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文治哭喊著:“索伯伯,我真的沒有推阿勇下去,我平日與他情同手足又怎會害他?是他自己失足跌下去的。”
“住口,你這個逆子”
赫提督上前一步怒喝:“那你躲甚麽!平日裡書也不讀,整天就知道東遊西逛,你可懂得仁義忠勇幾字兒是如何寫?你年紀雖小,卻不要忘了你是我赫耀宗的兒子,將來長大成了人,不管是領兵打仗還是入朝為官,都是要堂堂正正的。你不是說你與阿勇情同手足嗎?兄弟危難之際你倒藏起來了,人說‘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像你這般自私懦弱,不顧他人安危,就算以後上了戰場,又有何人敢與你為同袍,何人敢將身家性命交付與你,你竟如此做人,嗯?!”
赫文治咧開嘴哭了起來。
“索大人稍安,已經命人去勘驗現場,如若真是犬子行此不仁不義之事,我親自綁了他去統領府領罪,絕不姑息。但如若非犬子所為,還請索大人亦三思而行。”赫提督又轉向索度山。
索度山隻得暫時忍了這口氣,等!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木管家和捕快馬文烈便下得塔來。圍觀的人互相扯著衣角踮起腳尖來看。
“索大人,您家夫人好像還在那塔下哭。”馬文烈對索都統說道。
木管家和赫提督對視了一眼。
“木管家,你再去那塔下看看,看看索公子到底如何了,該打點的趕緊打點!”赫提督對木管家說道。
“如何?”索度山卻充耳未聞,兀自快步上前,盯緊了木管家問道。木管家卻轉身走了,讓馬文烈上前說。
“大人,我在塔下看到令公子時,公子是仰躺的姿勢,就是說,公子掉下去時應該是背對塔沿,這情形並非被人從背後襲擊。”
“那就是從前面襲擊的?說啊,然後?”索度山急急的問,說結果就行了,誰要聽你這番屁話!
“然後……近日陰雨連綿,塔沿邊上已遍布青苔,還有一道劃痕。不出所料的話,令公子左腳鞋後上應該有這個。”
說完馬文烈拿出一些青苔渣滓:“只需驗看公子鞋上有沒有即可。”
月人聽到這裡,跑來扯著赫提督衣服連連點頭,眼淚不住的流。
“接著說啊。”索度山仿似沒聽明白,“依你之見,我兒該是被推下去的,可對?”
“這個……看現場和公子落下的姿勢,應該不是,我也是照痕跡來推測。結果還得等明天顧知府顧大人來蓋棺定論,我等只是勘驗這些痕跡,並不能決斷,我說了不算。”馬文烈道。
索度山拿刀的手捂著胸口,差點背過氣去,他舞著手裡的雙刀大吼:“你不能斷論,為何說這一籮筐的屁話……啊?……我不信,你剛才上去,該是私自收了這赫家人的錢財銀兩?啊?我不服,來人啊……”
馬文烈聽得又一抽氣,抬頭見他那雙刀舞得著實嚇人,馬文烈不願和他糾纏,低頭一拱禮退下。
赫提督不等索都統將話說出口,站上前去打斷他:“索大人,朝廷養兵用以殺敵保家衛國,如若皇上知道你等這般私用兵權,又該如何聖明決斷?我這小地方可做不得那些大文章。”
“就是,這不是無理取鬧麽,要是皇上知道了肯定是要怪罪的,說不定會將這個索大人……”閑漢們的議論聲低了下去。“噓……”
“報……”門外又來得一騎。
來人翻身下馬,疾步跨上前向著赫提督單膝跪地,拱手說道:“提督大人,
明日卯時三刻,左都禦史大人請提督大人前去會同館一敘。” 赫提督眉毛又動了動,心裡大概有了數。
索度山心下一愣。
這都察院的左都禦史,手握大權,深得皇上信任,乃是前途無量級的人物。雖說與自己本是一般無二的平級,可人家是皇上身邊的京官兒,此次來京州公乾,是正經八百的欽差,聽說他就在那會同館下榻。
那會同館還放出話來,左都禦使大人此次前來京州,所有閑雜官員皆不得上門驚擾,不得前去私自求見。自己與他向來又無瓜葛,想攀附也攀不上。
左都禦史!左都禦史是什麽?他可以彈劾百官,可以上達天聽。他和這赫耀宗……竟有交情?
難怪這赫耀宗說起道理來一套一套,嘚不嘚不個沒完,物以類聚!
原來他和那左都禦史,竟是一丘之貉。都是嚼了舌頭不怕爛舌根的主!
心裡這樣想著,卻不敢把這話說出口,索都統拿刀的手不覺地緩緩放下。
私用兵權!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索都統的親兵見赫提督這番話說的綿裡藏針氣勢逼人,又見主將氣餒,陣形微亂。都不自覺向後退了幾步。
索都統眼中滿是恨意:“姓赫的,你這陰險卑鄙小人,明日我自會去找顧知府論個是與非,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
索都統恨恨收起刀,下令收兵。
眾捕快亦翻身上馬。圍觀的閑漢們見捕快過來了,如同老鼠見了貓,再顧不上看熱鬧。一個捕快舉刀虛砍一下,發誓不跑的癩子第一個撒腿就跑。
眾人也都如狗尾巴上被點了個炮仗,霎時作了鳥獸散。
“可辦妥了?”赫提督問道。
“大人請放心,一切處理妥當。”木管家回話。
“月人,月人……快去給找個大夫來。”赫提督抱著月人對管家叫道。月人張嘴還是發出沙啞的“啊……”還是說不出話,只是不住的流淚。
管家帶著兩個家丁急急提著燈籠去尋大夫,此時不止醫館,所有店鋪都已上板,最後從一間生藥鋪硬拽了一個大夫過來。
大夫把完脈皺了眉頭,這麽離奇的症狀,只聽說過,卻未曾見過。
“小姐應是受了不小的恐慌,導致驚極氣噎,這症狀我聽聞過,但我資質平平,卻是治不得,還請大人去尋個會扎針的大夫,或許還有一二指望。”大夫說道。
這已經是第三個大夫了。
折騰了一整天沒吃飯,赫提督此時看著飯菜也還是沒有胃口,把碗筷一推,跟夫人說道:“我吃不下,治兒也跟嚇得沒魂兒了一樣。”
“索大人的性子是肯定不會善罷乾休的。”赫夫人紅著眼睛,滿是擔憂的說。
“無妨,都勘驗過了,他就算告到朝廷,我也自會奉陪到底。”赫提督安慰夫人道。
“如果索大人不肯罷休,使昏招呢?”赫夫人眼神裡藏不住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