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A-001

　這棟偌大的地下設施的穹頂裂開了一個黑黝黝的大洞，在地下，能聽見那頭黑色魔鬼在地面上移動發出的巨響響聲，整個地面仿佛都在跟著震動，灰塵簌簌落下來。

　這裡的大多數的燈都早已暗滅了，僅剩的燈光照耀出這裡的眾多的幸存者，他們遠遠的圍成一圈，而在中央的大平台上，站著一個擁有鋼鐵之軀的類人型生物。

　它的大半個身軀都沉在陰影之中，從姚邈的這個角度，就只能看見它的身軀大概的輪廓，和在黑暗之中微微閃爍的、猩紅的電子眼。

　姚邈遠遠的看見它，便意識到的來的可能是什麽。

　他從自己一直背著的背包掏出手電筒，遠遠的向它照射過去。

　一直跟在姚邈身後的陳靜正靠著牆壁大口的喘息。

　姚邈的手電筒功率不高，射出去的光線也不足夠明亮，但照亮對面的那個“東西”足夠了。

　果然，那是姚邈見過很多次的那種矽基生物，在暗黃色的手電筒的光芒照耀之中，能夠清晰的看清楚對方頭顱之上的編碼。

　那是A-001。

　它與姚邈見過的A-009和A-006相似，都是沉重質感的金屬身軀結構，身高大概在兩米左右，A-001更與人類的形態近似，外置了一層金屬的“皮膚”，徹底將構成它身軀的一些包裹其中，頭顱的構造卻近似於人類的骷髏頭的樣子，空蕩蕩的眼窩之中一雙猩紅的電子眼，仿佛是來自於永暗黑夜中魔鬼的目光。

　姚邈在看向它，它也正遠遠的看向姚邈。

　然後它向姚邈、緩慢的露出一個恐怖的微笑。

　便在這一刻，姚邈聽見某種腳步聲，轉過頭來，正看見白素正從他身後的甬道裡一步步走出來，那把在盛京一直被她作為武器握在手中的長劍再一次出現在了她的手中，劍身上燃燒著火焰，在地面上被拖曳著前進，在沉重的地面刮擦聲中，在她身後留下一道燃燒的火線。

　白素的目光沉沉，在姚邈的身後站定。

　陳靜則悄悄向一側挪步。

　她想要離這幾個人越遠越好。

　在更高的地方、地下設施之外，那頭黑色魔鬼的嚎叫聲震撼著整個天空，像是音浪一樣一層層的席卷開來。

　A-001將視線緩緩從姚邈的身上轉到白素的身上，猩紅的電子眼閃了閃——那可能是某一次細微的變焦，然後它緩緩道:“白素，好久不見。”

　能看出來，這會兒白素的心情不大好，她看了一眼衝著她說話的A-009，又看了姚邈一眼，向姚邈道:“他是誰?”

　姚邈哪裡知道這個矽基生命是誰，事實上，他被任何人都驚訝——他和A-009、A-006都打過交道，卻從未在這種矽基生命的身上看到如此強烈的主觀思維與意識——在剛剛看見對方之前，他甚至都沒有想過一個提出“見不到姚邈就殺光所有人”的“東西”會是A系列的矽基生命。

　算上這一次，姚邈也算是打過好幾次交到了，但他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的來歷，和那些黑鱗怪物、獨眼巨人之間又到底有著什麽樣的聯系，且這個A-001此時此刻的這番話，顯然是認識白素的。

　姚邈不但回答不了白素的問題，他比白素還要震驚於眼前的狀況。

　白素並不回答，A-001也並不顯得在意，他裂開金屬打造的嘴，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緩緩道:“不管你還記不記得我，我都要恭喜你，看起來，你成功了。”

　它的目光轉向與白素並肩站立的姚邈，從電子眼中無從判斷這個“生命”的這番話的指向到底意味著什麽。

　它微微頓了頓，才接道:“這是十連的技術吧?不可思議，十連的人類基因英雄計劃，雖然沒造出神靈來，卻也不是一點成果都沒有。”

　姚邈看向身邊的白素，他不是傻子，他能聽出來，這個A-001的這番話，不光是說給白素聽的，也是說給他聽的，它口中的這些事情，或許與他有不可分割的關系，且還與白素有關。

　他在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他與白素的第一次見面。

　第一次見面，白素就把原初石交給了他，最開始，姚邈不清楚那就是白素作為外星生物的生命體本身，而後來，他從星野純夏的口中得知了這東西對於白素從生命上的重要意義，便一直有一個疑惑——一個外星人，心要有多大，才會一見面就把自己交到別人手中?

　而且雖然白素說這是為了取信於他，但姚邈卻更覺得，白素是清楚這東西在他的手中能夠幫他產出能量單位才交給他的。

　換言之，白素將自己的原初石交到自己的手中，其目的不在於取信於姚邈，否則，她應該說出這塊原初石的重要性，因此，她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兩者——第一，在當時便於再一次找到自己;第二，就是她想要幫自己一把，讓自己借助這東西生產能量單位，解決當時一直能量單位不足的窘境。

　而這，意味著兩點。

　白素當時就希望和姚邈再見面;白素知道姚邈當時的能力短板在哪裡。

　但……

　姚邈可以肯定的是，在那間酒店之前，他和白素是第一次見面——什麽樣的狀況，能讓一個甚至是非人類的生物在見第一面，甚至沒有說幾句話的時候，就知道下次一定會再見， 且無比清楚對方能力短板這種連姚邈自己當時沒有摸清楚的事情?

　這個疑惑姚邈一直壓在心間，但他也一直沒有太在意，因為他這種疑惑是從人類的生命形勢出發的，可能在人家外星人的文化裡根本站不住，無從揣度。

　但今天……這個A-001所說的這番話，卻從某種意義上反而肯定了姚邈的這份疑惑的可能性，而這種可能性卻指向另外的一種可能。

　A-001的這個信息沒有摻假的可能，因為從它的話來判斷，它顯然是“認識”的白素，且它認為它所說的事情，是白素和自己都知道的，它沒有提前知道白素已經失憶，因此這番沒頭沒尾的話沒有任何摻假的可能與意義。

　姚邈心中已有猜測，關於白素、關於自己的猜測，但這個猜測太過不可思議了，而且白素失憶、A-001的這番話裡的絕大多數名詞姚邈都是聞所未聞，更別說以此證實什麽，這只能讓姚邈的疑惑變得更疑惑。

　……

　……