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開始就要用電腦出圖了,小學的設計做完意味著在圖板上畫圖的日子告一段落。評圖室裡,看著自己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熬出來的成果,同學們在解放的同時也都隱隱的有些不舍。可這種情緒沒積攢多少,便被即將到來的遠行給衝散了。從系館出來,全都風一樣迫不及待地衝回宿舍。
雖然班車會直接從校區到火車站,但留給的準備時間卻只有幾個小時。
126宿舍,已經忙翻了天。四個人急匆匆清理著前一晚留下的戰場。畫的時候對圖紙視若珍寶,現在裁掉了中間的部分,四角剩余的廢紙,撕起來心裡別提有多爽了。針管筆、顏料、毛筆、各種尺子全部歸位。無用的拷貝紙和硫酸紙捏揉成團,用膠帶一纏,毫不留情地扔進垃圾桶裡。只有到了這個時候,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已經把圖交上去了。
皮箱敞開著擺放在地上,準備迎接各自主人的東西。
成佳佳將工具盒舉過頭頂,轉著看了下,愣住了,“啥時候裂了個口子啊,這拎過去不會散架了吧?”
“拿膠帶粘一下吧。你的顏料盤不刷就放起來了?到那可就幹了。”林西問。
“來不及了。去了,兌點水,一攪和,說不定能直接用。我就是有點糾結,課本要不要帶?一想到回來就考試,要死的心都有了。”
簡潔也有點泄氣,“是啊,我也是。這次都不用預感,妥妥地得掛了。結構又是首當其衝。”
“別假惺惺了,聽我的,都別拿。拿了也不會看。要交好幾張水粉畫和鋼筆速寫,這些能完成就不錯了。咦?我明明記得我把遮陽帽扔櫃子裡了,怎麽沒了?”付雲瀟急亂地翻著衣櫃,還不忘提醒:“咱們要在戶外待,光靠防曬霜可不行。你們把傘也都拿上。”
簡潔撇嘴,無奈地道:“老大,我裝不下了。”
付雲瀟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簡潔一眼,說:“哎,你就不能把衣服壓縮著疊?一通亂塞,當然沒地了。你學學西西,她的箱子比你的還小呢,連工具箱都塞下了。”
林西在整理歸納東西方面的確是堪稱天才,一個不大的箱子各類東西放置地井井有條。此刻正對著早已列好的清單,查看是否有遺漏。見簡潔求助地望著她,便過去幫著她開始收拾。
成佳佳將畫板往身後一背,一手一隻大塑料袋子拎上,另一隻胳膊掛了一個鼓鼓囊囊地背包,興奮地說:“行啦。我可以出發啦!”
簡潔扒開袋子看了眼,一臉不可思議地問:“你確定要將工具箱拎過去?”
“我又不傻!周哥說他東西不多,我等下塞他箱子裡。”成佳佳坦然地答。
“咦?對啊,我怎麽沒想到。”簡潔一喜,拿起手機,想了想,又失落上了,“這會兒再問,來不及了吧。算了,西西,你也別重新規劃了,能放多少放多少吧。大不了去了再買。”
付雲瀟輕搖著頭,“我對那的生活條件可不抱什麽希望。花露水什麽的都帶上啊,屏山那個地方,據說濕氣很大,蚊蟲特別多。”
“知道啦,老大。你可真囉嗦,我的箱子也沒地了。再說,老師不是說了嗎,這也算是去吃苦,整那麽舒服,就失去鍛煉的意義了。”
付雲瀟微不可見地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花露水和風油精我都帶了,到時候用我的吧。”林西說。
馬瑩來敲門,通知十五分鍾後在樓前集合。
成佳佳提前出門,
找李周去了。 林西幫著簡潔收拾完畢,又簡單將宿舍查看了一番,確定沒問題後,才出門。付雲瀟一個人就帶了大小兩個箱子,加上背包,簡直像是奔著要待幾個月去的。其實按照日程,連帶著路上時間,也只有9天而已。
出了樓門,才發現樓前的空地和道路上已經烏泱泱站了一群人。校車都編了號,各班點齊人數後就可以上車了。這還是第一次大家一同坐車。一個個雖頂著濃重的黑眼圈,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平時交完圖,一定是宅在宿舍睡他個昏天暗地,這會兒全都亢奮的不得了,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憧憬著。
去火車站的路上,閑著也是閑著。為了消除大家的疲憊,馬瑩提議玩成語接龍的遊戲,而且限定秒數,接不上的人就要被罰唱歌。
“一家之學。”
“學業有成。”
“成......”輪到成佳佳時,她突然一時語塞,接不上了。不過,她倒是沒扭捏,清了下喉嚨,大方地唱了起來。
“幸福的花兒心中開放,
愛情的歌兒隨風飄蕩,
我們的心兒飛向遠方,
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
啊!
親愛的人啊攜手前進,攜手前進,
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充滿陽光。
......”
一曲唱罷,滿車掌聲。成佳佳洋洋得意起來,唱歌可是自己最拿手的,從來不會掉鏈子。
遊戲還在進行,李周卻像看怪物一樣盯著成佳佳,“我去,這什麽年代的歌,我聽都沒聽過。”
成佳佳不悅地伸手打了下他的胳膊,不屑地道:“沒文化真可怕,你出生那年這首歌就在春晚舞台上唱了。我老爹最喜歡了,所以我也會。”
“不太好聽。”
“老歌多有魅力,你簡直太沒品位。我真是後悔坐這兒了,早知道還是和西西一起了。”
“......”
李周不再言語,和成佳佳吵架方面,他認栽。
車裡的遊戲繼續。方明明也步了自己師傅前塵,被起哄後竟然唱了首國歌,還五音不全,直接笑翻了全車人。連班車師傅都憋不住樂,直誇這是自己開得最歡樂的一趟車了。
傍晚時分的火車站,大廳裡依然熙熙攘攘,似乎每時每刻都有需要去往四面八方的人。
侯蓯和馬瑩各自帶隊,大家井然有序的朝進站口而去。
檢票、上車、落座。要坐一晚的車,隔天的早上才能到黃山站。即便如此,每個班也只有一個臥鋪車廂,其余均是硬座。男生們都比較謙讓,主動去坐了硬座。馬瑩覺得這樣有點不公平,便提議,女生們先去睡,幾個小時後換一撥,這樣大家便能輪著休息。
晚飯就在泡麵、火腿腸、鹵蛋中湊合過去了。畫圖的日子裡吃膩了泡麵的味道,沒想到大家集體呼嚕嚕吸溜溜一起吃著,竟然覺得無比得美味。
車廂裡的人沒有全坐滿,大家也就沒按照座位來坐,大半個空間便都被班裡的人給佔了。
男生那邊帶了一塑料袋的撲克牌,一看就是有備而來。小茶幾的空間有限,就拖了幾個皮箱堆到一起,鋪上報紙,開打。沒去臥鋪的幾個女生悠閑地磕著瓜子,吃著薯片,或坐或站,圍在旁邊觀戰。
“凡哥,瞧你這臭手,連輸四把了,行不行啊?不行換人!”沒撈著上場,作為懲罰裁判的王時飛呲得一聲撕下一條紙,貼到杜凡鼻尖,逗趣道。
韓覃同笑:“是啊,和你一夥,連帶我的牌都順不下去。還是猴子手氣厲害,連抓兩把王了。”
“我就是牌運不好。”杜凡蒼白地解釋,呼吸間紙條隨之上下翻飛,惹得旁邊的女生們哄笑不已。
走道相隔的另一個牌桌上,紀騰嚷嚷著:“我們這邊也有臭手,光哥弱爆了!咱們定個規矩吧,末位淘汰,連續三局不贏的,就主動下場!”
“我支持!”趙寅玩興正酣,他平時打遊戲在男生裡面是出了名的,牌技也是厲害,他扭頭瞥了眼貼在紀騰旁邊的蘇晶茉,戲謔地朝身旁的封滕說:“小滕,你要不要也找個女生坐這兒旺旺運氣?”
為了區分班裡兩個後綴都是teng的,平時大家習慣喊紀騰為大teng,封滕為小teng。
“寅兒,別搞事啊!不玩滾蛋。”侯蓯霸氣的來了句。
王時飛兩個場子來回竄,在吳憲光查看手裡的牌時,眼睛精亮地一掃,發現就剩了三張,兩個4一個3,他好笑地拍了拍他肩膀,說:“光哥,你這出不去了吧?別扛了!”
吳憲光懊惱的將手裡的牌一摔,不悅地搖頭起身,一句話不說,飛快地奔著衛生間去了。
王時飛狂笑:“哈哈,我說看著光哥神情不對,敢情是憋著泡尿呢!”他搓著手準備坐下,卻沒成想,就笑話人的功夫,位置已經被蘇晶茉佔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熟練摸牌的蘇晶茉,瞠目結舌地問:“喂!不帶這樣的啊,先來後到懂不懂?我這都伺候半天了。”
“好男不跟女爭,你再鬧騰我可告訴你家那位了啊!”蘇晶茉沒好氣的白了王時飛一眼,煞有介事地朝紀騰問了句:“城本031是在哪個車廂來著?”
“10號吧,咱們都是依次排著的。”紀騰漫不經心地答。
一聽到搬出自己女朋友,王時飛的氣焰頓時被壓了下去,耷拉個腦袋,不緊不慢地撕著手裡的紙條,口中小聲地振振有詞道:“幸好我家曉晶是知書達理的,不像你這樣凶神惡煞的。以後誰娶了你,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蘇晶茉俏臉一揚,問:“你在說什麽?”
王時飛一慌:“啊?我說,我說你貌美如花,出得了圖,打得了牌。咱班的女生,都是個頂個的厲害,是不是,啊,大騰同學?”
紀騰伸手將蘇晶茉往懷裡一攬,另一手甩出四張牌,大方地說:“大飛,玩完這把,你坐我這兒吧。”
“夠意思!”王時飛咧著嘴,呵呵地樂,終於算是如願了。
緊挨著的臥鋪車廂裡,付雲瀟旖旎地推門而入,前一晚熬了通宵,似乎在她臉上完全看不到一絲疲憊的痕跡,永遠都是那麽的氣定神閑。
最下鋪的成佳佳翻了個身,雙腳依舊耷拉在床鋪外面,不耐煩地問:“老大,他們玩什麽呢?隔這麽老遠都能聽到聲音,怎麽睡啊?”
付雲瀟笑了笑,“還能有什麽,保皇唄。杜凡、韓覃、趙寅、猴子和小滕一桌,另一桌是紀騰、吳憲光、李周、薑磊、劉易洋。吳憲光下去了,大飛本來想上的,沒想到被蘇蘇搶了先。都玩得正熱鬧呢,你們可以過去看看。”
最上鋪的肖雅探下頭,柔聲問:“瀟瀟,你沒上啊?”
“我本來想著女生也組一局,可沒地了。他們實行末位淘汰製,咱們到是可以滲入進去。你們誰有興趣去玩幾把?難得大家出來,窩著這裡睡覺太浪費了。”
成佳佳心下一動,咕嚕坐起,一掃剛才的頹廢,神氣十足地說:“老大你說得很對,我這就去交流感情去。”
付雲瀟看了眼坐在成佳佳床腳正捧著手機的林西, 問:“西西,咱宿舍你打牌最厲害,過去幫佳佳一把,別讓她輸得太慘。”
成佳佳也拉攏道:“是啊,西西,你在旁邊也能給我點信心。”
林西看了看時間,才剛7點半,揚起嘴角點頭說:“好吧。反正乾坐著時間過得也慢。”
景語喆小心翼翼地從中鋪下來,順手扯了下肖雅的衣袖,“她們都去,咱們也別躺了,去看看吧。”
肖雅搖頭,“微子一個人在這我不放心,我陪著她,你們去吧。”
辰心欣困極了,此刻正睡得香。林西就沒叫她,和成佳佳、付雲瀟一起走了。景語喆本有點猶豫,想到聶小星在外面,還是收拾妥當,跟著過去了。
另一側最上鋪,捧著書在看的孟姝從身側的背包裡翻找著耳機,她想不通一幫子女生怎麽就牌癮這麽大,還要和男生們鬼混在一起,真是不可理喻至極。
喬陽小記:
下午我說去送她,被她拒絕了。說當著那麽多同學的面,會不好意思。這丫頭,什麽時候臉皮變得這麽薄了。
去北京的時間往後延了一個月,等她回來,還可以見到。也能陪著她一起回家去。不管怎麽說,都算是一件好事。她完全沒有我曾想的那些擔憂,還會反過來哄我,說我特別想她的時候,就會來看我。
她在火車上,我給她發短信,說我會好好的努力,以對得起她的等待。沒成想,她回:沒事,你負責貌美如花就行,以後我來養你。
剛走,就如此貧嘴了。我真是不放心,這放出去一個多周,回來得成什麽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