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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下的德意志》第163章 當北京遇上柏林 16
  說起來,邀請海因裡希與巴蘭德來京訪問的折子,早在五月初就由總理事務衙門遞到了兩宮太后與小皇帝的面前,而且在五月末,德國人一板一眼詳細準備的道歉聲明,與德清友誼條約內容,也送到了北京,相關的內容也很讓大清的宮廷內外與朝廷上下受用。

  東宮太后慈安對德國人道歉聲明中,文字的體貼程度大加讚賞,那怕是大清國裡,公認多謀的西宮太后慈禧,拿著聲明和條約琢磨了半天,最後也不得不承認,德國人要求的不割地不賠款,只求公平做生意的態度,的確是愛新覺羅家祖宗顯靈了,讓洋人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具體經辦此事的恭親王奕訢和北洋大臣李鴻章,則是不停的感慨德國人的辦事效率,往往自己一個問題剛提給德國人,巴蘭德公使幾通電報高效率的溝通下,兩三天內,德國人就能回復清國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案,甚至還像高明的棋手一般,提前把可能出現的後手(問題)也提給奕訢和李鴻章,很讓兩位大人在感慨之余,對清國拖遝的官僚作風大加抱怨。

  海因裡希在六月初到達香港後,就按照德國皇室與政府的指示,馬不停蹄的直奔北京而來,在六月中旬就趕到了北京城。

  德國的使團裡,除了各種負責談判的專業人士以外,還有一位特殊海軍軍官,一名由德國環球大艦隊指揮官迪特裡希少將專門委派的軍事聯絡官,這位軍事聯絡官隨身帶著,迪特裡希少將的參謀班子在香港緊急制定的大艦隊遠東作戰計劃,這份計劃的作戰目標,就是日本本土和目前還處於羸弱狀態的日本海軍。

  這份出乎意料之外的禮物,讓本就熱情高漲的大清朝廷,如同滾熱的油鍋裡被潑進了一瓢水,炸了!

  “太熱情了,德國人實在太熱情了!”在恭親王府的花廳裡,面對著剛出爐還熱騰騰的德國海軍作戰計劃,奕訢、寶鋆、景廉和毛昶熙愣了半響,最後不約而同的說出了同樣的一句話。

  通過冰鑒的製冷,恭親王府的花廳裡其實早已沒有了半點暑氣,但寶鋆還是抹了抹額頭,其實並不存在的汗水,略顯誇張的說道,“王爺,眼瞅著馬上就要六月(農歷)入夏了,六月流火的日子裡,德國人這是硬塞了一個火爐給我們呀,我們是接還是不接呀?!”

  恭親王奕訢只是翻來覆去的看著這份,由總理衙門的通事們緊急翻譯的作戰計劃,並不接寶鋆的話頭。

  景廉卻是第一個忍不住的,接口道,“王爺、寶師,我覺得這份計劃,就像是...”,景廉一轉眼就看到自己面前的冰鑒之中,在冰塊上整整齊齊碼放的薄荷綠色的玻璃樽,一指道,“德國人的這份計劃就像是這個荷蘭水,絕不是什麽燙手的山芋,而是洋人送給大清,消暑避夏的神器!”

  “秋坪。”寶鋆不動聲色的輕敲了一下桌子,緩聲道,“這荷蘭水雖好,卻是洋玩意兒,消暑避夏還是要喝這溫熱的蓮子羹,畢竟這蓮子羹是我大清的。”說罷,端起眼前的蓮子羹輕抿了一口後,眨了眨眼似乎感到還是有點太燙,又再次拿起手邊的一瓶荷蘭水。

  握著荷蘭水冰涼的玻璃樽,寶鋆一臉嚴肅的繼續說道,“這裡面畢竟還有我大清塞防與海防的考量,完顏大人正在柏林跟俄國人交涉,這裡面也有德國人的撮合。倘若日本這件事,還是讓德國人出面幫忙,那我大清的塞防海防,豈不是都要仰仗德國人的鼻息了?”

  說罷,寶鋆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

頗有些痛心疾首的味道,歎息道,“臉面,臉面呀!”  陪在末座的毛昶熙,低著頭用力的撇了撇嘴,心道,“有泰西強國願意幫大清拉偏架打人,這等天大的好事砸到頭上,還不麻溜的抓住,反而大談什麽臉面,真.....”

  “寶師。”景廉一拱手,急道,“在我看來,德國人是要與我大清締結萬代之誼,方才如此賣力!並非是...”

  “那就是德國人看重了我大清的物產豐厚,想要開礦,想要辦廠,想要賺我大清的錢。”寶鋆搖搖手打斷了景廉的話。

  “德國可是打敗了法國人的歐陸強國,如我大清能有此等強援在外,非但日本這種彈丸之地不敢輕易起釁,那怕是英法兩國的欺凌,我大清也有膽氣。”雖被寶鋆打斷了話,但景廉並不氣餒,繼續說道。

  “單從伊犁一事來看,羅刹國之前對我大清是何等嘴臉,最終還不是看在德國人的面上,願意與我大清坐下來和談?完顏大人前幾日來信,稱俄國人同意趕赴柏林面談,而不再堅持完顏大人必須趕赴莫斯科,這也是全因德國人盡力斡旋的結果。”

  “依我看來,今日這份對日用兵的謀劃,更加是意外之喜.....”

  “秋坪!”寶鋆指了指恭親王奕訢手中的計劃,沉聲道,“這份對日用兵的謀劃,喜到是喜了,但是德國人也獅子大開口,各種開戰費用相加,直接開了官銀一千萬兩的價碼!要真是想與我大清交好,德國人就應該一錢銀子都不要!”

  毛昶熙猛地抬頭看了一眼寶鋆,隨即又垂下頭,端起手中的茶杯,大力的吹著浮在杯面的茶葉,一副恨不得,不吹死茶葉不罷休的姿勢。

  “當年長毛攻打上海,為了請英法幫忙出兵守住松江道不被長毛攻破,願意給英國人五千萬兩,五千萬兩的價碼呀!這可是寶師大人,您提出來的呀,今日德國人願意出兵幫大清拿回琉球,這份香火情難道就不值區區一千萬兩嗎?”景廉一臉鬱悶的向寶鋆抱怨道。

  “此一時彼一時!”寶鋆絲毫不為所動。

  “寶師,德國人千裡迢迢的趕來,就為了求財,倘若一錢銀子都不出,德國與大清豈不是要翻臉成仇?!”半響不語的恭親王奕訢突然開口道,“再說了,我大清何時在錢財上虧待過朋友,所以,什麽錢不錢的休要再提,做事情關鍵的關鍵就是要讓我大清的朋友舒服,唯有如此,我大清才真有面子!”

  “沒有了顏面,我大清男兒如何行走於天地間!如何對得起這一身的浩然正氣!”奕訢最後重重的說了一句。

  “此乃千金市骨也!王爺高明!高明呀!”毛昶熙一臉激動地放下茶杯,伏在地上高聲的附和道,“大清能有王爺,實乃我大清千秋盛事也!”

  “得得得,旭初,你不是不知道本王的脾氣,少來這些裡格楞的。”奕訢擺擺手,讓跪在地上的毛昶熙趕緊起來,又一臉猶豫的說道,“羅刹人想要什麽,我心裡很清楚,他們死盯著西北、蒙古和東北的土地,恨不得我大清都跟他們的姓。”

  “而英國人總喜歡談什麽契約條約,張嘴閉嘴談公平精神,說是花錢租借大清的地,零敲碎打的在我大清國裡搞租界,實際上也是跑馬圈地的搞什麽勢力范圍,無非吃相比羅刹人好點。”

  “法國人,表面上看著彬彬有禮,整天裡總說傳播信仰,宣揚西方的上帝。哼,那群教士要是脫下那身黑袍子,就他娘的是一個赤裸裸的強盜,還他娘的是眼裡容不下一個銅板的強盜,刮走太和殿門口的金缸上的金箔,這事就是這群法國人乾的操蛋事!”

  “最可恨的,就是整天在大清國地界裡,宣言什麽人人生而自由,眾生生來平等,說什麽不要皇帝,要他娘的哪門子的共和,整天宣揚這些無君無父的東西,這天下要是沒有皇帝,那還不亂了去了!難道他們砍了自己皇帝的頭,他娘的,也要教唆大清的刁民這麽幹嘛!”奕訢拍著手邊的桌子,對法國人痛罵道。

  重重的喘了幾口之後,奕訢看了看在座的三個心腹,低聲說道,“羅刹人要地,我大清最不缺的就是地,我給的起!大不了死後,我給歷代祖宗們跪著去,那怕是地失了,只要是人存,只要我大清不亡就行。”

  “至於英國人,不是喜歡搞租借嘛,你敢借,我就敢租,好歹還有份契書留下,大不了日後讓兒孫去討!討的成,討不成的,那是兒孫們的事!”

  “可無君無父的法國人,要是讓他們在這裡!”奕訢用手用力的指了指自己腦袋,惡狠狠的說道,“在大清泛濫,這才是能要了我大清、我愛新覺羅家的命的毒藥,所以對法國人決不能手軟!”

  “明面上,在朝廷裡我大力鼓吹清德友好,是因為德國人願意向大清道歉,但實際上,我是看重你們所說的,德國人與法國人是仇敵,是死敵!正因如此,我才願意跟著他李二一起促成這個清德條約。”

  “只是...”奕訢的眼光有些飄忽,最後定定的望著花廳內的一株文竹,慢慢的說道,“只是,我實在搞不清楚德國人,到底想要我大清什麽,地不要,教也不傳,話裡話外就是要做生意,不做英國人最喜歡茶葉、瓷器和鴉片生意,就喜歡做開礦、煉鋼、築路、開廠和軍火的生意....”

  “王爺,德國人愛銀子是好事呀,咱大清什麽都缺,就是銀子不缺,如果能用銀子養著這個一個強援,是好事呀!”景廉眼巴巴的看著恭親王,急切的說道。

  “秋坪!”寶鋆一聲輕喝,“王爺話說到這份上,你難道還看不出麽,王爺什麽時候擔心銀子了,還不是擔心那幫漢人督撫!你也不想想,開礦、煉鋼、築路、開廠和購買軍火,那樣不是漢人督撫最喜歡做的事?現在是德國人跟他們走的太近了!”

  滿漢之防,大清一朝,始終是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們心頭上的一根尖刺。

  “寶師,話不能這麽說,漢臣裡還是忠臣多!”奕訢掃了一眼坐在末座低頭喝茶毛昶熙,笑道,“喏,旭初就是我大清國的大忠臣嘛,當年與僧王一同剿撚,可是大功在身!僧王在本王面前提起旭初時,也是挑大拇指的!”

  “是、是、是,僧王當年也在我面前多次誇過旭初的!”寶鋆笑眯眯的看著毛昶熙,仿佛是在仔細的端詳一件珍貴的瓷器。

  毛昶熙唯有再次跪在地上,指天發誓賭咒一番之後,方才表達了自己對大清的忠心不二,對於恭親王奕訢來說,自然是熟門熟路的再次表演一番,滿漢一家親的戲碼。

  有了這麽一個插曲,也讓景廉整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緒,陪著奕訢、寶鋆和毛昶熙落座之後,張口道,“王爺,德國人與北洋交好,全因北洋總理通商、築路、開礦辦廠等事宜,商人逐利,自然與北洋親切。”

  “所以奴才就想,商人天性逐利,倘若朝廷也能拿出天大的好處給德國人,德國人自然能在朝廷與漢臣督撫之間,做出明智的選擇。”

  “秋坪,你剛才都說了,通商的事宜都在北洋為首的漢臣督撫手裡,朝廷手裡還有什麽?”寶鋆皺著眉毛,不悅的說道。

  “寶師,我最近在南城的大柵欄淘了一本奇書,據說是鹹豐二年受林元撫囑托刊印的,這本書很有些意思。”毛昶熙沒有正面回答寶鋆的問題,反到是講起了故事,“我記得在這本書中,有一句話是,夷之長技三:一戰艦,二火器,三養兵練兵之法。”

  “為以夷攻夷而作,為以夷款夷而作,為師夷長技以製夷而作。”恭親王奕訢淡淡的念了兩句,“本王的床頭也有這本《海國圖志》。現在地方督撫將此書奉為寶典,據說倭國上下也是如此,所以麽,本王特意也找人尋來此書,很是仔細的看了幾遍,這魏源說的有些話,還是在理的。秋坪,你不要賣關子,想說什麽就說!”

  景廉直起身子,拱手,肅言道,“王爺,兵者,國之利器也,歷朝歷代無不是朝廷執此重器,而今地方督撫兵權益盛,於國不祥,我恐其用以禦敵而不足,挾以自重則有余!”

  “禮,國之乾也,而今地方督撫常自行與西洋諸國交涉,常言道,法無二門,令不兩出,我恐其於浩蕩天恩而不顧,挾洋以自重!”

  景廉剛才的這兩句話,可謂字字是誅心之言,奕訢、寶鋆和毛昶熙的臉上,皆有一絲訝色掠過。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景廉也就不藏著掖著了,索性放聲直言道,“王爺,既然您也覺得師夷長技以製夷是對的,那麽購戰艦,買火器,養兵與練兵,這三件事就應該抓在朝廷手裡,而不是由著地方督撫們接洽洋人。”

  “購艦一事,我已經答應北洋,讓他們與英國聯系,如果此時反悔,我恐...”奕訢皺著眉毛看著景廉。

  “北洋上下覺得英艦好,倘若中樞說德艦好,就是要訂德艦,您覺得,德國人會承誰的情?”

  “喔?!”奕訢摸了摸頜下的胡須,轉了轉眼珠。

  “其次,八旗早已朽不堪用,王爺您也早就有意成立一隻由朝廷掌控的新軍,奴才仔細打聽過,現在泰西諸國軍隊中,以普魯士陸軍為最強,無人能出其左右,倘若以普魯士之法操練軍隊,並購得德國軍火,德國人會承誰的情?”

  “商人言利,地方督撫雖說以開礦、築路、辦廠為由,讓德國人獲利,但是始終不及軍火利益豐厚,最後,只要朝廷下決心,凡有大清軍火采購,此事歸於中樞決定,則不愁德國人不心向我大清朝廷。”

  “妙呀!”還不等奕訢說話,寶鋆到是先給了結論,“王爺,秋坪謀劃的精妙,其一,誘之以利,朝廷砸它幾千萬兩白銀, 不愁德國人不心向我大清朝廷,其二,道之以德,天下人總罵我等,只會簽割地賠款的條約,倘若能跟德國簽養兵練兵的強國條約,有此等條約在手,吾輩又何懼天下悠悠之口?”

  “其三,齊之以禮,我大清乃天朝上國,不可輕起征伐,但是有他國仰慕我大清威儀,願意代行征伐之道,豈不是,正說明我大清乃天國上邦?!可行,王爺,秋坪此策可行!”

  奕訢摸著胡須,抬頭上望,久久不語,最後終將目光落在毛昶熙身上,神色淡淡的問道,“旭初,你怎麽看?”

  “王爺,此乃強乾弱枝之良策,也是釜底抽薪之妙計!”毛昶熙的回答乾脆利落。

  “好是好,但是你們就篤信德國人只是重利,對我大清就沒有別的念想?本王花了三十年跟洋人們打交道,這才摸透英國人、法國人和俄國人的脾氣,知道他們到底想從大清身上要什麽,可是...”奕訢搖了搖頭。

  “雖說本王認識老巴,也不少日子了,這麽和和氣氣的對待大清的洋人,就他這第一個,本王真的摸不清,德國人到底想要大清什麽.....”

  “你們誰敢打包票,德國人的眼裡只有銀子,說道歉就道歉,說出兵就出兵,這裡面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謀劃?!”恭親王奕訢目光如劍,掃過在場的眾人後,緩緩的問道,“萬一,它是頭笑面虎,是不是我們到死,還要幫它數錢?!”

  沒人能回答恭親王奕訢的疑問,至少大清朝廷上下,沒人敢拍著胸脯用身家性命擔保,德國人對大清沒有任何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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