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拿破侖處理完日常公文和命令,第一時間就開始閱讀法文的《埃及信使報》。
《埃及信使報》是拿破侖佔領開羅後,為了方便法軍掌握各種信息、及時互通情報,所辦的一份內部報紙。
十八世紀末期,英法美等國的資訊業已十分發達,法國早在1631年就創辦了《各地周刊》和《公報》,1789年法國大革命爆發後,製憲議會通過了《人權與公民權利宣言》,從法律上宣布:“宣告思想和意見的自由,是最寶貴的人權”。
此後隻用了三年時間,法國的各種新聞出版物,就達到了一千多種,僅在巴黎就有報社三百多家,其中《法蘭西愛國者報》《論壇報》《人民之友報》《杜歇老爹報》發行量最大,報紙成為人們生活中的必需品。
當拿破侖看到,華夏貴族青年劉翼德,豪擲百枚銀幣,為自己和幾十名隨從剃成光頭時,不由自主的往下詳細的看了看。
看完關於此事的報道後,拿破侖把副官喊來,指著報紙命令道:“亨利,去查明一下,這個自稱大清皇室,華夏宰相兒子的劉翼德,是不是跟放款給信貸銀行的為同一個人”。
亨利迅速的執行命令,立刻親自帶著人去找劉翼德。
法國的信貸銀行、納費利茲銀行、貼現銀行、巴黎典當銀行從劉翼德手中拿到巨額的借款,此事早已在巴黎無數的報紙上,有過各種詳盡的報道,不但法國的普通民眾,就連法國的上層社會、包括拿破侖,也對這個富可敵國的青年充滿好奇。
拿破侖按捺不住心裡的激動,興奮的在屋裡來回踱步,他那不高但也不矮的身材,隨著急促的步伐,變得越來越挺拔,英俊消瘦的面龐更是充滿堅毅。
這個新近在歐洲崛起的梟雄,志高存遠、極度自信,有著無與倫比的軍事才華和頑強英勇的氣質,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會被他那強大的吸引力迷住,而另一方面,他又是一個戰爭狂熱分子,對生命充滿漠視,一切都可以是為自己野心服務的工具。
目前在歐洲這個尊崇叢林法則之地,拿破侖就是那個森林之王--獅子。
這次對埃及的遠征,正是拿破侖從一個職業軍人到政治家的轉變之時,他已在山區、平原、沙漠有了豐富的作戰經驗,他在意大利和埃及,作為一方諸侯,也已嘗試過按照自己的設想,對國家制定法典並實行統治。
拿破侖隻缺一個機會或者是借口,就可以讓法蘭西第一共和國,按照他指引的道路前進。
他之所以還在等待,除了一個機會和借口,最重要的是,拿破侖對國內的大資本家是否支持他,此時並不敢肯定。
如果《埃及信使報》報道的那個光頭青年,確實是那個給信貸銀行借款的人,那麽拿破侖就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他實現自己理想的時間,也許能更快一些。
武裝力量只是政治的工具,而金錢才是政治背後不可或缺的強大能量。
亨利帶著一小隊法國士兵,找到永福客棧,禮貌而又仔細的對劉翼德一行人,查驗完清廷所開具的印信,確定劉翼德就是統帥關心的那個人後。
他紳士般的征求劉翼德的意見道:“打擾您了,我們的遠征軍統帥,對劉先生很感興趣,希望彼此交個朋友,您要不要跟隨我去見他?”。
劉翼德不等別人翻譯,直接用法語拒絕道:“對不起,亨利先生,我雖然很希望和你的統帥成為朋友,但我現在需要休息”。
“奧,對不起,是我大意了,忘了您剛經過旅途的勞累,那您先好好休息,再見”,亨利伸出手道。
劉翼德禮貌的和亨利握手,用法語說道:“再見,亨利先生”。
伍敦元望著亨利遠去的背影,向劉翼德問道:“用一大群光頭,就為了把他們驚動過來,你卻不去見拿破侖,二爺是另有什麽深意?”。
“你以後要老問我有什麽深意,那我乾脆改名叫劉深意得了,深意無非就是這人,不能拿自己太當回事,可也千萬別把自己太不當回事,拿破侖要是想我的銀子,不用三顧茅廬,親自來交朋友就行”,劉翼德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嗯,這個我明白,可你就不怕拿破侖在歐洲失道寡助,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要尋求安全之地,還是另有深意?”。
劉翼德哈哈大笑道:“我求你別深意了行不,你就當我是個喪家之犬,來埃及和法國的這個二百五,一起抱團互相安慰下”。
自打昨天劉翼德告他,剃光頭是為了把拿破侖吸引過來見面,伍敦元不但沒解除疑惑,反而更加陷入了迷霧之中。
伍敦元作為一個和歐洲常年打交道的巨商,他對現在歐洲的局勢,一點也不比劉翼德了解的少, 甚至在一些細節上,比劉翼德還要清楚。
此時英國的工業革命,已經進行了四十年,在工業領域的各種產品質量,甩了法國不止一條街。
喪失歐洲大陸市場的法國大資本家,與因經濟不景氣而窮困潦倒的平民一起,合力把國王路易十六送上斷頭台,推翻法國的君主制度,成立了法蘭西第一共和國。
英國作為一個島國,組織歐洲大陸的君主製國家搞反法同盟,深度介入大陸國家的政治體制之爭,表面上是封建王黨政權和廢君主的共和國之爭。
實際上卻是,英國要保持經濟和工業產品的領先,更需要歐洲大陸的龐大市場,他必須把法蘭西共和國這個新生勢力,絞殺在搖籃裡。
英國現在是一千二百萬人口,法國是兩千八百萬人口,普魯士九百萬人口,奧地利兩千萬人口,俄羅斯三千五百萬人口。
英國的總人口隻佔歐洲大陸人口的九分之一多點,卻在經濟上佔領著大陸,各國到處充斥著英國的工業產品。
歐洲其他落後的君主製國家即沒有能力,上層有既得利益的貴族,也不願意反抗英國。
而法國這個歐洲歷史上的第一強國,卻不心甘情願就此沉淪,寧肯犯眾怒以一國之力對抗其他君主製國家,也要搞大陸封鎖政策,以便阻擋英國的工業產品,讓自己的工業成長起來。
說白了,法國和英國等反法同盟的戰爭,既是法國大資本家與英國大資本家之間的戰爭,也是曾經的老大法蘭西帝國,不甘心當老二,與新老大英國的奪位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