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灣是京城周邊隻比通州小一點的城,專為漕運而設,是京杭大運河北運河的終點,被稱為大運河第一碼頭,京官去地方上任,地方官進京公乾,絲綢、大米、瓷器等入京,都要在這裡中轉,此地可以說比通州都要繁華。
劉全和劉義去張羅著去雇船,劉翼德就領著其余的人,進了一家叫東來順的酒樓,卻沒有想到在這會遇上紀曉嵐。
紀曉嵐要回老家河間府獻縣,年歲大了為免路途勞頓,也要坐船到天津,再轉去河間,此時和一位老仆正巧也在東來順吃飯。
劉翼德他們進來時,紀曉嵐嘴裡正啃著沒剩多少肉的烤羊腿,馬上就要吃完結帳走人,卻見劉翼德走了進來,紀曉嵐連忙把羊骨頭放下,低頭用袖遮面不語。
老仆不知道所以然,還以為他突然不舒服,就關心的問道:“老爺,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紀曉嵐不敢言聲一個勁的搖頭,搖頭還不敢大幅度的搖頭,他那欲說不能說的表情,可把老仆給嚇壞了,連忙喊道:“掌櫃的快來,看看我家老爺怎麽啦!”。
老仆的叫聲把掌櫃的喊動了,也把劉翼德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劉翼德一看這不是紀曉嵐嘛,立即把要過去的掌櫃製止住,高聲道:“掌櫃的你別管,紀伯父的病,我能治”。
掌櫃的一聽兩人認識,就不再上前。
老仆一看來了認識的人,心裡更是高興。
紀曉嵐的臉卻綠地跟苦瓜一樣還是不抬頭,不住的念叨冤家路窄,這可如何是好,難道這把胡子真留不住了。
劉翼德並不是非要去薅他的胡子,最多是嚇他一嚇,你欠我的,不管我多麽寬懷大度,我找你說話,你就會始終處在緊張狀態。
沒有過不去的矛盾,還是要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一把胡子半兩銀子都不值,我幹嘛非得薅你胡子。
我有主動權,你就得收起尖酸刻薄,放下文官清流架子,也許能讓這位做文壇領袖的大儒說句實話。
劉翼德走到紀曉嵐面前,見他不抬頭,就衝著桌上的羊骨頭深深的鞠了一躬道:“紀伯伯,小侄正要南下,卻不想在這遇見您老,真是上天眷顧小侄,才又有機會,讓您教導小侄的詩詞”。
紀曉嵐見劉翼德不是為薅胡子而來,抬起頭膽子也壯了些,用拒人千裡卻尷尬的語氣道:“呵呵,原來是翼德侄啊,老夫告老還鄉,這就不問世事了,詩詞一道,你已經不錯,還是另請高人指點你吧“。
劉翼德一屁股坐在紀曉嵐對面,心道,龔自珍的詩豈止不錯,在整個清朝和民國,保守點也能排進前三,但我今天即不想鬥詩,也不是跟你來打架,就想和你談談心。
”紀伯父,還請原諒小侄那天在頤和園的孟浪,小侄也是氣不過,才有那天的失禮“,劉翼德誠懇的對紀曉嵐道歉道。
紀曉嵐看劉翼德態度還算謙恭,放下警惕莫名其妙的問道:“奧,你有什麽氣不忿啊,說來讓老夫評評理”。
“您老也是文壇泰鬥,以後史上要留名的,您說您那個關門弟子尼瑪,奧,錯了,是瑪尼,就他那個一頭兩頭三四頭,牛羊處處滿山坡,真的是意境深遠嗎?”,劉翼德打蛇隨棍上的問道。
一句史上留名,算是撓到了紀曉嵐的痛處,文人一生追求的不就是這個,如果因瑪尼這個弟子在史書留下汙點,自己吃了一輩子的肉,不就白吃了嘛。
“意境一般,很一般”,
紀曉嵐沉默許久才說道。 “那一片兩片三四片,意境又怎樣?”,劉翼德挖個坑,急速的追問道。
“也一般”,紀曉嵐奮不顧身的就跳進了坑,順嘴回答道。
劉翼德哈哈哈大笑道:“看來紀伯伯,您也是個好人啊,不昧著良心說話的都算好人”。
紀曉嵐咳咳咳的咳嗽不止,憋氣憋的滿面羞紅。
劉翼德起身走過去,輕輕給他捶著背道:“您老回了河間,就安心著書立說吧,多寫幾部《閱微草堂筆記》。
那樣口味重的故事,我實在喜歡的不行,但伯父已是古稀之年,還是要處世貴寬,論人欲恕,那樣長壽“。
看紀曉嵐停住了咳嗽,劉翼德道了句:“紀伯伯保重,您接著慢用,小侄就不送您了”,說完轉身上樓去找伍敦元他們。
紀曉嵐若有所思,衝他的背影說道:“你父親也不容易,好好孝順他吧”。
紀曉嵐在朝廷裡為官幾十年, 主持編撰了四庫全書,多次擔任鄉試、會試的主考官,門生故吏遍天下,可以說是公認的文壇領袖,卻拿劉翼德這個有點文化的流氓,一點辦法也沒有。
大運河從張家灣到天津是順流,船航行了一夜,天剛蒙蒙亮,劉翼德一眾人就到了天津的三岔河碼頭,這裡可以直接轉坐海船,沿著海河一直向東就能駛進渤海。
天津現在已經建府,但還沒開埠,經濟主要是以鹽業為主,遠沒有鴉片戰爭後,開始有了對外貿易後所形成的繁華。
農歷六月初的早晨,海河面上吹來的涼風,讓穿著單衣的劉翼德感到一絲冷意,估計劉全找好去廣州的海船,還得有段時間,乾脆把衣袍撩起系在腰間,小步沿著海河邊跑起步來。
莊靜看著跑遠的劉翼德,急速的追上前去,一邊和他並排著跑,一邊問道:”昨天上了船,你們不是喝酒,就是是睡覺,神雕俠侶後來怎樣了?”。
“什麽怎樣?”,劉翼德明知故問道。
“小龍女收留楊過了嗎?”,莊靜著急的問道。
“我也得去問問,這個故事我也是聽別人講的”,劉翼德裝傻道。
“聽誰講的?”。
“海寧查家的人,你你認識嘛”。
“知道一點,也是一家望族,他不會隻給你講了這麽點吧”,莊靜不信的道。
“他確實給我講完了故事,可後面的我全給忘掉了”,劉翼德哈哈哈大笑的道。
莊靜發覺上了當,掄起拳頭就砸在他胳膊上道:“再不說,下一拳砸的可不是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