟慢了些。
半晌,詩余笑了,忽而說道:“你可還記得兒時闖入你房中的那隻受傷的斑鳩?”
她突然轉了話題,沈缺缺不明所以。
“你不救它,是因為你知道這是它的命運。”
“可你救了,而你明明就知道,它本該就此死去的。”
詩余點點頭,“我救,是因為我想救,它的命定如何,我不在乎。”
一向如此的,她們一起長大,卻始終想法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相反的,沈缺缺一向守規矩,無論是無方的還是命定的,她都一一遵循著,從不打破,而詩余,隨心所欲慣了,不管該存在的軌跡是如何的,想做便會去做,無視命定。
這是她們倆的最大的區別,所幸彼此都知道改變不了對方,了解了下來,接受了下來,也沒什麽的。
沈缺缺輕歎,轉眼去看她,“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可是那不一樣,過往的每一件事,和此次都不一樣。”
“嗯,我知道。”詩余閉眼,輕聲道,她從來心如明鏡,會有怎樣的後果,產生怎樣的反噬,她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詩余,你……”
沈缺缺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詩余打斷了。
她坐起身來,一手撐著把手,身子傾向沈缺缺,明眸皓齒,笑靨如花。
“缺缺,你怎知,這不是我的命運呢?”
她如今做的每一件事,可能是她命裡該做的事呢,那麽,守規矩如沈缺缺,怎會阻攔。
一句話,令沈缺缺沉默了下來,周遭如同她的人一般,清冷一片。
後頭有人走了進來,打破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