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周二測量學課上奇葩的點名方法之後，周三逃課的現象依舊嚴重。城市規劃和建築學從大三開始就分課了，鄧論是唯一還合班上的課。由於是上午的前兩節，能坐六個班的階梯教室，隻到了一小半的人。不出所料，老師才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聽到要點名的那一刻，到的同學紛紛慶幸自己來著了。需要幫人代為點名的同學也做好了換聲音或者換座位的準備。

　　然而，事情往往都不會按照所預料的方向去發展。

　　這是年輕的鄧論老師第一次點名，他拿著花名冊，在PPT上按班級放出了學生證證件照片。每叫到一個名字，就仔細的兩相對照。

　　點完名後，面對鴉雀無聲的教室，鄧論老師還煞有介事的感慨了一番:“鄧小平有句話說的好:我們之所以能夠打敗蔣介石，就是不講老規矩，不按老路子打，一切看情況，打贏算數。對你們，也得換換路數了。哎，當你們的老師不易啊。”

　　“我靠，不按套路出牌，他還委屈上了。不過他從哪兒弄來的照片啊?”

　　“你說哪兒，鐵定是系裡把咱們給賣了。全賣了！”

　　“這招太損了，除非你會易容術，還得秒速搞定，否則沒戲啊。”

　　“連著兩次幫人答到都失敗了，說好的雞腿也沒了。”

　　“現在的老師們都修煉進化了，只有咱們還停留在原地。”

　　“怎麽能不經允許就使用咱們的肖像呢！早知道，我就交好看一點的照片了。放出來的那張醜死了。”

　　“我換髮型了，老師剛才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還讓我把劉海撩起來，你說他不會給我打了個叉吧?那我得冤死！”

　　“我才冤好吧，他以為名字對應的是個女孩子，瞅了我半天呢！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名字也是爹娘給的啊！我能怎麽辦?”

　　“......”

　　課間休息的幾分鍾，幾乎沒做別的事情，大家全情投入地討論了起來。這周也不知道怎麽了，老師們都跟點名這件事乾上了。

　　馬瑩目不轉睛地盯著已經靜止的屏幕，若有所思地說:“鄧爺爺那話怎麽說來著，‘珍視勞動，珍視人才，人才難得呀！’嗯，咱們這老師是個人才！”

　　“黑貓白貓，多抓老鼠就是好貓！”付雲瀟也跟著上升到理論高度了。

　　“老大，你這比喻可不好啊，老師不是貓，咱們也不是老鼠。再說了，誰說老鼠就不行。你看沒看過‘貓和老鼠’的動畫片，哪一次貓不是被老鼠整得很慘?”成佳佳嘴皮子上下翻飛地辯解著，然後眉飛色舞地總結道:“點名這種事情，其實跟買彩票差不多。你天天買，不一定能中，可偶爾心血來潮買一次的人，往往就中了。上課也是一樣，可能你連著一兩個月都出勤，老師卻一次都不拿花名冊來。偏偏哪次你想睡個懶覺或者有點私事不來了，老師就點名了。總之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師生攜手共同進步，哈哈。”

　　“說得這麽起勁，有本事你次次未卜先知啊?”馬瑩挑釁地問。

　　“哼。說不過我，就會擠兌我。”成佳佳佳不無委屈的一把拉過林西胳膊靠上去，“西西，小馬哥又欺負我。”

　　林西笑著安慰道:“你已經很厲害了，早上不還說預感到今天會點名嗎?所以，你看，我們都來了。”

　　“嗯。”成佳佳突然來了精神，蹭得一下晃起身來，“老大，你還得謝我呢，要不是我拉你來，你今天完蛋了！”

　　“好吧，

中午請你吃壽司。”付雲瀟大方地道。　　成佳佳樂了，“耶！聽者有份哈。”

　　一向規規矩矩從不逃課的辰心欣默默聽了半天，不解的來了一句:“老老實實來上課，不就沒什麽好擔心的嗎?”

　　馬瑩輕咳一聲，不說話了。成佳佳搖頭歎了口氣，眼睛一閉又回靠林西胳膊上了。付雲瀟假裝沒聽見，把耳機往耳朵裡塞了塞。沒人回辰心欣的話，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可人總是會有惰性的，我有時候也不想來的。”林西耐心地說著，“有些課存在的意義的確不大，實用性也低，僅僅用於混學分。不過學校的體制就是這樣，老師們也是要按規矩來辦，否則便要亂套了。”

　　辰心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振動聲響起，她沒再說話，注意力全轉移到手機上了。

　　“西西，你怎麽能這麽好。大神真是有眼光。”成佳佳嘀嘀咕咕地說。

　　林西笑著拿起筆輕敲了一下成佳佳的腦袋，“別裝睡，起來上課了。”

　　下午的建築畫課，建本032的教室裡也是隻到了寥寥的幾個人，大部分的同學都提前準備好了作業交上，然後下了鄧論的課就出去做調研了。不過這堂課是不點名的，點作業。

　　商場設計的調研可能是最受大家歡迎的了，可以打著學習的名義邊學習邊把街給逛了。

　　本來是一起坐校車出來的，可到了老校，大家立馬自動散開。簡潔心情多少是有些低落的，離老校最近的商場她和凌雲經常去，章小智怕她觸景生情，換了一趟公交車，兩人奔著西城那邊新開的一個商場去了。

　　有男朋友的人自然是單獨約會去了，比如蘇晶茉。辰心欣依舊做她的好學生，並沒出來。馬瑩壓根就對這種逛街般的調研沒興趣，她選擇去圖書館‘看’商場。付雲瀟下了車就變卦，竟然直接回家了。成佳佳是和李周一起出來的，她的理由是可能會逛到很晚，有個男生在身邊安全點。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兩人這發展速度離公開也不遠了。

　　林西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是孤家寡人，她其實不想出來的，可喬陽說帶有目的性的實地體驗很重要。這個不在身邊的隱形老師，時刻都不會放松對她的要求，為此他還極其認真的給林西發來了一份調研內容，讓她考察完填好再發給他看。連跑了三個商場後，總算是圓滿搞定。回到師大東路時天色已暗，肚子有些餓才想起來還沒吃東西。她不禁有些自嘲，原來她也會刻苦得廢寢忘食了。

　　不是周末，吉祥餛飩的店裡都沒什麽人，她坐到習慣的那個位置上。店裡在放著楊千嬅的《再見二丁目》，那個初辰特別的欣賞的女明星。這首歌是97年的最佳作詞，林西被初辰帶著聽過無數遍。迄今為止，她和初辰的看法一致，楊千嬅再沒有一首能夠超越它。

　　等餐的時候，她給初辰發去一條短信:如今卻憶江南樂，那時年少衣衫薄。願安。

　　還沒吃完，成佳佳的電話打進來，聲音裡都透著興奮，“西西，你完事了沒?回去了嗎?我們在師大東路這家新開的溜冰場玩呢，你要是沒走，過來唄?”

　　林西望著馬路對面閃爍的霓虹燈牌:彼岸冰場，“我不去了，你們好好玩兒。”

　　“你不會是在吉祥餛飩吧?”

　　“嗯?”

　　“我好像看到你了。”成佳佳那頭掛了電話，不多會兒就出現在林西身邊，整個人臉上紅撲撲的，微喘著氣說:“我出來買點吃的，李周還在裡面，今天難得他請客。去玩兒會吧，你有時候太自律了點。”

　　林西打心底裡不想當電燈泡，可成佳佳太過熱情了，硬拉著她進去，還熟練的幫忙換好了裝備。

　　“我剛學，李周滑的特棒！你以前滑過沒?”成佳佳熱情地問。

　　“嗯。會一點。”

　　“太好了！那我就不用管你了，你準備好就下場，我去找李周繼續練哈。”

　　成佳佳扶著周圍欄杆滑得顫顫巍巍，搖來搖去，像企鵝一樣，不時還需要李周拉上一把。稍微能保持平衡了後，李周便拉著她慢慢地滑行，兩人形影不離，成佳佳不時發出或緊張的尖叫或開心的大笑聲。而李周眼裡的愛意濃烈，細心地護著成佳佳，似乎也很享受這樣的時光。

　　燈光下圓形的冰面晶瑩剔透，仿佛一塊無瑕的白玉。林西剛一觸上去，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不禁令她有些晃神。初中時，左意曾經帶著她和沈靜去過幾次溜冰場。

　　“別緊張，放松。摔倒時手放在腳前，不要放在兩旁，不然可能會被其他人冰鞋的冰刀割傷！”

　　“平時也沒見你這麽膽小啊?”

　　“你還能不能再笨點！你的小腦一定不發達。你看看沈靜，人家怎麽就上手快。”

　　“......”

　　記性太好果然不是什麽好事，左意的那些話清晰的仿若就在耳邊。雖然現在那些記憶並不會再將她傷得體無完膚。我好像是提前衰老了，總喜歡回憶過去，林西暗暗想著，慢慢加速滑了起來。現在的她已經可以很好的保持平衡了， 不會再摔倒。當她輕盈地超過成佳佳時，成佳佳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要不是李周幫她抬了下下巴，還不知道得張到什麽時候。

　　“不是吧，西西剛才跟我說她會一點。這水平，叫會一點?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成佳佳嘟著嘴，撒嬌地問。

　　李周討好地安慰說:“你永遠都是最好的。相信自己。”

　　“真的?”

　　“剛開始會吃點苦頭，膽子再放開些。別怕摔倒。再帶你一會兒，你自己試試。”

　　或許是受到了李周的鼓勵，亦或許是真被林西刺激到了。成佳佳摔了幾次後，竟然自己能獨立滑了。整個場裡，都能聽見她由衷的笑聲。

　　等班車的間隙，成佳佳玩得意猶未盡，磨著李周說周末還要再來一次。林西提醒，你這周不是要回家嗎?她毫不猶豫地說不回。李周自然是樂得繼續陪著。

　　林西上車坐到了最後一排。成佳佳和李周坐在車頭處，兩人有說有笑。平時在學校，成佳佳還算有所收斂，到了外面，雖然有林西在場，她也是放得開的。她知道林西會懂，無須顧忌。

　　林西的確懂她的心思，甚至在辰心欣面前也維護了她。但不代表在還沒跟許哲分手的前提下，肯定她這種做法。可看著成佳佳難得如此的快樂，她也不忍心去破壞她的這份美好，她真心的希望她能幸福。

　　喬陽小記:

　　邊看著她發來的調研成果，邊和她在電話裡聊著。她跟我說去滑冰了。小丫頭果然是深藏不漏，下次回N市，一定要陪她一起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